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被世人稱之為神醫(yī)世家,祖?zhèn)麽t(yī)術(shù)更是妙手回春,更有甚者言花家醫(yī)術(shù)可肉白骨起死人,備受世人尊崇,兩多年前元朝末年,皇帝垂危請花家相救,花家以皇帝昏庸朝廷腐朽致使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從而拒不肯醫(yī),為此,朝廷派兵圍剿,花家舉族遷離去了千璽島,但是也因此花家大傷元氣,這兩百年來花家一直隱居千璽島,明面上隱世不出,實際上時常會有花家子弟暗中云游相助百姓濟世救人,許多天災(zāi)或是戰(zhàn)亂時期也會有花家人的影子,可見花家祖訓(xùn)為何,花家的傳人必然是心懷大愛之人。
而花無心則是不然,景媃當(dāng)年做的那些事情做下的罪孽罄竹難書,單說她為一己之私而通敵叛國,致使數(shù)十萬人命喪戎狄之手哀鴻遍野的事情變百死莫贖,可這般泯滅人性的作為想必在花無心心里根本不算什么,她在意的只有景媃的死活和哀樂,所以,才會這般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奶岢鲞@樣的要求,覺得景媃昏迷了十八年落得一身病疼已然付出了代價,如今既然已經(jīng)悔過就應(yīng)該得到諒解。
樓月卿無權(quán)責(zé)怪花無心,畢竟她也不喜歡以道德綁架他人的言行舉止,但是,她不敢茍同,甚至,很反感。
花無心臉上霎時血色全無,樓月卿的這番話,仿佛醍醐灌頂一般,讓她不由清醒了幾分。
想起年幼時父母的教導(dǎo)和家族幾百年來的祖訓(xùn)和風(fēng)骨,花無心恍然驚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完全與家族秉持的信念相悖,為家族蒙羞……
想到這里,花無心面上有些難堪,想了想,終究軟了語氣做了退讓,道:“今日是我強求了,你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吧,我會傾盡畢生所學(xué)幫你保住這個孩子,不會再有任何條件!”
然而,她話剛落下,樓月卿便冷聲道:“不必了!”
轉(zhuǎn)頭看著花無心,她笑了笑,眼底卻也沒有絲毫情緒,只道:“我和我的孩子,承受不起!”
說完,沒有理會花無心瞬間僵硬的臉色,她緩緩站起來,走向門口。
蕭以恪等人都在門外,看到她出來,紛紛上前。
除了景媃和兩個孩子之外,其他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他們的武功都不差,她和花無心又是在外間說話,他們怕是都聽到了不少。
樓月卿也不做解釋,看著李逵:“李逵!”
“屬下在!”李逵上前。
樓月卿淡淡吩咐:“帶花島主去收拾東西,送她離開!”
眾人皆臉色大變。
樓月卿卻并未在意眾人的反應(yīng),丟下一句話就轉(zhuǎn)身走回里面,往另一邊的樓梯走去,上了樓。
樓月卿一上樓就走到床榻邊坐下,垂眸看著自己仍平坦的腹部,抬手輕輕撫著,面上再沒有方才的不以為然,反而蒙上一層凝重,滿目愁容,盡是迷茫。
她該怎么辦……
自從懷孕后,她一直擔(dān)心著保不住這個孩子,卻從未想過這個孩子在她體內(nèi)會染上她的寒毒,也不敢去想,她怎么敢往這方面去想?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染上寒毒,重蹈她的覆轍,生來就承受比她更痛的折磨,她又該怎么辦……
這么多年,她承受了無數(shù)次生不如死的折磨,那種全身冰涼意識盡喪仿佛瀕臨死亡的絕望,難道她經(jīng)歷過了還不夠,還要她的孩子也去經(jīng)歷一輩子么?先天染上的寒毒,必然比她年幼時染上的還要嚴(yán)重……
她是一個母親,她無法做到舍棄和扼殺自己的骨肉,也做不到讓她的孩子生來就承受著比她更甚的痛苦,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寒毒有多可怕,她受寒毒折磨整整十五年了,多少次絕望的想要結(jié)束自己一了百了,如今她又怎么舍得把這些加注在孩子身上。
這次,她到底該怎么辦……
她現(xiàn)在本不宜情緒波動太大,剛才在下面和景媃還有花無心說話時也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內(nèi)心終究有些起伏,加上方才憂愁驚慌多愁多思,終究是牽動了胎氣,腹部隱隱痛意傳來,樓月卿不由皺眉,臉色難看起來。
跟在她后面上來一直站在那邊沒過來的莫離見狀,立刻面色一變,疾步走來:“主子!”
走到樓月卿身邊,見她捂著小腹臉色不太好,莫離當(dāng)即給她把了個脈,觸及她的脈搏后片刻,莫離心下一沉,立刻從腰間掏出一瓶藥,倒出一顆往樓月卿嘴里塞,之后不假思索的提起內(nèi)力注入她的體內(nèi)。
樓月卿閉目凝神摒住呼吸,任由莫離給她注入內(nèi)力緩解不適,過了一會兒之后,不適之感漸漸散去,痛意盡消,她才抬手制止莫離。
莫離見狀,看了看她的臉色,見她臉色好轉(zhuǎn),這才收住內(nèi)力,扶著她道:“主子,您先躺下休息一下吧!”
