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早已躲到一旁,此時見他如此苦撐,不禁揚聲問道:“小兄弟,怎么不見你的那幫高手兄弟出來幫忙呢?”
耀陽聞言不由苦笑,雖說的確還有千里眼、順風耳及小仙這幾個幫手,但以他們的功力又如何是眼前這妖人的對手,到時只怕反而多害幾條人命。
尤渾見他硬撐下自己的攻擊,嘴角逸起一絲冷笑,更強勁的元能如潮般倏地涌出,耀陽所布結界立時冰消瓦解,耀陽的護身結界頓時被那股妖能擊散,忍不住喉頭一甜,口噴鮮血,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
此時,一股莫名的柔和元能將他本要摔下的身軀緩緩托起,落在地上,耀陽的眼前只覺一團玄光爍起,高大身形從空而降,只聽來人道:“妖君厲煞已近百年未在人間出現,卻原來化身蕆于朝中,還甚得紂王歡心,如今位高權重,享盡榮華富貴,實在令老夫佩服萬分。”
尤渾聞言神色一變,眸中殺機頓起,望向來人,只見那老者人滿面紅光,須發半黑半白,肌膚宛若三歲童子,心中暗暗思考眼前此人是何宗高人,口中陰陰笑道:“你是何人,竟會知道本君的名號?”
那老者并未答他,只見與他同來的素白服少女擔心萬分地將耀陽扶起,口中柔聲道:“耀大哥,你沒事吧?”言語之中滿是關切之情。
耀陽不顧體內翻騰難平的氣血,見來人禁不住喜出望外,喚道:“冰兒,你怎么會和爺爺出現在這里?”
來人正是曾在縞羝山救過耀陽的梅清遠爺孫二人,梅清遠微微點頭,輕聲道:“耀公子,五行霽運!”
耀陽聞言一震,立時想起梅清遠曾講解過的“五行霽運”之法:五臟肺肝腎心脾,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依其氣血運行之法,將元能藏蘊其中,五行霽運,取天地萬靈之菁華,各自相生而轉,則體內元能如江海般生生不息,永無虞耗盡之苦。
耀陽此時的腦中想起《玄法要訣》“術字部”的幾種療傷之法,感到隱隱捉摸到什么,連忙盤膝而坐,運起體內“五行玄能”,金色玄能直向肺部流去,左旋右轉,循環不息,而其他四種玄能與之相應四臟呼呼相應,尋經而至,循環不已,頓時耀陽整個人被一團旋轉的五色異芒籠罩,玄異莫名。
梅若冰見他正自療傷,也不多言,只是守在他身旁,怒視那皮笑肉不笑,仿佛永遠只有一種表情的尤渾。
梅清遠目現欣賞訝異之色,看了看耀陽,旋又向站在一側的西伯侯行了一禮,恭敬道:“西伯侯有禮!”姬昌以為這老者便是耀陽數百幫手中的一人,也回禮道:“多謝義士相救。”
梅清遠頷首,又望定半空中詫異看著耀陽的尤渾,道:“妖君,你擾亂人間,蒙惑紂王,殘害忠良,我玄門中人定要將你殲滅!”
尤渾妖靈邪魄感應到梅清遠散透而出的浩大元能,心中暗暗驚訝,心知此人定非易與之輩,但此時正是殺死西伯侯的最佳時機他怎肯放過,冷哼一聲,體內妖能驟然運起,空蕩蕩的黑袍倏地漲大,雙手捏定妖宗“幻魅妖訣”,全身立時泛起一團黑霧,妖能仿似充斥整個天地。
黑霧愈來愈大,妖能更盛,空中的尤渾挾萬鈞之勢直向西伯侯攻去,巨大妖能令得地上塵石四處濺飛,看來尤渾做此全力一擊,誓要將西伯侯力斃當場。
梅清遠怒哼一聲,全身元能應念而起,雙手向側展開,頓時一股巨大元能自淵海如濤涌出充斥全身,耀出白色異芒,身形一動,化作一團白芒已如電般迎向朝地面襲來的尤渾。
“轟……”兩股強勁莫名的元能于半空中相撞,卻只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勁氣四濺而飛,頓時令周邊的民宅坍蹋,空中立時泛起一層層黑白相間的異芒,如水中漣漪般蕩然而開,天地仿似也為之顫動。
兩團異芒驟然一分,黑芒中傳來尤渾陰狠狠地聲音:“老家伙,今日之仇本君日后定會十倍還之!”言罷已射向茫茫黑夜之中,消逝不見。
梅清遠飄然而降,如山而立,見妖君逃走,再也忍之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身軀搖搖欲墜,梅若冰忙上前扶住道:“爺爺,你怎么了?”
