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子經過半個月的調養休息,身體復原了七八成,與季晴暄一同出發上路,打算趕上大部隊與眾人匯合。
本來雷震子打算御風飛行節省時間,可季晴暄卻擔心其身體尚未恢復好,不宜飛行,可走陸路的話又太過顛簸,權衡再三,他們最終決定走水路。
幾日來,雷震子和季晴暄一同乘坐小木船。白天,雷震子在船頭劃船,季晴暄在一旁吹笛,優美動聽的笛聲吸引到了大自然的小鳥們,它們紛紛停落在船上,悠然自在的聽著笛聲。
從日出到日落,再到繁星滿天,他們就這樣一路泛舟而行,經過山山水水,沿途風景如畫,好不愜意!蕩舟在這煙波浩渺、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使人感到一種世外桃源般的感受。
季晴暄看著雷震子挺拔俊朗的身姿,心中忽然生出一個自私的念頭,她希望這艘船永遠不會停,永遠到不了目的地,她和雷震子就這樣下去,在這艘狹小的木船上,遠離國事煩惱,沒有戰爭困擾,更沒有旁人的介入,只有他們兩個人。
可,那是不可能的!
夜晚,湖面和天空一如既往的平靜,季晴暄進了船艙內休息,雷震子則繼續坐在船頭。
未免有損她的清譽,雷震子這幾日來一直如此。
他像往常那樣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個繡著鴛鴦的紫色香囊,從里面掏出紫蝴蝶發簪,放在手心里仔細的端詳,看得出神,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在想念著殷顏。他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沒有發現,少了殷顏在耳邊嘰嘰喳喳,他竟然會感到寂寞,沒有了她的撒嬌粘人和無理取鬧,他竟然有些不太習慣,想著想著眼淚不禁流了滿臉。
忽然,狂風大作,原來平靜的湖面上掀起了陣陣漣漪,小船也開始搖擺個不停。
“師兄,怎么回事啊?”季晴暄本就未休息,一察覺異動就立刻從船艙內出來了。
雷震子看了看天,神情嚴肅,沉聲道:“可能快下雨了,你趕緊進去吧!”
“那……那師兄你也進來吧,被雨淋壞了可不好!”
雷震子搖搖頭,堅定道:“這樣不合規矩,我在外邊就好了,我身體強壯,沒事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道閃電劈了下來,轟隆的雷聲,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
季晴暄咬咬牙,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別了,拉著雷震子,硬拽著他往船艙走,“師兄,你趕緊進來吧,你身體剛復原,還很虛弱,可不能淋雨生病了!”
雷震子被她扯了一個踉蹌,半推半就的進了船艙,拍了拍衣服,面色有些微紅。
季晴暄注意到了雷震子的細微表情,連忙安慰道:“師兄,你不必在意這么多,這幾天晚上你一直都在船艙外,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現在外面下這么大的雨,你今晚就在船艙內休息吧,你身體還未大好萬一生了病可不好,耽誤行程且不說,這傷了元氣才是最糟的,再說了,我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別人說閑話的!”
“話雖如此,但是……”一向傳統保守的雷震子始終覺得這樣作法有欠妥當,主要是對季晴暄不好,他剛想說什么,忽然一陣狂風大浪襲來,小木船搖晃動蕩個不停。
雷震子腳跟沒站穩,整個人撲倒到了季晴暄身上,兩個人同時跌倒,而雷震子的雙唇正好貼到了季晴暄的雙唇上。
四片唇瓣緊緊的貼在了一起,四目相投,鼻子貼著鼻子,睫毛碰著睫毛,唇間溫潤的觸感,彼此默契的心跳,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風忽然停止了,小船也不動了,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卻不能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雷震子猛的起身,季晴暄也坐了起來,垂著腦袋,害羞的從脖子紅到了臉。
“我……我,對不起……晴暄,我還是到外面去好了!”雷震子很是尷尬,他甚至不敢扭頭看身后人一眼,語無倫次的說完,便要掀簾子出去。
季晴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攔住雷震子,“不要師兄!這不關你的事,是個意外嘛,外頭還下著雨呢,你還是別出去了,今晚就在這休息吧!”
