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番外;
今夜的風爲什麼那麼特別, 我要走了,她真的沒來。大姚景帝元年十月十四。我算好了她會在忙新皇的典禮,絕對不可能分開身來的。
王爺, 你是個任性的孩子。我有時候覺得我也是, 就比如今天。明知道你會去參加新皇的登基大禮我卻選擇在這一天, 離開。讓你捉不到我, 沒心思來捉我。
可是現在爲什麼有些失望, 總是覺得自己一回頭,好像就可以看見你,可是又不敢回頭, 因爲我知道你根本沒來。
你的氣息那麼熟悉。是啊,三年, 真不是一個短的時間。三年的契約束縛, 丹藥壓制, 而此刻,我是一隻自由的老鷹, 重新長出了羽毛和鋒利的喙爪。
你如果還小孩子那般,任性的跑過來,喊著,“夜辰,你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然後攔下我的馬, 抓住我的人, 放走我的船······
那樣, 那樣的話, 我會, 我會······
爲什麼又想這個問題,自己昨天才糾結了一晚上自己是利用還是有點喜歡她而睡不著覺, 今天居然又不自禁的來給自己填鬱悶。
身邊的人打了把傘,遮住那濛濛的細雨。低聲提醒他,“公子,快開船吧,”夜辰的思路,被打斷了,淡淡問了一句,“今天的最後一趟船是什麼時候。”
“這個就是最後一趟。再晚是不可能了,你知道界河的水很洶涌,我們這些開船的雖然喜歡銀子,也不能拿自家的命冒險。”只有選擇這一天離開你才捕不到我,我可以安全離開,直達薛國都城,去見我久違的父親和舅舅。
舅舅,舅舅,念著這個稱呼真的好熟悉也好陌生啊,夜辰點點頭:“那就現在走吧。”現在走也一樣的吧。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來,給多少時間也是沒用的。我是真的愛上你了嗎?女人。我走了,痛快的逃走,薛國,雪之國,那麼遠,遠到望見都會覺得人影模糊了。
舅舅說,“夜辰你是薛國最美麗的男子,只有最優秀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你。”他當時撫著我的頭髮,眼神似羨慕的留戀。
我以爲那是讚揚,洋洋得意的開口,“恩,那夜辰就帶最美麗的女子回來,給我做妻主。”我當時用了美麗這詞,舅舅,臉色一下就變了,“爲什麼是美麗的女子。”
我詫異他的變化,只覺得,舅舅身邊就是很多美麗的女子,我還聽到他說,什麼紫燕漂亮,輕水迷人。後來的後來,我知道,那樣漂亮的女子不是妻主,而是有另一個稱謂,女寵。
舅舅有很多的女寵,在帝子府,住了十三閣。那時我不懂,總是覺得漂亮的女人也很好,我說要找個最漂亮的女人。姚宇,你是我遇見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所以我無恥的利用你然後拜託被當做籌碼嫁掉而得到想舅舅一樣的自由,利用你想要個漂亮的孩子,能天天逗弄著也不再寂寞。利用你······我在利用你。
“公子,”清研低著眉眼提醒,“要開船了。”夜辰略一點頭,收起思緒,走上船板,把外衣遞給她:“其他的事情怎樣,人都到齊了嗎?可順利?”
“出奇的順利,”清研隨我回到船艙。
“王爺真的肯把暗棋營交給你嗎,公子?”清研問了一句。
“我不是現在正握著令牌嗎?”夜辰會她,眼睛直直的看著面前的人,想起那個雨夜的黑眸,清涼的、敏銳的、狠厲的目光。
清研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地下了頭,莊重的跪下一拜,“主子有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行,姚宇也很行啊。”感嘆。
想起那場刺殺,腥風血雨的開端,夜辰有些怒火。姚宇這丫太狠了。
清研是夜辰帶出來的。當年夜辰主管的風雨盟(名字我忘了不好意思,知道的可以留個言,我因爲想快點完結暫時不去看前文了)的三當家。當年清研隨夜辰來到大姚,後來因爲夜辰失陷,一直就失去了聯繫。現在再見了,居然她又成了姚宇的人。
清研告訴他。
在那之後,姚宇就掐斷了風雨盟和薛國的一切聯繫,她們還留在這裡的人得不到財源支持就只能自力更生。做了殺手組織。改名叫了現在的風落盟。這個組織本來維持的很好,可是去年突然接到一個殺手貼,要殺凌晨從永安巷路過的第一輛馬車裡的人。奇怪的帖子,可是因爲上家出手闊綽,清研就接了。然後才知道來人是端親王姚宇。本來姚宇與她們就有弒主之仇。誰知,誰知清研竟然見到了她們找尋很久的主子,二當家夜辰。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巧合。那人似乎算好了經過的必是端親王。
殺手貼是不能退的。已經開始了的殺戮更是沒有反悔的餘地。上家還說過,如果失手她們只能的一半的酬金,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失手的話,清研在風落盟中的地位將進一步壓縮。一帶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清研會變成那死在沙灘上的歷史被三年內不斷加入的新鮮血液代替。清研不是沒認過輸,可是這次她不想認輸,不能認輸,她還要找到她的主子。薛夜辰殿下,否則她連會薛國也是奢望了。薛國沒準還在通緝她。所以風雨盟必須是她當家。
最不巧的就是此時,她發現了夜辰。更奇妙的是夜辰救下了姚宇,甘冒生命危險救下了姚宇。
於是一切彷彿順理成章。
鳳飛在處理風落盟的人時,特意留下了幾個。她是其中之一。雖然看起來她和那幾人是逃跑的,但清研知道她們是被放跑的。因爲當時她還看見街角幾個同樣是殺手組織的人也被逮住了。她們就慘了,全部被滅了。雖然不肯定,但是預感告訴她,那幾人也是殺手。
她聽說是王爺讓風飛小姐留幾個人,順藤摸瓜,才讓她們逃過這一劫。
“然後呢?”夜辰問她。
“之後,因爲這次刺殺的事情,惹惱了青鳳山莊,風落盟被四處清剿,然後很多人投奔了暗棋營。包括我以前很好的朋友青羽和修業,所以我只好一起了。”
“然後暗棋營的主上還提拔了你做五護法?”
