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在雅間裡動起手來,雅間裡空間狹小,兩人出手又都是不留餘地,不過交手幾招,雅間裡已是桌椅翻倒,桌上的酒菜全都摔落,地上都是摔碎的碗碟酒杯。
只見九方痕忽然擡腿橫掃,將金幫主擊倒在地,又趁勝追擊,當(dāng)頭一掌就要拍下,卻聽見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掌聲,他驀地止住掌勢,轉(zhuǎn)頭看去。
“太子殿下好身手!”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他看見慕雪瑟鼓著掌站在門外看著他,她身邊的丹青眼中滿是驚訝。
那個“金幫主”卻一下閃到慕雪瑟面前,恭聲道,“縣主。”
“你去吧。”慕雪瑟吩咐道。
“金幫主”聽命走出了雅間。
慕雪瑟站在門外,打量著屋裡那個俊美的少年,少年的一身大紅錦袍凌亂不堪,卻絲毫無損於他渾身散發(fā)出來那高高在上的氣勢。他的臉還是那張完美無暇的臉,臉上的笑容卻變了,再不是從前那種甜甜的,討好的微笑,而是一種帶著從容和一絲傲氣的笑意。
慕雪瑟看著九方痕,從前那個甜笑著喊她“雪瑟姐姐”的少年彷彿是一場幻覺。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九方痕的眼中再不是那單純乾淨(jìng)的眼神,而且?guī)е鴰追志鳎瑤追炙阌嫞瑤追肿孕牛瑓s沒有一絲愧疚。
許久,九方痕整了整身上凌亂的錦袍,看著慕雪瑟笑道,“原來他是你的人?”
難怪剛纔那個金幫主突然招招攻他致命處,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不錯,真正的金幫主早已被我抓住了,這個金幫主是我的手下假扮的。”慕雪瑟走進(jìn)了雅間。
“就爲(wèi)了試探我?”九方痕微微瞇了瞇眼。
“是爲(wèi)了拆穿你。”慕雪瑟淡淡道。
九方痕審視了慕雪瑟一會兒,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在皇宮裡馬驚了的時候。”又或者是更早以前,慕雪瑟自己也不清楚,她一直感覺到有一個人隱藏在背後,幾次將她推向風(fēng)口浪尖,其實她早早就感覺到了那個人是誰,她卻不願意去相信,所以纔會被九方痕耍弄至此。
“那爲(wèi)什麼到現(xiàn)在才拆穿我?”
“因爲(wèi)你演的太好,裝的太像,讓我不忍拆穿這個假象。”慕雪瑟的眸色黯了黯,她曾經(jīng)以爲(wèi),在她身邊最沒有心眼的兩個人,一個是浮生,另一個就是九方痕,卻原來是她一葉障目。
“我一直自欺欺人地不願意去懷疑你。但其實那天知道我會從馬球場經(jīng)過的,除了那個宮女,就只有你!你刻意設(shè)計讓我與九方鏡起衝突,就是想斷了九方鏡拉攏鎮(zhèn)國公府的可能,我說的對不對?”
“沒錯,”九方痕輕輕笑道,“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wèi)我想知道,六皇弟惹上你,你又會如何讓他吃虧,你果真沒讓我失望。”
“那天的慶賀之宴上,你說要娶我,也並不是爲(wèi)了幫我解圍,而是爲(wèi)了讓我和童煙彩反目成仇,借我的手對付童家!”慕雪瑟自嘲地笑了笑,“賞楓宴上,是你將那有毒有河豚換給皇上的,你早就知道童渙首鼠兩端,明著支持你,暗地裡又去接觸六皇子,想要兩邊討好!因爲(wèi)你知道我絕對不會放過這一個將童家一網(wǎng)打盡的機(jī)會,元府裡那個指證童紹的丫環(huán)是你的人!是也不是?”
“是,”九方痕毫不掩飾道,“你太過手軟,只是用毒河豚毒死童紹一人有什麼用?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好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慕雪瑟又道,“法華寺裡,你知道我會去爲(wèi)我母親上香,所以故意派人引我聽到顧之舟和金幫主的談話,又刻意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就跟馬球場那次一樣,想讓我惹上楚赫和九方鏡,再次與他們交惡。我說得對不對。”
“對。”九方痕沒有絲毫愧疚,“我想像對付童家一樣,借你的手對付他們。我在南越可是親眼見識過你的智謀與才能,不好好利用,怎麼行。”
“我猜,馬球場那次不是你第一次利用我吧。”慕雪瑟冷笑一聲,“在九江王府祗裡,讓那個丫環(huán)把我領(lǐng)到九江王和於涯談話的湖邊的,也是你吧!”
一直以來,她的心裡都感覺到一股隱隱的違和感,以皇后之睿智,元氏一族之強(qiáng)盛,怎麼會培養(yǎng)出一個不僅懦弱還毫無野心的太子。而且十?dāng)?shù)年來,九方痕若真是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無知無用,怎麼會始終都沒有九方鏡和楚赫抓到一絲錯處,又怎麼會在屢次暗殺下還有命在!
其實真相一直在那裡,只是她從來沒有想要去揭開罷了。
“不錯,”九方痕點頭,“我想利用你試探一下九江王的野心,看看他和於涯會面到底是想做什麼。”
“原來,你早知於涯和九江王有所交往。那麼派人在陵光庵兩次救了慕雪柔的人也是你?”慕雪瑟始終在猜測著在陵光庵兩次救了被九江王的人刺殺的慕雪柔的黑衣人到底是誰的人,原來是九方痕。
“對,若是九江王早早就以爲(wèi)你死了,還有什麼意思。”九方痕笑道。
“呵,”慕雪瑟輕嘲一笑,“在懸崖下,若是浮生沒有及時出現(xiàn),你是否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在那些刺客手上?”
曾經(jīng)的同生死,共患難,如今想來,不過是一場笑話,以九方痕的身手,他何懼那些殺手!
慕雪瑟只覺得自己曾經(jīng)還存有一絲溫柔的心,慢慢變冷,她冷眼看著九方痕,等著他的回答。
九方痕卻是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是否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若我不是太子,若我的生死不是關(guān)係到慕家的前途,你是否還會三番兩次捨命救我麼?”
他也同樣冷眼看著慕雪瑟,這個答案,日日夜夜都在糾纏著他,他一直想問,如今,終於有機(jī)會問出口。
慕雪瑟卻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問,“你是故意落在秦澤海的手裡,其實是想借機(jī)拉攏他,讓五峰船隊爲(wèi)你所用,對不對?”
“對。”九方痕感慨道,“可惜,卻讓你佔了先機(jī),不過也是你有本事,才能滅了厲厭天,收服秦澤海。”
“再有本事,不也被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麼?”慕雪瑟的眼中一片冰冷,她曾經(jīng)也猶豫過是否就這樣懵懵懂懂,不要去探詢真相,因爲(wèi)真相往往太過殘忍。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這一生已註定不能容忍任何謊言,哪怕會痛苦,她也要知道真相。
所以在賞楓宴之後,她就已經(jīng)下了決心,只是在等一個機(jī)會,一個讓九方痕避無可避,藏?zé)o可藏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