“可是我怕……”
“我們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害怕呢?剛才的事不過是意外,我不會怪你的,你別放在心上就好了!”季晴暄擺了擺手,故作不在意的樣子。
忽然,又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雷聲,雨越下越大,看這陣勢一時半會是不會停了。
雷震子豈會不知這雨勢洶洶,他猶豫半天,也怕自己意氣用事再生病誤了行程,索性答應,不過他坐在船艙的最外邊,離季晴暄非常遠。
他心里不靜,干脆又拿出那個紫蝴蝶發簪看著,不停的告誡自己,自己是有婦之夫,妻子是殷顏,不能胡思亂想……
季晴暄見他這個樣子,豈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心酸卻也沒去打擾他睹物思人,其實她已經知足了,起碼她可以跟雷震子這樣近距離的獨處一室。
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太陽也漸漸露出了頭來,緊靠著船艙外邊的雷震子被初升的陽光刺到雙眼,醒了過來。他伸了伸懶腰,走出了船艙外,深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雨終于停了,我們要繼續趕路,說不定很快就能追上師叔他們了!”
他自顧自的說完,就去拿船槳劃船。可是過了很久,太陽都掛得老高了,也沒見季晴暄出來,她平時可不是個貪睡的人,雷震子越想越不對勁,顧不上禮數,連忙放下手中的劃槳,沖進了船艙內,“晴暄,晴暄!”
只見季晴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雷震子見她兩頰有著不正常的紅暈,連忙摸了摸她的額頭。
好燙!
因為季晴暄會醫術,平時都很少生病,就算是生病了自己也能醫治,而這回發燒來勢洶洶,燒得她都不省人事了,這下可把雷震子給急壞了。
二人現在漂浮在水上,隨身也沒帶什么藥物,這下可是把雷震子難住了。他干脆就近靠岸,抱著季晴暄四處尋找大夫,為今之計是趕緊治好季晴暄,其余的事都先放一放了。
他盲目的亂走,想著只要找到有人住的村莊,就會有大夫。
他一路走著,片刻不敢耽誤,走著走著,便到了一條林間小路,隱約聽到前面傳來打斗聲。
“你們這群強盜土匪好大的狗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路搶劫,你們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嗎?”
雷震子走上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伙五六人的壯漢圍住了一頂紅色花轎,估計是轎夫怕事,腳底抹油全跑光了,只剩下一個嬌小瘦弱的丫鬟在拼命的護主。
強盜帶頭的是個中年壯漢,一臉的橫肉,很是油膩,他咧著嘴大笑道:“哈哈哈,老子才不管你們是什么人呢!總之進了老子的地盤,老子就是老大,一切都由我說了算!你這小丫頭片子長得白嫩,一塊嫁給我們哥幾個好了,你家小姐做大,你做小,咱們今天可是人財雙收啊!”
“呸,你少做夢了!”丫鬟哪里聽得了這樣的鄉野粗語,立刻紅了眼睛,但她依舊緊緊咬著牙,一步不移的站在花轎前,聲音雖然顫抖,但卻無比堅定,“小姐,我先拖著他們,你趕快走啊!”
她一邊喊著一邊跟那群人打了起來,可她一個嬌小女子豈是那幾個壯漢的對手呢?
突然,花轎里傳來一個溫柔清脆又帶著一絲顫抖驚恐的聲音:“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怎能丟下你一個人呢?”
“小姐,你就別管我了,你萬一出什么事我怎么向老爺和夫人交代啊?”丫鬟一邊應付著,一邊回頭大喊道。
一個壯漢剛想趁機去花轎里拉人之時,一旁的雷震子終于發怒了,爆紅了雙眼,“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雙手抱著季晴暄,一腳便將那壯漢踢開,疼得那壯漢滿地打滾。
幾名壯漢見狀,紛紛過去幫忙。
領頭的壯漢氣的臉上的肉一顛一顛的,指著雷震子,呵斥道:“你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敢管老子的閑事!”
“老大,這小子手里還有一個美人呢,這模樣可是國色天香啊!”其中一個壯漢注意到了雷震子手中抱著的季晴暄,目光猥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哈哈哈!好,不錯,我們把她一起抓過來!哈哈哈!”領頭的壯漢最是好色,笑得很是猥瑣。
他們言語污穢,雷震子聽得很是惱火,他雖然雙手抱著季晴暄,但只用雙腳便能把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強盜們給收拾了。
壯漢哪里想得到他們這么多人竟然都敵不過雷震子一人。
“好小子,你給我記著!”帶頭的壯漢見事敗,忙帶著弟兄們撤退,臨走前還不忘威脅。
雷震子還抱著生病的季晴暄,也不好去追趕,只好任他們逃走。
丫鬟沖著他們的背影大喊道:“你們這群強盜,有本事別跑啊,待我回府中告訴我家老爺,定把你們捉回來剝皮抽筋!”