樓月卿點了點頭,由著莫離扶著她躺下。
莫離看著她閉眼,給她掖好被子之后,才起身下樓,走出水閣,看到大家都在湖對面,景媃坐在亭子里,兩個孩子也沒有玩鬧靜靜的坐在那里,不遠處蕭以恪正在和花無心說什么,莫離眉梢一挑,越過拱橋走了過去。
見她走來,他們紛紛看過來,蕭以恪和花無心也停下相談看過來,紛紛走過來,李逵也當(dāng)即上前問:“莫離姑娘,王妃如何?”
莫離搖頭:“動了胎氣,給她吃了藥已經(jīng)沒事了,正在上面休息!”
李逵松了口氣,然后又問:“那花島主……”
樓月卿讓他送花無心離開,可是此事非同小可,花無心若是送走了,她和孩子怎么辦,可不送走,這是王妃的命令啊,李逵左右為難。
莫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蕭以恪和花無心走來。
蕭以恪當(dāng)即問:“無憂如何?”
莫離重復(fù)回答:“動了點胎氣,如今吃了藥已無大礙,已經(jīng)睡下了!”
蕭以恪松了口氣,隨即又面色凝重起來。
因為花無心的去留,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樓月卿看樣子是真的要花無心離開,可是花無心若是走了,她可該怎么辦……
可現(xiàn)在這個情況,讓花無心留下,她怕是也不會容許,花無心今日算是觸及她的逆鱗了
花無心沉思片刻,淡淡的道:“瑾王殿下,不如這樣吧,既然王妃心里對我有氣,那我先帶著阿媃離開攝政王府去城外的莊子住著,等她氣消了再說吧!”
蕭以恪聽言,看著花無心,想說什么,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花無心也知道他想說什么,道:“瑾王大可放心,我本是答應(yīng)了恒兒幫她,便不會袖手旁觀,今日之事本是我錯了,以為她會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才得寸進尺提出這個要求,她生氣是應(yīng)該的,如今她不愿我在這里我便離開,我在城外有個莊子,這位姑娘知道在何處,如有需要去找我便是!”
蕭以恪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那本王便放心了!”
花無心沒再多留,沒多久就收拾了東西帶著景媃離開了攝政王府。
花無心剛離開沒多久,容郅就回來了,他原本正在上朝,冥夙突然出現(xiàn),告知了他府中的事情,他直接退朝回來了,得知花無心離開了攝政王府去城外莊子了,他倒是沒說什么,聽莫離稟報說她動了胎氣,當(dāng)即上樓去看了她,見她睡得很沉,沒什么大礙這才放心。
樓月卿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容郅坐在不遠處的桌案那里處理政務(wù),見她醒來,起身走來。
在床邊坐下,輕聲問道:“醒了,可還有哪里不適?”
樓月卿靜靜看著他片刻,才搖了搖頭,掙扎著起身,容郅見狀,立刻扶著她起來。
坐起來后,她才問:“今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
樓月卿低著頭,倒是沒說什么。
容郅握著她的手柔聲道:“花無心已經(jīng)不再攝政王府,不過人還在楚京,但是你若是不想見到她們也沒關(guān)系,師叔前幾日就進了楚境,約莫這幾日便到了,不會有事的!”
樓月卿聽言眸光一亮:“真的?”
容郅頷首:“真的!”
樓月卿松了半口氣,不由欣然笑道:“那就好!”
容郅目光柔和輕聲問道:“你午膳還沒用想必餓了,我去讓人備膳,想吃什么?”
樓月卿想了想,道:“沒有特別想吃的,你看著吩咐吧!”
“好!”容郅撫了撫她的臉頰,起身走開。
樓月卿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臉上笑顏慢慢散去,隨之而來的是一片凝重,眼中難掩愁容。
寒毒……
她還是很害怕,如果真的會那樣,她該怎么辦……
聽到有人上來,她以為是容郅,放眼看去,看到蕭以恪走來,她愣了愣:“二哥……”
蕭以恪行至床榻邊坐下,看著她臉色雖有些不好,卻也沒什么問題,松了口氣,臉上卻難掩凝重。
樓月卿問:“二哥是不是覺得我讓花無心離開太過任性了?”
蕭以恪不置可否,只道:“你和孩子的情況不好,這段時日總是出問題,花無心在總歸安心不少,可如今她不在府中了,你又快三個月了……”
他知道的,三個月后會很棘手,也很危險,偏巧這個時候花無心被她趕出去了……
樓月卿笑了笑:“二哥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蕭以恪想了想,還是蹙眉沉聲道:“你若是不答應(yīng)她的條件拒絕了便是,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花無心也都不會袖手旁觀,你又何必如此強硬的讓她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