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明白哪裡還有時間和心情去看這封所謂的遺書,等電梯在九樓停下後,他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衝上了十樓樓頂。
樓頂上站著兩名警察和兩名消防隊員,另外黑子和拆東牆玖也在,但他們都站在離獨孤大叔十米開外,只是無力地勸說著,獨孤大叔威脅他們說,如果他們敢靠近,他就跳下去。
“老大,你終於來了!”黑子迎了上來。
獨孤明白沒有理他,只衝著樓頂邊緣的獨孤大叔嚷道:“爸,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我們不能好好商量麼?”
獨孤大叔聽到獨孤明白的聲音,身體激烈地顫抖了一下,而由於顫抖,他身體的重心發生了改變,一個搖晃,差點掉了下去。幸好他本能地伸手抓住了樓頂邊緣的護欄,纔沒有發生悲劇!
許多人看到這驚險的一幕,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捏緊的掌心全都是汗,有一些甚至忍不住發出了尖叫。
獨孤明白看得腳都軟了,驚叫道:“爸,有話你慢慢跟我說,你先下來好嗎?那裡太危險了!”
獨孤大叔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看了獨孤明白一眼,卻沒有說話,他的神情和臉色都顯得十分的冷峻。然而,他那控制不住在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裡鬥爭其實十分激烈,也許,這條路真的不是他想選擇的,否則他也不會在這裡猶豫那麼久都不跳了,他只是一時想不開……
“爸,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一個人窮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奮鬥的勇氣。你還說,做人要堅強,不要輕易被生活打倒,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跨過了這道坎,便會看到一片陽光明媚!”
獨孤大叔的嘴巴動了動,過了好一會才發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可是……可是我……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沒有了工作,還可以再找呀。就像我,以前雖然做的是那種不正經的工作,但現在,我已經成功地成爲一名職業賽車手,我以後就跟那些白領一樣,有穩定的工作,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了。而且,你不是還有我麼?我可以養活你!”獨孤明白說得有些激動,這些年來,他還從來沒有對父親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我太冤,太憋屈了,我在廠裡工作了幾十年,獲得先進工作者無數。那些新進廠的,那些在廠裡混日子的,爲什麼不是他們下崗?我……太丟人了,我丟不起這個臉!”說到後來,獨孤大叔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這算什麼?難道你站在這裡讓這麼多人圍觀不丟人嗎?如果你真的跳下去,這裡的人恐怕會永遠嘲笑你,你永遠都是那個戰勝不了困難的懦夫!”獨孤明白這樣說著,卻已經悄悄地向他靠近,現在距離他已經不到兩米了。
獨孤大叔有些茫然地看著獨孤明白,他沒有想到這個自己以前一直認爲沒出息的兒子,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是街頭一“順車”的小混混麼?不是隻懂得吃喝玩樂麼?怎麼也懂得這樣的大道理?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對於獨孤明白的接近竟然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反應,倒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
“既然像我這樣一直都被人看不起,遭人唾棄的都能成功轉型,你這樣的‘良民’爲什麼就不能?難道說,你還比不上我這樣一個沒出息的混混?難道你真的承認在時代的腳步中落後了?到了被淘汰的邊緣?”
獨孤明白嘴上一邊不停地說著,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邊緩緩地向他靠近。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一米之內,只要再前進多幾十釐米,他便可以一把抓住他,將他拉上來了。
然而,正在此時,獨孤大叔不知道是被獨孤明白說的話震撼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原本抓著護欄的手激烈地顫抖起來,他那身體更是搖搖欲墜,一些人再次輕聲尖叫,極少數甚至在心裡咒罵獨孤明白,已經靠得那麼近了,怎麼還不動手將他拉上來呢?難道說,真的要等到人家跳樓了,他纔來個空中飛人,在空中將人接住麼?
獨孤明白自然不知道人們的想法,他也無暇去猜測,他只知道,他現在離獨孤大叔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到了觸手可及的地步。然而,就算是觸手可及,也還差了那麼一點點,有時候,只是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卻也足以影響全局,讓許多事功敗垂成。
眼看獨孤明白就要夠得到獨孤大叔了,但就在這時,獨孤大叔不知是本能反應還是有意爲之,身體往外縮了縮,這樣他與獨孤明白的距離又拉遠了些,卻更加靠近樓頂的邊緣了。
這時,由於這棟樓的年代過於久遠,他腳下的一塊磚頭突然出現了鬆動,獨孤大叔身體的重心頓時落到了外面,而他抓著護欄的手不知怎的居然也跟著一起鬆動,他的身體沒有了支撐,竟向樓下墜去。
獨孤明白大驚,一個箭步撲了上去。幸運的是,他居然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獨孤大叔下墜的手,然而獨孤大叔下墜的力量何其之猛,竟然拖得獨孤明白也跟著一起往樓下墜去。
這時,沐大、黑子等人也撲了過來,像拔河比賽似的抓住了獨孤明白的腳,這樣一人抓一人,像是猴子撈月亮似的搭成了一條長達十幾米的人梯,惹得圍觀的人們都歎爲觀止,如此壯觀動人的人梯,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一直都束手無策的警察和消防隊員們,此時終於發揮了一點作用,他們迅速找來繩子和消防梯,將這一長串“人梯”解救了下來。
圍觀的人羣見沒精彩事欣賞了,便逐漸散去。有幾個臨走時還很遺憾地道:“切,害老子等了半天,想跳又不跳,丟人現眼!”
幸好獨孤明白沒有聽到這話,否則他一定會衝上去跟這些人拼命了。
這世界,真的是什麼樣缺德的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