清研點頭。
“你知不知道,暗棋營是端親王的?”
清研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
“清研,我看你都已經是心服口服了啊。”
“請主子責罰。”她只是說。“主子永遠是清研的主子。”
她果然是已經被收了心了。也難怪,姚宇這樣的人,智謀過人,機敏無雙,在清研看來,還將義氣,以德抱怨,這樣的人是很容易叫清研這樣漂了很久險惡江湖的人佩服的。
不過,他可不會這麼想。想想,夜辰一開始就覺得,姚宇那晚最後的笑意特別的邪惡。現在想來,這恐怕也是她的一步棋。
以她的做事習慣和行爲手段來說。夜辰想到了一個驚歎的答案。
那場刺殺是姚宇自己策劃的。
其實她一直不想要去上朝,她一直希望自己受傷。她一直知道自己要被刺殺。所以他還叫他別靠近窗外。達成自己的願望,還順便表演一出,英雌救美(原諒這個成語如此別口)。
姚宇你好啊。是故意讓我知道的嗎?爲什麼。
姚菁不樂意她,姚芊也一樣。自己受了傷,嫁禍給姚芊,然後姚菁恐怕也有什麼行動。
如果姚芊沒有刺殺,她會補上。
姚芊有,她就看好戲。那些清研說的街角的人就是她的吧。
反正大家要的結果都一樣,就是姚宇被刺殺。
姚宇自己找人刺殺自己,得衆所願。然後順勢吸收了風落盟,算是意外收穫。
“這些天,端親王府外一直有很多的四皇女和皇上派的人,耳目衆多一直在監視王爺。我們和王爺也是很少聯繫。只有在王爺發生危險的時候,以你脖子上那個玉令,吹響,喚醒尋香鳥。然後葉管事會派高手去救王爺。三年來,那個尋香鳥也只醒過三次。”
“主子你怎麼了?”清研看見夜辰微微皺起的眉像是凝聚了十八年來所有的悲傷。她從來沒有見他這麼疑慮、這麼悲傷過。
三年了,我變了,變的識時務了,主子又何嘗不是呢,之子開始關心那人了。
“清研,叫船掉頭。”夜辰有些頭疼,一手按著太陽穴。
“主子你說什麼?”
“掉頭,我們回去。我還有一些事情要確定。”他面帶怒色,“我想要報仇。我覺得被算計的太多,我不服氣。”
清研默然。看夜辰那認真的樣子,絕沒有假,方纔舒展的眉頭又皺在一起,不知道他這回想如何對付王爺。
才準備出去傳令,下人來報清研,河岸有人來了。
夜辰出門看見遠處河岸,一人一馬當頭,馬蹄揚塵,後面的隊伍被甩的很遠。到了岸邊,猛然拉住繮繩,渾身雪白的踏雪寶馬,兩蹄騰空,似乎是路上走的太快,幾乎剎不住車了。
“清研,你看她們還真的會追來,我等了那麼久,真是讓我沒想到啊,”夜辰負手而立,高昂著頭,與對面那人遙遙相望,像是兩個百戰將軍在戰場上相遇。
鳳飛一打馬鞭,只是用了幾分的張狂和驕傲,馬鞭一揚,素手一指,身後的青色箭雨飛揚而上,飄在空中如一朵巨大的網,把夜辰的船罩了個遍。
夜辰這才發現,船走了近一刻鐘,卻根本沒有遠離江邊多少。
清研指揮幾個手下,站在船頭,夜辰的兩邊爲他擋去飛來的青色流光,夜辰則眉頭一皺,看向船伕,那人已經不知何時跳水逃生了。還在船上的另兩個擺渡手,正把船開向岸邊。
夜辰叫人把渡手捉了,換上自己的人替代。兩個渡手,立刻知道出了錯,趕緊跪地求饒,口中喊著,“大人,不是我們要這樣的,是船長說,公子下令掉轉船頭回岸上,我們才······”
夜辰微一擺頭,一把將連個健碩的女子,拉到船頭,“過來,不要告訴我你們現在不知道她們爲什麼叫你們把船開回去,你看看那邊,看那些箭,就是這麼遠得距離,也還在射程之內。你們要是再開回去一點,那箭就可以,直接射準射滿全船,把所有人訂成刺蝟,穿過你的喉嚨,讓你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叫都叫不出聲的時候,就斷氣。”夜辰說的極其認真,渡手嚇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時候 ,夜辰才一把把她丟到船的甲板上,“去給本少爺開船,要是慢一點,我就先那你擋箭。”兩人趕緊參與到劃船的人之中,找來備用的劃槳四人一起船走的速度快了起來。
“公子有些變了?”清研說著。
“哪裡變了?”
