顧芷依看著那緊閉的兩扇門,一時間不知道心頭是什麼感覺。
葉少君走過來溫柔道:“外頭還有露水,你身子弱,先進去休息吧!我會查清楚的。”
看了他們幾眼,這件事一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該熱鬧的也都熱鬧完了,便點了點頭帶著爾嵐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是不知道這查出來的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爾嵐,你說這到底是針對我呢,還是針對葉姿嫺?”顧芷依隨手從葉姿溫的書架上拿起一本《女則》,坐在燈下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
爾嵐端過來一杯茶,放在顧芷依面前,自己拿起白天尚未打完的絡子,便坐在顧芷依身旁安安靜靜地忙活著,“爲什麼不認爲是針對你們兩個呢?那砒霜顯然是原本就藏在葉姿嫺的菊花末裡的。”
視線依舊停留在書頁上,顧芷依卻道:“我來這相府不過半月,只有那葉姿嫺看我十分的不順眼,若說得罪人,我自認應該尚未有。”
從手上的繩子上擡起眼“公主自幼生活在宮裡,皇上和娘娘保護得好好兒,那裡見到過那些犄角旮旯裡的骯髒東西呢!”
這話原本是沒有錯的,但是爾嵐不知道的是,前世的她在她說的犄角旮旯裡一住就是三年。
“你是說孫妙可?”很輕易地一句話從嘴裡冒出來,顧芷依頭也未擡一下。
“她不是個簡單的人。”爾嵐似是而非道。
安靜了一會兒,顧芷依的思緒卻飄到了另外的地方去了,“可是這葉姿嫺也確實奇怪,爲何跟少君一沾上邊兒的東西,她便恨死了呢!”
沒有開口,爾嵐靜心聽了聽動靜才道:“別說你纔來覺得奇怪了,就是在這府裡帶了十多二十年的老人們也覺得奇怪。”
“哦?”終於從書上將視線移到爾嵐的臉上,顧芷依道,“難道他們兄妹兩個不是一開始便如此麼?我只道是性格生來不合呢!”
這個時候四周都沒有什麼聲音,融雅堂的人幾乎都被帶走,孫妙可調了些下人過來,也不過就幾個,比起以往來,明顯冷清多了。
蟲鳴聲穿透新糊的窗
戶紙,聽上去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心安。
“我來得晚,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兒,只是偶然間在她們嘴裡知道一星半點兒的,後來又用話將這些都試了出來。”爾嵐微微皺起了眉,小聲道。
“這還有緣故?”
搖了搖頭,爾嵐道:“緣故自然是有緣故的,但是究竟是爲了什麼卻不知道,據她們說,葉姿嫺和葉少君從前十分的要好,幾乎形影不離。”
“啊?!”聽到這話,顧芷依忍不住驚訝出聲,在她眼裡那永遠睜著一雙杏眼,嘲諷看著葉少君的葉姿嫺實在很很難跟爾嵐說的聯想到一處。
“可不是,葉姿嫺的女紅做得極好,但是因爲老夫人寵愛著,從來也不肯多拈針,但是葉少君身上的荷包汗巾子無一不是她做的,爲著這事兒,那葉少華還時常地跟老夫人說呢!”爾嵐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平靜地複述出來。
實在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過往,顧芷依實在是好奇了,“那爲何……”
擺了擺手,爾嵐微微笑道:“這可就真不知道了,這府裡頭除了他們兩個人只怕也都沒有人知道,據說有一次,他們兄妹兩個人鬧彆扭,人人都當和平日裡一樣,哪知道自此兩人就漸漸地不說話了,要見面,葉姿嫺也是沒個好臉色。”
突然又想起什麼,爾嵐道:“而且我聽說,兩年前葉少君娶了孫妙可之後,那葉姿嫺就看葉少君更加的不順眼了,連帶新進門的嫂子也十分的討厭。”
聽到爾嵐這麼說,突然想起剛纔葉少君在葉姿嫺面前時,她的神色,當時怎麼看怎麼奇怪,現在聯合起來一想……
突然有個什麼想法在腦海裡一閃而過,顧芷依還來不及反應,卻又過去了,仔細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
“可是,葉少君對公主你……”爾嵐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指尖好半晌才遲疑道。
卻還是沒有將話說完。
顧芷依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只是這件事情同樣也徘徊在她的心頭,同樣的無法訴說。
前世的葉少君就像是春雨之後的一道陽光,乾淨溫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照入她的心底
。
但是,現在的葉少君,她也看不明白,那個象徵著他的太陽,像是被人生生地分開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一道一道的,竟被分成了不同的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接近公主呢?公主你可知道?”爾嵐依舊低低地聲音問道。
顧芷依沒有回答,因爲她不知道。
這條從韓國通向楚國的路,既是葉少君帶著她走過來的,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她的目的她很清楚,但是葉少君呢?她不清楚。
難道前世他帶給她的那些也都是假的麼?
念頭才起,卻又立刻否定了,誰會用生命去圓一個謊呢?
那究竟是爲什麼?難道是因爲她的重生,將有些東西改變了,比如說他們的相遇,他們的關係?
“那公主你對他……在你心裡,你們是什麼關係呢?”這個時候爾嵐卻擡起頭定定地看著她,眼睛裡如同那時候乞君看她的一般,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顧芷依一驚,隨即搖了搖頭,笑道:“我心裡我們還能是什麼關係呢?不過是他帶我來到這裡而已,最多也不過是朋友。”
復又低下頭去,爾嵐道:“若真如公主所說就好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公主都應該時時記得自己的目的。”
這個爾嵐是乞君的人,自然是有本事時時跟乞君通氣。
顧芷依知道,她說的是復國的事情。
突然有些煩心,將書扔下,只盯著那跳躍的燈芯道:“我記得,只是畢竟不容易。”
“不容易是一回事,努不努力又是另一回事,公主需要牢牢記得齊國是怎樣沒得,皇上和娘娘是如何死的,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爾嵐的聲音十分的堅定,同時也十分的冰冷,聽上去就像是一把把冰刀,飛向顧芷依的心窩。
心口撕扯般的疼痛立刻襲來,父皇和母后的臉又出現在她的眼前,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好半晌才道:“我記得,只是現在我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做,葉少君……”
“光靠葉少君是沒有用的。”不等顧芷依說完,爾嵐便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