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痕跡,是我最觸碰不得的地方。
在他撫過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側頭,推開他,但是卻恰好推到他的心口上,手掌沾滿了黏糊糊的血液。
只聽到他悶哼了一下,就沒任何的反應,甚至連眉頭都沒皺起。
似乎這樣的傷勢,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得是什麼。
“我以爲這次你回來,就真的是回來了。”
我好像是看到他的手擡了擡,然後又放下,低聲自嘲的笑了笑。
外邊有動靜了,大概是都準備好了。
我本來想回頭看,但還是遏制住自己,沒回頭,“我該走了,皇叔。”
許久背後沒動靜。
忽然他從背後抱住我,手蓋在我的眼睛上,低頭在我脖子上咬下去。
耳邊是沙啞的聲音,“如果有可能,我寧肯你死在我懷裡,可惜不能。”
他沒攔著我,只是問我,如果齊言也是有所謀會怎麼辦?
我沒回答。
這一趟回來算是收穫頗豐,原本覺得遙不可及的東西,如今卻全都在我手裡,那些兵馬幾乎不需要我動用一兵一卒,全部俯首稱臣。
馬車顛簸,齊言心情很好的似乎在哼歌。
“你後悔了嗎?”齊言問我。
看著心情似乎是很好,外邊的天光開始乍泄,落在齊言臉上的光芒也是多了,他的眉眼張揚,丹鳳眼揚起恣意的弧度,像是久盛不敗的大將軍。
“不過後悔也沒用了,上了我這個賊船,就是我的人了,就算是死了,也得入了我的墳。”齊言那狹長的眼睛瞇起,笑道。
回程的路並不是很順利,我只抿脣笑,卻透過簾子看向外邊,總是控制不住的發呆。
手心早就沒了血跡,綠柚收拾完東西看到我滿身血的時候,嚇得差點尖叫,如今我身上都收拾乾淨了,但是總覺得手心還是有些粘稠的血。
“蠱蟲,真的是你用心頭血做的藥,纔給我治好的嗎?”
我望著外邊倒退的景色,忽然問。
齊言勒著繮繩,似乎身體都僵了下,“怎麼?”
“是想回去看?”半開玩笑問我。
“想要回去可是困難了,這可是走了大半的路了,就算是搶親,他也趕不過來。”
齊言的臉色微斂,望向我,不難看出他眼底殘留的不安和打量,“安安,許諾給你皇后的位置,不是一時興起。”
“若是我貪圖你的東西,就不會救了你,還帶你回來。”
我想要問的話,最後還是沒問,只是彎眉對著他笑。
外邊天亮了。
娃娃臉那時候質問的失望的臉色,如今還在我眼前,他憤怒的看著我,說:“真浪費了主子的一番好意。”
“勞心勞力的耗費了自己的精血,半條命都換進去了,如今換來的就是這麼狼心狗肺的,若是他不是心軟的話,如今何必落到這種程度。”
“蠱蟲是他解的,白府是他護住你,當初這也是你們陳家欠他的,你都能原諒一個妄想騙你的質子,都不肯相信日日夜夜陪著的人,試問長公主,你還有心嗎?!”
那一聲聲的質問,如同驚雷,始終在耳邊響起。
距離越遠,我心下越是茫然。
想過的所有的復仇,刀子確確實實是捅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也更像是捅到了我的身上一樣的疼痛煩躁。
“公主,我們真的快離開這邊了。”
前邊就是界限,過了界限就徹底的沒關係了,綠柚小心翼翼的看著我,手裡的香囊卻沒鬆開。
那個香囊是繡了一半的,上邊的鴛鴦才繡了一個,孤零零的。
“怎麼了,捨不得他了?”我壓下情緒,只故意調侃,“早知道,就把你許配給他了,也省的如今分開,倒是我棒打鴛鴦了。”
綠柚方纔還是一副低垂的心情,如今卻一下子羞惱了臉,瞪圓了眼睛,幾乎下意識的否定,“哪會,就他這樣的木頭疙瘩,誰會看上他。”
少女的情誼是遮掩不住的,綠柚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擺在臉上了,手也是無意識的交纏在一起。
“公主,若他對你不好?”綠柚遲疑的問。
似乎人人都擔心齊言會對我不好,這樣猜測讓我忍不住的發笑。
“沒關係啊,我不喜歡他,可是他會包容我,會一直等著我,甚至爲我空懸皇位許久,這樣就夠了。”
綠柚疑惑的看向我,“但是攝政王也……”
話戛然而止,綠柚懨懨的低頭,很低聲的嘟囔,“但是王爺他不曾碰她,奴婢那段時間一直在王府等你。”
我掀開簾子看向外邊,忽然一道劍光擦著過去,像是某種信號。
在馬上跨過界限的時候,一場刺殺忽然而至。
幾乎是刀刀致命,沒有任何多餘的招數也沒有廢話,刀劍無情,直刺過來。
只是一瞬間,天翻地覆的變化,廝殺不斷,並且刀劍和刺客,都是對準了我這邊來的,目標很清楚,就是要殺了我。
綠柚手裡的短刃跟刺客的刀劍對撞,最後刀劍還是刺到我脖子上,深深切入皮膚,血汨汨的往下流。
“皇上,是不是妖女被斬殺了,你就能安心的治理國家了?”
挾持我的人問。
“放肆!”齊言大概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茬,眼尾通紅滿是怒火,“放開。”
那人卻陰陽怪氣的笑了,“太后娘娘等了那麼久,如今可不會善了,如今裡裡外外的人馬都已經籌備好了,皇上選擇起來可是要慎重。”
“殺了她,萬事平安,盛世太平。”
“可是。”話鋒一轉,刀鋒更是往我脖子那邊刺了刺,“若是選她,那就血洗皇城,重新翻牌再來。”
“要知道,您的兄弟姐妹可還有活著的,不是人人都像您這麼不聽話。”
我捏緊了袖子裡的東西,繃緊了身體,看向齊言。
宮內出變故了,這些人早就籌謀好了這樣的事情,這次的埋伏不是偶然。
“放開她!”齊言咬牙,臉上有糾結有痛苦,最後還是怒聲道。
可那挾持我的人,笑的卻陰陽怪氣的,“當初商量的事情,皇上可別忘記了,要是真的選她的話,幾年蟄伏隱忍,可就是一場笑話了。”
“如此,您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