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媃之前被穆軻打了一記耳光又病倒了,這幾日一直在臥床養(yǎng)病,如今好的差不多了,聽花無心說樓月卿懷了雙生胎,且情況很不好,心里很不放心,就趁著花無心和穆軻在藥房配藥之際過來,想偷偷看看她,沒想過打擾她,只是沒想到人沒看到,卻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聽花無心說起過,樓月卿的養(yǎng)母,也就是那位樓家的寧國夫人也在梅園中住著陪她,想來方才那個就是寧國夫人。
看著很是面善溫和,聽說,她對樓月卿很是疼愛,視如己出……
景媃站在墻角后面,眼簾微顫,眼中似有瑩潤,心中百感交集。
她無地自容。
這時,耳畔聽見一聲警惕的質(zhì)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鬼鬼祟祟?”
景媃豁然抬頭看去,看到寧國夫人一臉防備警惕的看著自己,面色微微一變,有些惶然無措。
而寧國夫人,在景媃抬頭的一剎那,眼眸一縮,有些不可置信。
景媃沒有戴面紗,雖然面色消瘦蒼白,可是卻難掩和樓月卿的相似度,只是看著年紀(jì)比樓月卿大罷了。
“你……你是景媃?”雖是詢問的語氣,可確帶著一絲篤定。
是了,之前樓月卿和她說過,景媃還活著,而且,她知道景媃就在梅園中,和花無心一起來的,只是她一直沒見過,也沒心思去見這個女人。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她。
被寧國夫人猜出自己的身份,景媃頓時就想落荒而逃,可是剛想走,就聽到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
“奶奶!”
聞聲看去,就看到不遠(yuǎn)處的花間小徑上,幾個人往這邊走來,跑在最前面的是靈兒,跟在靈兒后面的是靈兒那位妹控哥哥蕭子禹,蕭子禹一臉無奈縱容的跟在靈兒后面,兩兄妹后面,樓昱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跟著,再后面遠(yuǎn)一些,花團(tuán)錦簇中,依稀看到就是蕭以恪和樓奕琛夫婦,樓奕琛手里還抱著一個樓惜,幾個丫鬟侍衛(wèi)跟在他們后面,正浩浩蕩蕩的往這邊來。
想來是從前面的花園中來看樓月卿的。
只消片刻,小丫頭就已經(jīng)跑到了這邊,撲到了寧國夫人跟前,抱著她的腿,眉眼彎彎的甜聲道:“奶奶!”
寧國夫人眉眼帶笑,抬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寵愛之態(tài)難掩。
景媃如夢初醒,方才她還以為這孩子是在叫她……
她早早就知道,蕭以恒還有一個女兒,當(dāng)年機(jī)緣巧合之下被樓月卿所救,一直養(yǎng)在樓家,這次來楚國,本也想見見這個孩子,她見過靈兒幾次,只是靈兒并不知道她是誰,也很少見到她,見過的那幾次也都只是遠(yuǎn)遠(yuǎn)見到身影,看不見她的模樣,她也不敢貿(mào)然出現(xiàn)在靈兒面前讓靈兒看到她的臉,因?yàn)樗溃瑯窃虑洳幌M`兒知道她是誰,她不想讓樓月卿再為此生氣。
見靈兒撲在寧國夫人懷中未曾注意到她,景媃連忙從袖口中掏出面紗迅速裹上,遮住了自己的臉。
裹完臉時,蕭子禹正蹙眉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朝她揖了揖手,面色嚴(yán)肅聲音淡淡:“見過祖母!”
隨后又朝向?qū)巼蛉耍骸皩巼蛉税埠茫 ?
寧國夫人輕柔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
靈兒卻注意到了蕭子禹的稱呼,歪著頭看著景媃,眉頭一皺,一臉困惑的瞅著蕭子禹問:“唔,哥哥,她是誰啊,你為何要喚她祖母?”
祖母和奶奶是一個意思,她知道的,只是奶奶較于規(guī)規(guī)矩矩的祖母更加隨和親近一些罷了,哥哥為何要喚這個遮臉的人祖母?
蕭子禹倒是不知道如何解釋了。
小丫頭雖年紀(jì)尚小,可是也好歹七歲了,已經(jīng)懂事不少,不是隨便誆騙忽悠就可以的。
可是姑姑的意思很明確,不希望靈兒知道景媃,不希望靈兒認(rèn)她。
姑姑的意思,不能違背。
蕭子禹頭疼之際,靈兒有些不高興地問:“哥哥,你怎么不說話?她到底是誰啊,為何遮著臉?是長得不好看么?”
見蕭子禹一臉為難,又見景媃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眸中有些慌張,寧國夫人約莫猜出了是什么情況,忙沒好氣的戳了戳靈兒的額頭,嗔笑道:“你這孩子,這位夫人是長輩,你哥哥按輩分喚一聲祖母也是應(yīng)該的,怎么還刨根問底了呢?”
“喔,原來是這樣啊!”
這時,蕭以恪等人也已經(jīng)走過來。
看到站在寧國夫人后面的景媃時,蕭以恪下意識的蹙眉,顯然是有些不悅,而樓奕琛等人卻一陣疑惑。
互相行了禮打了招呼,寧國夫人才問樓奕琛:“你們怎么來了?”