“我沒事!”梅清遠一抬手,搖頭道:“妖君果然是妖宗近五百年來難得一見的高手,修為著實深厚……”
此時,三道黑影自路口直向這邊跑來,梅清遠立時感應到來人身具妖能,神色不由一變,卻聽那三道黑影轉瞬即到,奔至耀陽身前,口中急喚道:“師父,師父,你沒事吧?”
梅清遠爺孫這才放下心來,只見那三人中,其中二人長相特別古怪,另一女子卻是嬌弱可人,正是隨耀陽來到朝歌的千里眼、順風耳及小仙。三人詫異地看著全身被五色玄能籠罩的耀陽,卻不知耀陽此時正沉浸于“五行霽運”的異境之中,感受著“五行玄能”在體內的微妙變幻,整個身體如沐春風般舒暢無比,而被妖君厲煞擊傷的五臟六腑也在轉瞬間修復,其中玄奧令耀陽本身也感到莫名驚詫。
旋即,體外的五色異芒再次被耀陽的肉身盡數吸入經脈內,歸納三丹淵海,耀陽一掃受傷時的頹樣,反是精神倍增,神采奕奕地睜開雙目,卻見眾人正詫異非常地注視著自己,忙道:“我沒事了,如若下次再見到那個厲煞,定要讓他知道小爺的厲害!”
他自信滿滿的一席話,是因為他從療傷中領悟到一種有別其他的元能運轉之法,哪怕像方才那般遇到比他級數高數倍的高手,只怕在數百合內也已經無法再將他擊傷。“五行合一,乾一而分,五行蘊空,天地人合。”綜合“軒轅圖錄”中的幾句訣要,他有把握在元能運轉之初便將自身立于不敗不傷的境地。
耀陽向梅清遠投去感激的一眼道:“多謝爺爺教誨!”目光中精芒一閃,立有所感,訝道,“難道爺爺也受傷了?”
梅清遠眼中閃過欣賞倍至的目光,笑了笑道:“沒什么,只要調理一段時間便會沒事!”
小仙此時見梅若冰扶著耀陽的右臂,神情曖昧,心中不由泛起一陣酸意,眼中閃過一絲憂郁之色。
耀陽見千里眼、順風耳及小仙等人都已趕來,向他們微笑點頭示意,便望向西伯侯道:“西伯侯,朝歌城內不易久留,我們還是快點出城,否則如若等全城戒嚴,只怕就再難逃出了。”
姬昌感激的點頭道:“耀公子,你冒死救出本侯已經驚動了全城官兵,我等的確應該立即出城,但……”言罷他神色不由一黯。
耀陽見他面現難色,不禁問道:“西伯侯,您還有什么未了的事嗎?”
姬昌猶豫半響,道:“本侯之子伯邑考被費仲那奸臣軟禁于費府,不知耀公子能否去救他?”
耀陽想起在費府聽到的消息,拍了拍胸口,笑道:“沒問題!這樣吧,西伯侯你與我的這些朋友先行出城,然后待我救了伯公子便一起出城與你們會合,如何?”
姬昌感激地行了一禮,道:“耀公子的大恩,本侯定當銘記于心!”
耀陽連忙扶起姬昌,不好意思地說道:“西伯侯不必多禮,在下只是略盡綿力罷了。還有就是,您別叫我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在下從前只是一個下奴,現在至多也是賤民一個……”
“英雄不問出處!”姬昌打斷耀陽的話,道:“耀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聽著遠處傳來的嘈雜腳步聲,姬昌知道追兵已至,便不再多言,道,“耀公子,一切小心,小兒之事就拜托了。”
耀陽毅然點頭道:“您就放心的隨他們先行出城吧!”他回頭對千里眼、順風耳道:“小千、小風,你們和梅爺爺他們一起將西伯侯安全送出城外,我辦完事馬上來與你們會合。”然后將會合地點說了出來。
小千與小風點頭應道:“師父放心,我們一定將西伯侯安全送出城外!”
梅若冰不舍的上前道:“耀大哥,不如我陪你一起去救伯公子吧!”