她只顧著大罵,都忘了感謝眼前的恩人。倒是花轎里的小姐,知道賊人逃跑,立刻走出了花轎,現身相見。
“小女子竇若嵐多謝恩公相救!”她禮貌的行了大禮叩謝,只見她模樣清秀,肌膚如脂,眉若輕煙,杏眸流光,水色瀲滟,挺翹的鼻下是點粉色的櫻唇,粉色的衣裙襯得她肌膚透著一股淡淡的粉色,甚是美麗。而且談吐舉止端莊優雅,一看就是個養在深閨里的名門閨秀。
“姑娘太客氣了,快快請起,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雷震子謙虛道。
竇若嵐微微抬起頭來,乍一看到雷震子,有些驚嚇得向后退了一步。
倒不是雷震子的樣貌有多嚇人,只是她甚少出戶,少見外人,而且素來膽小,見到雷震子樣貌只是有些與常人不同,便被嚇到了。
“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雷震子趕緊解釋道。
丫鬟膽子大些,再加上雷震子也算是她們的恩人,忙解釋道:“小姐,剛才多虧了這位公子相救,他雖然長得有些奇怪,但我相信他絕對不是壞人!”
竇若嵐點了點頭,仔細端詳了雷震子一番,又看到他手中還抱著季晴暄,便被轉移了注意力,疑惑道:“嗯,不知公子是從何處來?要到哪去呢?這位姑娘是?”
“哦,她是我師妹,我們一同下山,可是她在途中病倒了,高燒不退,我得趕緊給她找個大夫才行!”雷震子滿臉的著急,竟忘記了做自我介紹。
竇若嵐點頭,聲音緩緩的,猶如春日里的一汪清泉,溫潤和煦,“原來是這樣,那恩公不用擔心,你救了我們,我們自當報恩,你就帶著你的師妹一塊到我家中去作客吧,我定會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來醫治這位姑娘的!”
雷震子一聽,忙不迭的道謝,“那就太謝謝姑娘你了,不知府上是?”
丫鬟挺了挺胸脯,很是驕傲道:“前面不遠就是游魂關了,我家老爺正是游魂關的總兵竇榮,這位是我們家小姐竇若嵐,我是她的丫鬟叫錦翠。這方圓百里誰不知我家老爺的威名,鎮守游魂關,可是朝廷的棟梁之才呢,那幾個強盜也不打聽打聽,撒野敢撒到我們頭上來了!真是氣死我了,還好遇上公子你,哦,對了,還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呢?”
游魂關?雷震子當場震驚,這游魂關可是屬于朝歌所管轄的關口,他此番去竇府豈不是羊入虎口?可季晴暄的病是片刻也耽誤不得了,為了找大夫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此刻雷震子有些慶幸,還好剛才沒把自己名字給說出來,目前朝歌和西岐兩軍交戰,他可不想找這個麻煩。
“我姓雷,我師妹叫季晴暄!此次前去府上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原來是雷公子啊,不必客氣,就當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再說了,平常我一人在家中也是無聊,有你們來作客,我十分開心的,只是現在世道太亂,外面都在打仗,我今日不過是去臨鎮的一個好姐妹家喝喜酒都能遇上土匪強盜,以后還真不敢輕易出門了!”竇若嵐說著,眼睛竟又紅了起來,面色蒼白,看來是被今天的事嚇得不輕。
錦翠見狀,忙攬著自家小姐安慰,一邊又忍不住抱怨道:“聽說西岐那些人已經跟朝廷開戰了,還自稱為周軍,他們那些人厲害得很,連闖了好幾個關口,聽說都快打到咱們游魂關這來了,所以我們這還不一團亂嗎?小姐,咱們日后還是少出門吧!”
“嗯,是,我們趕緊回去吧!”錦翠不說便罷,這一說,害得竇若嵐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回去。
可是她們所說的對雷震子來說倒是個好消息,周軍一路勢如破竹,他倒放心了。當下就一心想著等季晴暄的病好了,就趕緊與他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