“比以前柔情了,”更像個男人了。(百慕:注意這是女尊,原諒原諒)
“你是在教訓本宮?清研我本宮告訴你,我放過她們是擔心,我們的人水性不佳,開錯了方向。至於掉頭回去,當然不是爲姚宇擔心,想要在大姚亂起來的時候幫她之類的。我是要回去報仇,我想起來,她還打了我很多巴掌,我要一個個還回來,把她的臉打成包子。”
清研揶揄,聽他說的咬牙切齒的,可是心裡卻不一定這麼想。如果不是,他解釋什麼,越是解釋,越是掩飾。他什麼也不用說,也不會有人違揹他的意願。
“我要回去收拾姚宇,你站在哪邊?”夜辰問。
“當然,”清研,停了一下,“當然是主子這邊。其他手下人也一樣,我們是聽令牌行事,誰拿令牌誰就是主子。”
“哈哈,”夜辰大笑,清研覺得此刻的主子很是豪邁的氣概,比起以前剛出薛國來到大姚的時候要和善的多,那時他還是美麗清絕可是看起來陰柔像是揹負了許多的怨念。如今的他,全身散發出一種陽光的溫和,內斂了許多,也看起來溫存了許多。
夜辰看看遠方的河岸,對著風飛笑,“你說她是不是早就算好了,在這裡等著我的。”夜辰問。
又是計可是未免來的有些遲了,如果她來早一點本可以將他在岸上擊殺。船伕說過,這是避開災民離開京都最快、最好的方法。
“那位小姐可能是想要把我們引到河裡,然後就能死的毫無影蹤。”
此刻,對岸那人已經手執一把長弓,青羽箭搭上弦,滿弓如月,隨時都可能射來。清研把手中的劍緊了緊,她還是有把握擋住箭,可是她的簡就懸了,那次她們交過手。清研一敗塗地。
“算了,這樣也好,就讓我們在她的眼前······”他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雪衣一身,正對著太陽,像是白雪上迎著太陽跳舞的光芒。他本來想說離開,現在卻改成了,“在她的眼前,消失。”
姚宇還是來了,她與風飛的相互欺騙也到了頭。姚宇坐在踏雪寶馬上與風飛對峙,一言不發。風飛回首讓人停下,那搭著準備射出了的弓弦也慢慢鬆了下來。她不像和姚宇鬧僵。
“你鬧這麼大的動靜是生怕老二不知道他和我的關係是吧。”
風飛沒有說話,座下的踏雪有些受驚,不安的退了兩步。
“全部撤走,所有的事到此爲止。”姚宇看著風飛,風飛也看著她。
許久,風飛才揮揮手,後面的弓箭手緩緩散去。
夜辰在看著那人,那人卻始終看著風飛,未曾向這邊看過一眼。他有些瞭解雅禮的痛苦了。微微一笑,向天空中拋了一個東西,優美的弧線,打在並不是一片平靜的河面上,所有人都彷彿聽見了那東西落水的聲響,震撼無比。姚宇才轉過頭,只來得及看到那激起的水花,嘆了口氣,罷了,反正是要歸去。
夜辰他終將離開。看著他離開,這樣真的很傷心。
“風飛我們走吧。我有很多話要給你說。”說完,揚鞭離開,在船上那人視線離開之前。
清研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夜辰丟掉的是什麼東西。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
“是她以前送給我的東西,還給她,這樣,她肯定以爲我是真的走了。又怎麼想得到,我又半路偷偷回來。她不知道,風飛就不知道。”夜辰笑。
那王爺一定很傷心地,她這個主子就是這樣,喜歡傷人的心,清研想。可是他和王爺的事誰又說的清呢,主子還是像以前一樣反反覆覆,終是不肯漏真心。
那人也一樣,真是天生的一對,註定生來折磨彼此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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