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的胳膊,被刀鋒一劃。
血緊接著就冒出來了。
“阿姐,你在幹什麼?”
十三掙扎著要掰開我的手。
長行已經回過頭來了。
少年的樣子過於的清瘦,看著我,嘴脣有些發白。
二話不說,從地上拿起來剛纔那把劍,對準了自己的胳膊和胸口劃下去。
我甚至阻攔的時間都沒有。
“你幹什麼?”
我怒目看著他。
他還是咬著脣,不肯說話,閉上眼睛,很脆弱的樣子。
這麼久來,他身上的天真早就消磨光了,剩下的只是惱人的固執。
“我知道了。”
我想要說的話嚥下去。
忍著疼,把劍扔到遠點的地方。
垂眼看了看還在掙扎的十三。
十三還未經歷過這些,臉上髒兮兮的,可還是透著一股的純真不諳。
依舊覺得世道美好。
“不要怕,這是最後一次。”
我忍著手臂的疼,伸手去擦了擦長行臉上的灰土。
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
從回來之後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少年,終於眼眶有些酸,肩膀微微的顫抖。
終於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也會害怕,也想要找人依靠。
“阿姐,你受傷了嗎?”
十三不笨,比任何人都要敏銳。
扭動了幾下,想要從我懷裡鑽出來。
“等會兒攝政王來了,乖乖的不要給阿姐添亂。”
我低聲說。
手掌心溼潤了些,十三是哭了。
草叢的動靜更大。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這邊就來了不少的人。
裴佑晟帶人來了。
我早就料到他會來。
我孤身一人到這危險重重的荒廢地方來,他的人定然會回去彙報。
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快。
“長安。”
裴佑晟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我仰頭看向他。
他就站在草叢中,那些雜草不過他的半腰高,被他用手裡鋒銳的劍給劃斷了。
這是他在戰場上殺人用的劍。
血腥,充滿了煞氣。
我喉嚨滾動了下,想要說話,可是話卻還是卡住。
抱緊了懷裡的十三。
長行就坐在另外一側,垂眼,有時候安靜成熟的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阿姐。”
十三沒拿開我的手,只是伸手抱著我,軟軟的一小團,全都是依賴。
“長安。”
裴佑晟已經斬開攔在前邊的草了,看到了我。
在看到我的時候,聲音變的更加的低沉,危險。
後邊的人更是麻利。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邊的草都被踩下去。
紛紛的腳步聲,那些人拔劍在四處找尋兇手。
“皇叔。”
我擡頭看他。
想要扯扯嘴角,可是傷口被帶的一疼,最後還是放棄了。
“誰做的?”
他的聲音比之前還要陰冷。
大概也就這個時候,我跟他之間沒有針鋒相對,才能感覺的出來,也許他還是在意我的。
在意我的生死,甚至會在極其危難的時候,保全我的生命。
我懷裡的十三突然就放聲大哭起來。
用力的掰開我的手,本來就澄澈乾淨的眼睛,現在全都是淚水,撕心裂肺的哭。
“我看到了,好幾個壞人,拿著刀說什麼滅口,我聽著像是慕容家的人,我也不懂。”
十三臉上都是驚恐,然後不等裴佑晟細詢的時候,就重新的窩到我懷裡,不停地瑟縮。
看著真是被嚇慘了。
唯獨我清楚,那的確是被嚇得,但是不是被刺客,而是害怕被裴佑晟看出來倪端而已。
無奈的同時也有些心疼。
什麼時候,連這個小的孩子,都不得不被逼著去成長,不得不去面對這樣的事情。
我抱著她。
她的手死死的抓住我,在不停地顫抖。
“御醫呢?”
裴佑晟怒聲道。
後邊的人腳步匆匆。
“你可看清楚是慕容家了?”
他冷聲問。
眼裡沉蘊的全都是戾氣。
在翻涌。
十三抖的很厲害了,哭泣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
剛纔故意禍水東引的話,完全是憑藉著最後的膽量,現在聲音顫顫巍巍的。
我剛準備說話,長行卻捂著傷口,平靜的說。
“是,看到了,是慕容家的人沒錯,剛纔兇手走的時候還不小心掉了東西。”
長行從懷裡拿出一枚髮簪。
的確是慕容家的標誌。
御醫大概是被著急提過來的,提著醫箱,氣喘吁吁的趕過來。
可後邊的侍衛中有很小的騷動。
有一個站在裴佑晟後邊的侍衛,抽出劍來,幾乎毫不猶豫的刺向我這邊。
絲毫不留情,那狠辣的勁頭,完全就是奔著我的命來的。
可劍尖沒刺到脖頸上,就被止住。
裴佑晟徒手攥著那柄劍,面色冷凝,手上,劍上不停地滴血。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一樣。
那侍衛大概沒想到會這樣。
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聲音都顫,“王爺,您……”
劍被扔在地上。
那人還是不甘心的擡頭,“王爺,這分明是個好機會,何不趁機殺了她?!”
“陳氏高居多年,這皇位本該就是您的!”
那人眼睛通紅,斥滿了怨恨。
然後重新拿起劍,又準備刺過去。
可這次劍卻被打翻,震得他虎口都疼痛難忍。
裴佑晟眉頭緊皺,抽出的劍撞開了他手裡要行刺的劍,臉色比以往都要沉。
“你不該動她。”
“這不是你該逾越插手的事情。”
手起刀落。
那侍衛臉上沒任何的埋怨,而是一直睜著眼不甘心。
最後轟然倒地,毫無聲息。
我捂住十三的眼睛,手指冰涼。
劍上全是血。
我仰頭看著他。
他把劍插在土地裡,手背上都是緊繃出來的青筋。
隱約的,我似乎是聽到了一聲沉沉的嘆息。
我恍惚想起來,當初的時候,也是這樣。
只是躺在我懷裡的,是儘量睜眼看向遠方的陳啓擇。
緒景陽下了狠心,行刺之後還想要刺向我的時候,被刺傷手臂。
手裡的劍都脫落。
當初的事情,像是針扎一樣在腦子裡,我記不清楚了。
畫面混亂,抗拒回憶這些。
緊跟著就是輕而易舉的左相爺的位置被換下來。
“皇叔。”
我擡頭擡的脖子很酸。
下意識想問。
當初還有現在,都跟你有關係嗎?
那到底是,護著我,還是想殺了我?
他垂眼看著我,我喉嚨滾動幾下,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