耀陽柔聲道:“冰兒,放心,我一人去馬上就能將伯公子救出,爺爺受了傷還需要你照顧他,所以你就與他們一起出城等我。”
梅若冰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柔聲道:“那你要小心點喲……”
耀陽點頭道:“我會的。”遂又向西伯侯、梅清遠一禮道:“我先走一步,你們趕快出城吧。”不等兩人說話已御起“風遁術”向費府方向遁去,小仙望著耀陽遠去的背影,眼中多出一種欲言又止的憂郁。
眾人一時驚呆了,哪曾想到這個看似如此年紀的年輕人竟有這等神威,雖然他有憑借手中神兵之嫌,但若是本身修為不夠,如何能夠駕馭如此神兵,又如何能在一招之內便擊得魔門刑天氏一族宗主如此狼狽?
倚弦雖不知自己這一招“傲寒決”為何會有如斯威力,但眼角余光也將眾人臉上神色盡收眼底,知道自己方才有若神來之筆的一擊只能阻嚇他們一時,當下心念電轉計上心來。
倚弦用出當時在冰火輪回獄內阻嚇各種怪物異獸的辦法,提聚全身所能運用的異能,在身外形成一道類似結界的異能勁場,誰知周身異能在他的蓄意運轉之下,竟如沸騰涌水一般蒸騰而出,循經倒脈,在他新生肉身內周天運轉,完全臻達圓滿之數,“絕龍壁”結界應運而生,比之以前更甚的是,結界上下隱約透出一條紫龍環繞一般,時而龍吟作響。
他鼓蕩著充沛的本體元能,自信滿溢的緩步踱出,提劍踏前兩步,劍眉一揚,對幽云仙子悠然道:“在下就依仙子先前所言,待仙子處理完本宗事宜,我便隨與仙子一同前去蜀山!”
場中眾人均自感應到倚弦身際所散發出重如山岳的氣勢,修為較淺者早已忍受不住緩緩后退。如羿姬、淳于淼之類的魔宗宗主更是震驚莫名。刑天滅因為方才吃了暗虧,讓他在如此多人面前丟面子,心中原是大為不滿,恨不得立時上前折辱倚弦一番,但此時見了倚弦溢出的結界神威,不由心中有些猶豫了。
幽云仙子見到倚弦大發神威,心中也是驚訝無比,哪會想到倚弦如此年齡就有此等修為,最為奇怪的是她總有一種感覺,仿佛很早便與眼前的男子相識一般。是以當倚弦說明愿意與她回閃閃之后,心下安定下來,微一福身,道:“幽云多謝公子!”
就在此時,那些冰火輪回獄中逃脫的魔宗弟子見到奪寶無望,忽然一哄而散,向四下逃逸。
哪知他們身形甫動,便已引起淳于淼、刑天滅、蚩螟甚至那至今未吐一言的羿姬注意,幾人齊齊冷哼一聲,驀地舞動身形分別向眾人追去。
一時間,半空中異彩紛呈,暴響連連,人影沖撞,凄厲慘叫不絕于耳。
魔宗三位宗主與蚩螟四人瞬間襲殺十數名魔宗弟子,剩余人等均被避回崖地,與數十名未曾動身的弟子站到一起,經歷了方才一劫,看著方才同樣逃亡的兄弟們已經躺倒在血泊中,他們肝膽俱寒,一動也不敢再動。
以元象、元杵為首的那十幾人始終未動,均自露出驚懼莫名的神色。
玄宗眾人雖對他們此舉感到頗為氣憤,但因這都是魔宗家事,為保四大法宗表面上的和諧,他們倒也不便隨便加以指責。
南極仙翁搖頭長嘆,轉頭對元象與元杵二人道:“兩位不如先與老夫前去蜀山,屆時是去是留再做決定,如何?”這位玄門高人早已看出那些人均是以這兩兄弟馬首是瞻,便直接詢問他們。
哪知他話方出口,就聽蚩螟在旁冷笑道:“南極,你這句話就不對了,他們是我圣宗弟子,你怎能說帶走就帶走,未免太不將我圣宗五族放在眼內了!”
刑天滅嗷嗷喝道:“我刑天滅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圣宗我族弟子另投他宗!”淳于淼也是語帶諷刺,道:“不錯,我倒想看看你們今日究竟想要如何?”
