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
裴佑晟本來陰沉的臉,在這冷笑之下,看著愈加的冷。
“長安,你這是在跟我講公平?”
“若是談起公平的話,裴家也沒做什麼,裴府上上下下都是無辜清白的,可爲什麼連我三歲的小侄子,都會被掛在牆頭?”
他垂眼看著我。
滿是壓迫。
我跟他相處了那麼久,這還是頭一次從他的嘴裡聽來這些事情。
那些我知道的,不過是從別人的嘴裡聽來的,對於這些事情,好像一直都是他的禁忌。
他一直避之不談。
可卻沒想到一說起來,就像是撕裂了血淋淋的傷口。
給我展現了一面我從不知道的血腥和殘忍。
“你若是無辜被牽連,可他們呢,那些本該養尊處優,卻被侮辱泄憤殺了的人呢?”
他的嗓音極其的暗啞。
似乎在抑住陰冷殺戮的情緒。
短短的幾句話裡,我腦子裡卻閃過無數的畫面。
分明是沒見過,卻也能想象的出來這種血腥。
浴血奮戰,歸來的時候,卻發現滿地狼藉,全是屍體。
我後背一陣發涼。
我手裡攥著的刀,始終沒放下。
眼裡的淚被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只是固執的仰頭看著他。
手在顫,卻不肯認輸。
我不肯相信那是父皇做出來的事情,纔會繼續調查,試圖調查出來點新的東西。
證明父皇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一無所獲,突然有些失望和難過。
“我不會殺了你,但是也同樣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不愛這江山,但是會親手毀了它。”
裴佑晟那情緒似乎只是一瞬。
根本沒空捕捉到。
緊跟著就是這冷冷的聲音。
裴佑晟轉身帶人走的時候,宮內的防禦幾乎是形同虛設。
根本沒人能攔得住。
他在戰場上就所向披靡,更不要說面對宮內這些三腳貓功夫都算不上的巡邏侍衛了。
可他帶人走的時候,突然有個侍衛轉身,衝著我直刺過來。
沒任何的花式,簡單幹脆的就對準了我的心口。
狠辣、直接,目標明確。
危險驟生。
我眼睛的反應速度遠遠比腦子還快。
手腳的不停使喚,只是看著那個人刺過來。
耳邊的聲音聽的都不是很清楚了。
刀鋒戳像我心口。
卻在碰到衣服的時候,就一陣慘叫。
那侍衛哀嚎的捂著手。
兩把刀同時砸在地上。
發出很響的碰撞聲音。
其中有一把,就是裴佑晟扔過來的。
砸到那人的手腕上,纔給了我片刻的時間。
那侍衛準備跑路,但是速度不及裴佑晟快。
很快雙手被釘死在地上。
手腕處在汨汨的流血。
那人疼的也在發出壓抑的嘶吼聲音。
有些陰桀的嘲弄聲音,“攝政王難不成是心軟了,你不是早就想要弄死這皇室的人嗎,小人不過就是幫你一把而已,何必……”
“啊!”
他手腕被狠狠的踩了一腳。
本來就貫穿手腕的東西,又被踩進去幾分。
甚至能聽到刺穿皮肉的聲音。
裴佑晟面無表情,說:“那也是本王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做主。”
“蠻夷倒是有點意思,沒了三王爺那邊的搭線,現在就想方設法的來找其他的路子,看來,還是最近的日子太舒坦了。”
“不給點警告的話,還真當自己是王了。”
那侍衛瞪大眼睛,痛苦的咬著嘴脣,面部都扭曲了,卻還是在大笑。
“一時仁慈,換來的可不是一世安穩,攝政王你早晚都會死在女人的手裡,哈哈哈,和你裴家一樣,死的……”
他似乎是咬破了毒藥了。
但是不等毒發身亡,喉嚨就被刺穿了。
赫赫赫的說不出來完整的話,一歪頭,死不瞑目。
裴佑晟那沾了血的刀尖,挑起那人的臉,刺破了,往上一挑。
竟然是一張人皮面具。
底下的臉,卻是血肉模糊,看不出來原先的樣子。
唯一能看的出來的是,臉型和眉眶的樣子,的確是有些像蠻夷那邊。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眼看穿的。
對待地上的死人,他像是看垃圾一樣。
看完就走了。
這樣的血腥味刺的我鼻子都很難受。
讓胃裡一陣翻涌。
“來人!”
陳啓擇臉色蒼白。
很大聲的喊道,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和怒火。
喊完之後,才捂著胸口,微微的彎腰。
那個身體應該如朝陽的少年,如今卻還不如垂暮老年。
糟糕到這個程度了。
“來人!給朕封鎖搜查,挨著查,有可疑的人,全都殺了!”
說完這一串話,他就需要喘氣來平緩。
我再是刻意的疏離,再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可看到他如今的樣子,也都有些惱怒。
“你現在怎麼回事?”
方纔接到吩咐的下人,都紛紛去忙碌了。
被這一連串的事情給弄的,宮內的氣氛極其的慘淡。
“阿姐,我還沒問你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回來,你不是最討厭這樣的地方嗎?”
陳啓擇反問我。
“要不是你突然回來的話,也不會差點就死在那人的手裡了,你就那麼想死,那麼不想要把活著嗎?”
這話有些火氣,因爲情緒激動,他蒼白的臉上都有些不正常的紅暈。
他的質問來的莫名其妙的,卻也像是帶著真切的惱怒和恐慌。
似乎是真的怕我就那麼死了。
一方面惱怒的看著我呵斥,另一方面眼睛卻一直看著我。
眼裡有些許的擔憂,卻一直不肯說。
跟在我屁股後邊的跟屁蟲,總是喜歡用這種彆扭的方式來關心我。
只可惜,我從未領過情。
“說我?可你如今在幹什麼,身爲一國之君,如今你在做什麼?”
我厲聲說道。
想要說幾句軟話,可卻在看到他現在樣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惱火起來。
我聽說宮內夜夜笙歌,聽說他很久不早朝了。
宮內的事情徹底的藏不住了,那些曾經迫切督促選秀的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給扯爛了,痛恨的捶胸頓足的,不想把女兒給送進去。
之前多麼熱烈,現在就多麼的慘淡。
好端端的一國之君,只要是按照父皇當初安排好的路子,我護著來的路子,就能平穩的度過。
等著邢老爺子那邊成功的話,我就會和裴佑晟有足夠抗爭的本事和砝碼。
他這君主纔是真正有實權的君主。
可卻沒想到,會到這一步。
跟我所料想的,半點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