樓奕琛回答:“不放心卿兒過來瞧瞧,也順便來看看母親和幾個孩子!”
寧國夫人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卿兒已經(jīng)午休醒了,如今正和攝政王在里面,你們要看她快些去吧,不過她情況不太好,需要靜養(yǎng),別在里面叨擾太久!”
“兒子曉得!”
樓奕琛和藺沛蕓帶著幾個孩子往宮殿門口走去,倒是蕭以恪看著景媃,沒有跟上去。
景媃竟然還敢跑到這里來,當(dāng)真是不知輕重,現(xiàn)在的樓月卿根本經(jīng)不起情緒波動,看到她指不定會發(fā)脾氣,哪怕只是聽見她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事兒,也會很不高興。
話都已經(jīng)說的那么清楚了,她竟然還不死心。
就算她關(guān)心則亂,也好歹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蕭以恪在此之前對景媃雖很不喜,卻也當(dāng)做無關(guān)緊要的人,可今日,不由有些惱火。
景媃見蕭以恪目露責(zé)怪和惱怒,想解釋,可是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知道她出現(xiàn)在這里很不應(yīng)該,可是就是擔(dān)心的忍不住。
寧國夫人倒是適時出聲:“瑾王殿下,你先去看卿兒吧,這里交給我便可!”
蕭以恪訝異看著寧國夫人:“夫人……”
寧國夫人溫和笑道:“快去吧!”
蕭以恪沉吟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寧國夫人揖了揖手,余光掃向景媃,暗含警告,之后才往殿門口那邊走去。
寧國夫人目送著蕭以恪離開,笑顏斂去,淡淡的看著景媃,若有所思的道:“原來你就是卿兒的生母,以前總是聽斕曦和卿兒提起你,倒是沒想到會有一日見到你,既然今日遇見了,可愿與我聊聊?”
景媃并不想面對寧國夫人,只是寧國夫人既然都這么說了,她也不好拒絕。
掙扎許久,點(diǎn)了點(diǎn)頭。
梅園雖種植著大量梅花,可其他的花也不少,譬如桃花。
如今是春日,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梅園前園是一片梅花,隔著層層屋檐宮殿和一座山的后山腳下,便種植著大量桃花,樓月卿居住的宮殿就在山腳下,所以一出去不遠(yuǎn)處就是桃花園,此時,一片桃花灼灼。
站在桃林間的,寧國夫人摒退左右后,才淡淡的看著景媃:“此處無旁人,景夫人不必遮面,把面紗摘下來吧!”
她不喜歡和遮著臉的人說話。
景媃把面紗摘了下來,露出那一張和樓月卿極度相似的面容。
饒是方才已經(jīng)見過這張臉,寧國夫人都忍不住狠狠的愣了一下,眼中訝異難掩。
真像啊……
寧國夫人喟嘆一聲,淡淡的道:“以前常聽斕曦說卿兒和她的生母很像,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景媃倒是沒想到寧國夫人會說這話,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么,顯得有些拘謹(jǐn),微微垂眸,沒說話。
寧國夫人繼而又笑意不明的道:“只不過,你倒是和我一直以為的有所不同,應(yīng)該說,是天差地別!”
最后幾個字,語氣稍緩,卻似咬著牙蹦出。
景媃身子猛然一僵,豁然抬頭看著寧國夫人,眸色怔然。
寧國夫人這句話,帶著一絲怒氣和諷刺的語氣,是了,對景媃,寧國夫人是心有惱意和責(zé)怪的,同為母親,她怎么都理解不了景媃的所作所為,她恨不得將所有的一切都給她的孩子,只要她的孩子好好的,就算是舍去性命她也情愿,哪怕是樓月卿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也一樣用命疼著,甚至對這個女兒的在意,勝于樓奕琛這個兒子,她不明白,怎么會有這樣的母親,為了一己私恨,幾乎直接間接的毀掉自己三個孩子的人生,這般殘忍,這般心狠。
都說為母則剛,她卻不配為母。
“過去那些事情我沒有立場指責(zé)你,我也不想指責(zé),事已至此,說得再多也無用了,只是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你聽得進(jìn)去也罷,若是聽不進(jìn)去,就當(dāng)我沒說過!”
景媃想了想,動了動唇道:“你說吧!”
寧國夫人冷聲道:“不管當(dāng)年你做出那些事情是為了什么,有何苦衷,如今有多后悔,可事已至此,傷害已經(jīng)造成,你再多的懺悔都于事無補(bǔ),你應(yīng)該曉得卿兒不想見到你,她現(xiàn)在懷著孩子情況很不樂觀,而且她如今所受的苦,你難辭其咎,當(dāng)年若不是你做了哪些事情,她也不至于身染寒毒滿身病痛,以至于現(xiàn)在要受這些折磨,你若是還念及她是你的女兒,對她還有愧疚,請你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寧國夫人說的并不委婉,也毫不客氣。
景媃聽著寧國夫人的這番話,羞愧不已,也無言以對。
寧國夫人厲聲道:“如果我是你,根本沒有臉再奢求原諒,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我一定會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讓她眼不見為凈,景媃,你應(yīng)該知道,看到你,她想起過去的事情,心里不會好過,你已經(jīng)毀了她半生,不要再摧毀她的后半輩子,你放過她吧,就當(dāng)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