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玄伸手幫著梁宣帝把脈,不過一會兒,臉色就有些變動,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尋常的淡然神色。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梁宣帝的神色,這才將手輕輕地移開,沉聲道:“陛下的身子并無大礙,是體內的濕毒作祟而已,草民開張方子,照著上面的方子開藥,兩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早晚各喝一碗藥湯,不出三日,身子自然會恢復正常。”
“那真的是太好了,有勞百里神醫了。”皇后在一旁笑著接話,又對著床上的梁宣帝說:“皇上,你的身子總算是要恢復了。”
“嗯。”梁宣帝只是低聲的應了一句,掃了皇后一眼。
百里清玄將藥方開好,又遞給了大太監收好,又雙手抱拳說:“不過,皇上,你的體內濕毒較深,還是要配合草民的針法,幫你驅除體內的寒毒。”
“哦?那朕會盡管配合的。”梁宣帝點了點頭,很是輕巧的答應了。
百里清玄轉身對著太監常德說:“有勞公公你先下去將這藥給熬出一碗來,等會草民施針完畢之后,讓陛下趁熱服下的效果更好。”
“百里神醫這是客氣了。”常德彎下身子,畢恭畢敬的退下了。
“皇上,草民施針需要寧靜的環境,所以還請旁人都出去。這樣草民才能拘謹凝神的施針,要知道這穴位的精妙,要是有稍許的差池,那真的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既然如此的話,那么你們都先下去吧。”梁宣帝揮了揮衣袖,將眾人都屏退。這時,皇后有些不高興了,嘟嚷了一句說:“這要是全部屏退了,皇上的身邊也沒有一個人照應著,這也太……”
“皇后娘娘大可放心,草民會照顧皇上的。”百里清玄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皇后的話,有一種迫不及待讓她出去的感覺。
這點在場的大多數人也都感受到了,赫連御天沖著百里清玄點了點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平聲說:“清玄,我就在這偏殿候著你,你施針結束之后,一起回府。”
“嗯……”百里清玄隨意的應了一句,邊從醫藥箱中取出一包針包,里面展開,就是各種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銀針,泛著冷冷的光芒。還有好幾瓶不同的藥粉,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桌子上面。
眾人都退下了,赫連御天也隨著皇后一起退下了。這皇后倒是沒那么大的耐心,又對著赫連御天不冷不淡的說了兩句,便現行打道回府了。赫連御天坐在偏殿,百般聊賴的取了本書看著,就著這窗外的愁云慘淡,那淅淅瀝瀝的小雨,也漸漸的讓人心情寧靜下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個小太監卻突然跑進了偏殿,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赫連御天的面前。
“御天殿下,御天殿下--”
“怎么了?”赫連御天將手中的書本放下,有些疑惑的望著面前的小太監。那小太監走到赫連御天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府里面傳來消息,說是二皇妃不見了。”
“什么?!”他驀地站起身來,兩道濃眉緊緊的凝在一起,雙手撐著桌子,神色緊張。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大步的走了出去,對著小太監說:“備馬,我先出宮。”
“是。”小太監腳步匆忙的跑走了,先去安排馬車。
赫連御天路上正好遇上了大太監常德,他見到赫連御天先著急的樣子,趕忙行禮說:“二皇子殿下,你這樣匆忙是為了什么事情呀?百里神醫那邊已經診斷好了么?”
“我府中有些事情要處理,百里清玄那邊還在繼續給父皇診斷。等會結束的時候,你幫我向百里清玄解釋一下, 并且安排馬車送他回我府中,知道了么?”
“是,奴才知道的。”常德心里也八成是猜到了這事情的嚴重性,他雖然跟二皇子赫連御天也才是幾面之交,但是淡然如水的赫連御天會如此的焦慮,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擋著赫連御天的路,很是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彎著身子,恭送著赫連御天的離開。
這宮里的金瓦檐臺之上,不斷的落下一溜溜的水珠,霹靂啪啦的落下,微風輕輕地吹起。
這天氣也是有點冷了,不愧是春寒的時節呀。
鄴城郊外,小樹林。
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樹木之中,一襲淡藍色衣衫女子奔跑著,雙手捧著頭。身子已經全部都被雨給淋得濕透了,薄薄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本來就冰涼的雨水,此刻更是冷的刺骨。
慕容翎也不知道自己是跑了多久,才慢慢地躲開那些家丁仆人的追趕。
她的腦子里面一片混亂,好像只有這冰冷的雨水可以令她稍微的清醒一點點。她的腳步已經很沉重了,身上也沒了力氣,就那樣跌坐在地上,靠著一棵樹,抬頭望著那灰暗的天空。那些鉛灰色的云朵就像是隨時隨刻都會掉下來一樣,黑壓壓的實在是恐怖。
冷冷的雨水,打在她嬌嫩的臉龐上。她的鼻子凍得有些微微的泛紅,黑色的長發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之上,顯得是那樣的可憐。
她,是慕容翎。
那么,她要怎么去面對赫連御天?如果說之前的自己是很愛他的話,那么現在的她,失去了記憶,什么都記不起來了,如何能夠再去以妻子的身份去面對他呢?
