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朵有更多更委婉的方法去博取試探趙梁的真心,趙梁也確實喜歡玉骨朵。
玉骨朵選擇了最直白最簡單的那一種,因為她想要的很簡單。
可是,玉骨朵想要的簡單在趙梁的心中卻很復雜,他竟然凝滯了片刻回答不上這個問題。趙梁是憐香惜玉之人,但是他對于女人的憐惜與喜愛都是建立在滿足自己精神享受的自私基礎上。
他喜歡玉骨朵沒錯,但他覺得此時的玉骨朵讓他覺得為難了…
一時間,趙梁陷入遲疑當中!而他的遲疑,再一次讓原本燃起些許希望的玉骨朵重新失落。
此時,宋易才在一片軟嚅媚嗲的鶯聲燕語當中跨進了釵頭鳳。
要了一壺茶,隨意的點了一名容貌尋常的清倌人,宋易在釵頭鳳二樓的一個位置絕佳的雅間坐下。
風度不凡的宋易很顯然是青樓姑娘們眼中的香饃饃,哪怕是向來以技藝而不賣身的清倌人竟也在那一刻生出過那種不討厭的心思。不討厭便代表著愿意交出自己的身子,但讓清倌人有些惋惜的是,宋易的態度十分清楚的表明他確實不是為了生理上的需求而來,因為自始至終宋易的眼光都似乎在微微出神的望著敞開的雅間門外……
比之汴州的明月樓更不同的是,江南這邊對于姑娘的要求更挑剔,而琴棋書畫絲竹管弦之上的造詣更是精細到了極致。
因此江南多出才子,而才子向來喜逛青樓的興趣也并非全在于女人身上,或許有些人是真的去青樓當中尋找靈感而已。而宋易此時在清倌人的眼中,便像是那一種尋找靈感的才子!
宋易坐下沒太久,便看到一名男子從一間房中走出來,然后得到了青樓老鴇與龜公很顯眼的阿諛,在眾人簇擁下被送出去的那人正是宋易想要接近的趙梁。
等到趙梁離去很久,宋易才揮手讓清倌人停止撫琴靠近過來,這讓一度絕望的清倌人內心當中竟欣喜若狂以為重新有了希望。
但她靠近后,宋易雖然親切的為她斟了茶給了坐,開口問起的卻是趙梁出來的那間房間是誰的…
所謂天下因緣巧合莫過于此,宋易一開始以為清倌人口中所說的那名玉骨朵該是與當初幫過自己的玉骨朵同名而已,待得詳盡的問起來,清倌人滿臉幽怨的神色細說之后,宋易不得不感到驚詫莫名。
此玉骨朵似乎正是彼玉骨朵。
一時間,宋易無視了清倌人幽怨無比的眼神,神思出神的想到了初見玉骨朵時候被她那種古裝風情給驚艷的印象。而在那之后,宋易的對于玉骨朵的印象便一直停留在了第一眼見玉骨朵的那種驚艷風情當中。
其實,在當初宋易被玉骨朵帶回明月樓后卻沒有選擇與玉骨朵共處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因為宋易對于玉骨朵總是有種對于恩人的感激,而懷著一份感激與一名青樓女子共處一室無疑是一種讓他不自在的感覺。
后來宋易選擇了幽靜的小煙居,也沒曾想過因此會與青煙產生糾葛,更不會想到那時候冷淡相對的青煙竟然會對自己動了真感情,不惜金錢也不惜性命的去為著他。
想起往事種種,宋易忽然才想到自己在住進小煙居之后似乎真的遺忘了玉骨朵的情誼,及至之后的日子當中竟然忘記了去為她做些什么,此時醒悟過來頓時自愧不已。
在清倌人狐疑的神色中,宋易忽然起身要去玉骨朵的房間,這讓原本猜想著宋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清倌人更是神情憂傷。但憂傷歸憂傷,清倌人在聞聽宋易的意思之后卻還是善意的告訴了宋易,玉骨朵卻又與樓里其他的姑娘不同,她不但不接客,甚至在趙梁成為她的客人之后都甚至不見客……
一聽到趙梁與玉骨朵的關系,宋易則更堅定了去見玉骨朵的心思,然后在清倌人一臉失望同情的表情中,宋易依舊還是朝著玉骨朵的房間行去。
此時玉骨朵卻是在哭。
身為一個青樓女子,最期待的事物往往事與愿違。在玉骨朵并不漫長的過往歲月中卻能讓她想起太多的傷心事。
很小便是被賣到青樓的拼命女孩兒,十五歲那年被鴇媽以兩千兩白銀將清白給了一個年歲倍于自己的嶺南行商…再之后的歲月中,她雖然算是紅牌卻總是無法成為真正被人追捧的花魁。
去年,她一時心善救了一名落魄的年輕人,自己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是明月樓,于是她帶著那個年輕人回到了明月樓!就在那一天,她帶回青樓的那名年輕人卻一語驚人的吟誦出了讓整個明月樓震驚的美詞佳作……
一時間,那名叫宋易的年輕人震驚四座,她當時私下笑著以為這是自己的造化與運氣了。誰曾想上天似是故意作弄她一般,她有多少希望便要被老天爺破滅多少次。
宋易在當晚被鴇媽同意留宿的同時卻沒有選擇宿在她的房中,而是選擇了小煙居!
呵呵!小煙居……
玉骨朵那一晚在房中沒接客也沒睡著,輾轉到了天亮,將自己弄得疲憊不堪才終于將那股失落與痛苦壓抑下去。她甚至認為宋易原本就是沖著杜青煙而去的,只是她運氣不好恰好帶回來了他而已……
她的失落在于之后的日子當中,宋易的才華越來越為人稱道,甚至帶動了明月樓的生意,引來了追捧的才子,甚至是清高的學士想要一睹宋易的風采。
再后來,宋易被人吹捧成了明月樓的探花郎!她本該是高興的,因為是她為明月樓帶回了宋易,鴇媽雖然也對她好了一些,但……她卻更傷心失望了。
因為揚名后的宋易不屬于她,再后來……她漸漸的麻木,直到青煙離開小煙居離開明月樓,她自以為該是明月樓的花魁招牌。
她玉骨朵的要求并不高,哪怕不能得如意郎君,日子好過些也總是好的,但失望卻再一次降臨,在短暫的榮光之后,鴇媽卻又不知從哪帶回來更年輕的女子捧為了明月樓的花魁!
而那時,她對著銅鏡中自己其實好看的臉龐,哭得撕心裂肺……
之后,她終于選擇了離開,但離開…對于她這種女人何處不是樊籠呢?老天爺何曾眷顧過她?
種種種種……前塵往事猶如一把把尖刀刺進了玉骨朵本就不堅強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