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致瘋狂的人。他們特立獨行。他們桀驁不馴。他們惹是生非。他們格格不入。他們用與眾不同的眼光看待事物。他們不喜歡墨守成規。他們也不安于現狀。你可以認同他們，反對他們，頌揚或是詆毀他們。但唯獨不能漠視他們。因為他們改變了尋常事物。他們推動人類向前邁進。或許他們是別人眼中的瘋子，但他們卻是我們眼中的天才。因為只有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

——蘋果“非同凡想”廣告，1997

拉斯金走后的第二天，史蒂夫就出現在了我們的工作間里。

那是個十分平常的早晨。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總工程師比爾在上午就從沒出現過，今天也不例外，我猜他當時正泡在樓下的美好地球餐廳里邊喝著速溶紅茶邊十分愜意地讀著報；湯姆和查理——兩個年輕的工程師正貓在厚紙板后絲不茍地組裝著他們的***；而我，則是去熱水機旁給自己沖包咖啡，嘴里還叼著個涂了糖漿的炸甜甜圈。

當我端著咖啡小心翼翼地回過身時，他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我想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當時的樣子——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西裝革履，走起路來將胸膛挺得老高的“領導”，恰恰相反，他腳踩雙臟兮兮而且老土的膠底旅游鞋，穿著條緊繃繃的藍色牛仔褲外加件底色橙的發亮的T恤衫，上面印著“大西洋商業節”字樣。最令人過目不忘的是他臉上的那抹笑容，只邊嘴角微微上揚給這笑容中夾雜了幾分嘲弄與輕蔑，就好像是個志在必得的超級英雄要去拯救地球樣。

我愣愣地盯著他，面將甜甜圈從嘴里拿出來。

“這就是你們的工作室？”他問道。

“你們這兒的領隊是誰？”

這時湯姆和查理也已經站了起來。我默不作聲地斜瞟了他倆眼，而他倆卻滿眼擔心神情地死盯著門口的張堆滿食品袋和罐頭的辦公桌。

史蒂夫徑直向那張桌子走去。

“比爾······”他拂開張用過的餐巾紙，繼續很是費勁地拼念著，“阿······阿特金森······比爾?阿特金森！嗨伙計，他就是那個長得有點像愛因斯坦的那家伙？”

“尤其是胡子。”

我邊認同他的觀點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上唇，好像那兒也要長出胡子般。

“他是個天才，難得的天才······”他盯著比爾骯臟的辦公桌自言自語著，“真沒想到拉斯金擁有這樣的人還不好好珍惜······”

他略略頓，然后微張雙臂像發表重要講話樣大聲說道（就好像有幾百號人正全神貫注地聽他說，而實際上這個部門只有四個人，刨去比爾不在場就剩三個）：“好了伙計們，想必你們已經知道這個項目從此與你們的杰夫?拉斯金脫離關系了。他——”他努力做出了副很難看的表情，然后恢復原樣繼續道，“從今往后，這個項目由我接管。我希望你們認識到，從前的拉斯金是個哲學家，成天就會在腦海里規劃未來世界的格局，大聲地喊些狗屁樣的口號；但我是個實干家，你們以前浪費了很多寶貴的時間，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們把每秒都投入到推動人類向前邁進的工作中去。你們會意識到你們所在的Mac團隊將成為歷史上最頂尖的科技團隊——這不關乎蘋果，而關乎人類。

“好了，給你們天時間把切恢復，明天開始干活。”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趕忙把他叫住，“史蒂夫，嗯，明天開始工作，這······這很好，但明天我們該干點什么呢，畢竟這個項目已經擱置了那么久，是先把硬盤······”

“明天？當然是去改變世界嘍，”他吃驚地聳了聳肩膀，問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