玄宗眾人本已氣憤填膺,正要出言反斥。南極仙翁已然哈哈一笑,道:“是非曲直,你我雙方心中都自然明了,老夫也不多言,我神玄二宗虧欠這班弟子太多,此次前來正是帶著補償的心情而來,所以無論如何也是要將他們帶走的!”他身后的一眾玄宗弟子皆是毅然點頭。
倚弦在旁聽到雙方爭奪那十數人,逐漸由他們的言語及語氣中猜出一點端倪,想起當初土墼老人所說關于有炎氏一族的凄慘往事,一時間只覺熱血上涌,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們雙方在此苦苦相爭,為何卻不考慮他們對此事的心情,他們已經在輪回獄中受盡苦難,你們為什么不能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讓他們自己為自身的命運做一個決定呢?”
倚弦自從得土墼舍身相救起,就已經將自己當作是有炎一氏的子弟,此時他想起有炎氏后人的種種凄慘,此番話直說的慷慨激昂,讓那群被玄宗遺棄的弟子倍感激動萬分,對他不由多了幾分好感。
刑天滅卻由此抓到了反擊把柄,怒道:“幼齒小兒,你究竟何宗何派,竟敢斗膽在此插嘴!”
倚弦方才一擊得勢,哪里知道刑天滅是何身份,瞥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朗聲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朗朗乾坤,路不平自然有人會踩,你們兩宗對此事的處理根本不公平,難道還不容許他人說嗎?”
刑天滅登時大怒,正要準備動身上前教訓倚弦,卻聽南極仙翁對他道:“刑天兄,這位小友所說不無道理,我看不如就照他所說來辦,如何?”他說出最后二字,同樣也是在詢問羿姬、淳于淼兩位宗主以及九離氏的長老蚩螟。
蜀山劍宗的元都也在旁揚聲說道:“你我兩宗千數年來一直相安無事,想來幾位宗主不會因此與我神玄二宗結下梁子吧?”
此話顯然是在要挾,但在此時劍拔弩張的氣氛下說出來卻分外管用,就連此時怒躁不安的刑天滅也靜下心來,與淳于淼、羿姬以及蚩螟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都開始細細思慮輕重得失。
良久,幾人對望一眼齊齊點頭。淳于淼開口道:“那就如這位小友所說的來辦吧!”
元象、元杵于身后十幾人聽后一呆,哪曾想到此事就因倚弦一句話得到意想不到的轉機,不由齊齊向倚弦點頭示以感激,倚弦也連忙一一還禮。
元象回首望了望一幫在煉獄受苦受難數百年的兄弟,激動萬分道:“魔宗本就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而且數百年來,我們在這崖底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已經受夠了煎熬。所以我們也絕對不會再回神玄二宗!”脾氣火爆的元杵正要出口痛訴神玄二宗背信棄義,卻被元象按住。元象雖然也是心緒激動難安,但也知道當前形勢微妙,所以言語中有所保留,也算是為神魔雙方留些臉面,為自己一幫弟兄留條后路。
身后十數人聞言面面相覷,一陣黯然,最后都將眼光落在元象、元杵兩人身上,顯然是唯他們馬首是瞻。
元象回頭望向身后眾人,深嘆一口氣道:“諸位兄弟,我知道你們此時心中的想法,所以也不多說,予去予留,你們自行決定,元象絕不會加以阻攔。”
南極仙翁搖頭道:“元象,你何不一起回返本宗,總勝過在外飄泊無依的好!”
倚弦聞言怎會不知南極仙翁所擔心的事,插口道:“是啊,元象兄,外面人心險惡!”說著望向魔宗幾位宗主,又道,“除非……你們立下魔宗‘本命噬心咒’,不然我想玄宗諸位高人也不會放心的!”
那十數人聞言紛紛點頭,南極仙翁聽出倚弦話中機鋒,心中暗贊一聲,對魔宗眾人道:“不錯,此法甚為妥當,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魔宗眾人均是暗恨不已,但也毫無辦法只能依本門法決照做,刑天滅、淳于淼、羿姬等人也不再多話,紛紛帶領其他本宗弟子離去。元象、元杵兄弟帶了幾個決定不回玄宗的人,來到倚弦面前齊齊鞠身謝禮,然后也都紛紛離去。
南極仙翁吩咐太乙真人帶領哪吒、游嵐炙、慕行云、巨靈啞漢等玄宗弟子先帶煉獄之中歸來的弟子回去療傷,這才對倚弦笑道:“小友真是有心之人,如果小友沒事我們現在就啟程吧。”
倚弦也自灑然笑道:“小子無事,愿跟前輩蜀山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