更何況,她好像對百里清玄養成了依賴。慕容翎緊緊的蹙起眉頭,下唇緊緊的咬著,都有些泛白。
她的身子里面就像是住了兩個人似的,其中一個好像對百里清玄的感情更過于傾慕,另外一個卻總是隱隱約約的出現,用心疼來告訴她以前還有一個人存在她的心中。
慕容翎真的不知到現在自己該怎么辦了……
甚至閃過了那么一個念頭,要是她沒有隨百里清玄一起來這鄴城的話, 也許她也就不必恢復那些記憶。畢竟失去記憶的阿汐,在漁村里面也是活的逍遙自在的,那日子幸福快活……
“我,到底該怎么辦。”她的意識漸漸的模糊,耳邊響起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
慕容翎的身子靠著樹木,緩緩地向著一旁倒去。她的雙眼也實在太過疲累、那么的沉重、一點點的合上……
模模糊糊之中,她好像聽到耳邊有那么一聲呼喚:“翎兒--”
眼前那個不真切的白色修長身影,慢慢的重合,又慢慢的分開。在她失去意識的一刻,她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之中。
顧不上泥水和雨水,赫連御天將臉色蒼白的慕容翎輕輕地抱了起來,就像是懷中抱著一件極其珍貴的珍寶似的,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翎兒,你這是何苦呢。”赫連御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雨水從他的鼻尖淌下,可是他的口中卻是苦澀無比。
“二皇子殿下,現在怎么辦?”身邊跟來的奴仆急忙的將雨傘遞上,不知所措的詢問著。
“趕緊去找大夫來。”赫連御天將慕容翎緩緩地抱到馬車上,吩咐了一句,就趕著向二皇子府去。
馬車開始行進,他依舊摟住她在懷中,端詳著她那蒼白的面容。細膩光滑的皮膚原本就白皙,先下更是晶瑩剔透,就像是一件完美無缺的瓷娃娃一般動人美麗。赫連御天伸手輕輕的摸了摸慕容翎的臉,這他朝思暮想了這么多日的人,活著回到了他的身邊,他怎么能不感激。
“翎兒,你是我的翎兒。”赫連御天輕輕地說著,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飄飄的如同羽毛一般的吻,眼底深邃,淌著暗色的光芒。
廂房之中,兩旁的錯金螭獸香爐里燃著安神香,青煙裊裊……
仿佛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那夢境是那樣的真切,又是那樣的不現實。躺在床上的慕容翎緩緩地睜開眼睛,面前是一片湛藍色繡花幔帳,上面繡著大朵大朵的白色木蘭花,很是素雅。
“阿汐,你醒來了。”正倒著藥湯的百里清玄沖著慕容翎輕輕一笑,端著那藥湯坐到了她的身邊,遞給了她,說:“正好趁熱喝了。”
“怎么會是……”慕容翎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是很快就將要問出口“你”字給吞進了肚子里。可是心底還是有一絲絲的惆悵的,果然是……一場夢么。
夢中的那個人叫她翎兒,還有那熟悉的懷抱和味道。
這一切……
都是百里清玄么……
“你呀你,真的是不讓我省心。我這在宮里給皇上施針呢,然后就傳來你淋雨暈倒的消息,我就趕忙過來了,還好你沒事。只是受了些風寒,加上憂思過度,才會暈倒的。”百里清玄邊說著,邊細心的拿來一個白瓷小碟子,里面裝著一些甜口的蜜餞,正好給她的嘴巴里消消藥味。
慕容翎伸手拿了一個蜜餞放在嘴里嚼著,靠在床邊,望著百里清玄,輕聲說:“又得麻煩你來照顧我了。”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