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毯子下那一幕,羞紅了掌珠的臉。
“不行!我們鳳池這樣矜貴的人,差點因為她沒了一條命,我沒有要她償命就是恩賜了,還要她來照看鳳池?這不可能,我不答應(yīng)!”
渠老太爺深陷的眼窩里卻綻出一抹銳利的光來,他看了肖鳳英一眼,聲音里含著隱隱怒氣:“你要是有本事讓鳳池喝水吃藥吃飯,我什么都依你!你要是做不到,就別再這里給我瞎比比!”
肖鳳英向來最怵渠老太爺,當即乖乖的在他身側(cè)坐下來閉了嘴,卻仍是不甘心的看著寧清遠。
寧清遠只對渠老太爺?shù)溃骸澳部吹搅?,鳳池這性子打小就這樣,他不見到人,一口水都不會喝的,他受了這樣重的傷,身子第一重要,老太爺,現(xiàn)在不是和鳳池斗氣的時候,讓他盡快養(yǎng)好身子才是關(guān)鍵。”
渠老太爺很快做了決定:“那就讓她來照顧鳳池,一直到鳳池恢復(fù)好了出院?!?
寧清遠松口氣:“那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他沒想到掌珠來的這樣快,甚至還拎著煲好的雞湯,仿佛她就在等著他打電話來,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哪怕鳳池的母親在醫(yī)院狠狠羞辱斥責過她。
寧清遠摸了摸發(fā)酸的鼻子,她還算有點良心,鳳池這傻瓜為她擋槍子毫不猶豫,總算這真心不是白廢的。
“他怎么樣了……”掌珠一開口眼淚就落了下來,寧清遠看著她難過的樣子,一肚子的抱怨也說不出口,也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對她冷著一張臉。
“剛剛醒了,只是不肯喝水也不肯吃藥,什么都不肯做,只要找你……”
寧清遠到底還是心里有氣,沒好氣的來了一句,掌珠怔了一怔,攥著飯盒的手指驀地緩緩收緊了,她咬了咬嘴唇,眼淚又吧嗒吧嗒落了下來,他怎么這么傻,這世上,怎么有這么傻的人!
“你別哭了,還是先進去看看他吧?!?
寧清遠轉(zhuǎn)過身去,再看她這樣哭下去,他怕是也會對她心軟了。
但是鳳池糊涂,他不能糊涂,這聶掌珠的背景太復(fù)雜,怕是不但不能成為鳳池的助力,還要成為他被人拿捏的軟肋,渠家,實在是水太深了。
那么大一份家業(yè),只得這一個兒子,渠老太爺早就發(fā)了話,將來渠家一切都是鳳池的,他的那些姨太太們還有十幾個女兒,不過是一人一份嫁妝,然后從設(shè)立的基金里領(lǐng)去限定的生活費而已。
享受這人間富貴幾十年,誰愿意一朝從天上跌落到人間呢,看似一團和氣的渠家,實則卻撥云詭譎的可怕。
這,或許也是鳳池執(zhí)意逃離家庭投身這個圈子的緣故吧。
但,身為渠家唯一的兒子,他怎么逃得開這宿命?
沒有什么比娶一個家世優(yōu)渥背景雄厚的妻子是來的更快更好的助力了,寧清遠知道,渠鳳池比他更懂。
但他卻固執(zhí)到這樣的地步,難道,那一眼的鐘情,就是一輩子的生死追隨?
他并未覺得這聶掌珠是天上人間獨一無二的一個,是生的漂亮,卻也足夠的窩囊,被家族遺棄到這般地步……難道鳳池是同情心作祟?
寧清遠看著掌珠的背影搖頭,他知道的,鳳池不是同情心泛濫到無止境的人。
而這,恰恰是最可怕的。
掌珠推開病房的門,渠鳳池好似又沉沉睡著了,她看到他削瘦蒼白的臉浴在暖暖的陽光里,皮膚是近乎透明的蒼白,軟軟的額發(fā)覆在那里,睫毛長的驚人,眉卻輕輕的蹙著,肩上的繃帶一片雪白,已然不再沁出血漬,掌珠微微的松了一口氣,放下保溫飯盒,輕輕的走過去,在他身側(cè)坐下來。
雪白襯衫開了一??圩?,露出她纖細脖子上暗沉顏色的一截皮繩,十字架貼著她的皮膚,早已溫熱。
她把他身上的薄毯輕輕往上拉了一拉,抬起手,想要將他額上微亂的發(fā)拂開,渠鳳池卻緩緩的睜開了眼,他琥珀色漂亮迷人的眼瞳里,最初還帶著淡淡的迷茫神色,可逐漸的,視線里清晰映出她的臉的時候,瞬間變的璀璨奪目,像是,像是宇宙中的萬千星河,就這樣躍入了他的瞳仁之中。
“你來了。”
泛著蒼白色澤的唇,多么吃力的蠕動才說出這樣簡單的三個字,掌珠別過臉,高高抬起頭,強把眼淚咽回去,對他綻出一個大大的笑:“是啊,我來了?!?
他也跟著她笑起來,笑的眉眼軟軟,乖巧的像是一個孩子。
“疼……”
他皺著眉,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眼都不眨的向她抱怨,可這抱怨,怎么聽都像是在撒嬌。
她那柔婉的眉立刻就皺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檢查他肩上的繃帶……
“不是這里……”
渠鳳池睜大了眼睛無辜的看著掌珠,目光卻往下移,盯著被子下的某一處:“是那兒?!?
掌珠并沒有多想,直接輕手輕腳掀開了他身上的薄毯,傷在腹部,一圈一圈的纏了厚厚的繃帶,因著傷的部位緣故,他下面松松垮垮套了一條純棉短褲,還不敢提在腰上,只是遮住了最重要的部位……
掌珠拉開毯子立刻就紅了臉,捂住臉轉(zhuǎn)過身去不肯再搭理他。
渠鳳池是真的覺得腹部的傷口疼的厲害,畢竟,這昨晚縫合手術(shù)也才兩天,新生的皮肉要生長,怎么會不疼。
但渠老太爺和寧清遠都不曾告訴他的是,腹部那一枚彈片,因著傷的位置太巧,若硬取出來,怕會傷到脾臟造成大出血危及生命——他當時又重傷昏迷,失血太多,實在沒辦法再冒險,只得將那彈片,永遠留在了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