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見她言語之中似是有著不解,登時輕輕一笑,"雙兒,我九死一生纔回到這深宮,是以有些記憶,當(dāng)真模糊了些。"
洛無雙聞言,又是一聲痛惜:"難怪!當(dāng)年成元帝大肆宣揚,昭告天下,洋洋自得的誇口,自己有幸得找到了一位傾國傾城的天外紅顏。是以從蕊兒踏進(jìn)天華城的當(dāng)天,便一直都是蒙面而行。就在衆(zhòng)人翹首企盼,一睹蕊兒真容的時候,成元帝卻死在了洞房花燭的宮闈裡。
而那震元帝的一把大火,也徹底燒掉了衆(zhòng)人的好奇,今日若非蕊兒坦誠,雙兒斷然猜不到,今日的聖女娘娘,便是昔日神秘的卿蕊夫人!"
鳳羽凝眉,心中又是一番猜疑,"這卿蕊夫人的身世,定然又是一個迷。但不知,遠(yuǎn)在洱雲(yún)的他,對真正的卿蕊,是否如指諸掌?!"
洛無雙見她凝眉不語,頓時輕言寬慰道:"蕊兒,你且放心,切莫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這宮裡當(dāng)真有那些個前朝倖存的僕婢,想來他們也不敢冒然指認(rèn)。不過,倒有另外一件事,雙兒擔(dān)心的緊……"
鳳羽回過神,疑聲相問:"雙兒是說潑墨污佛之事?!"
雙兒點頭,"如今蕊兒你雖然如願進(jìn)了宮,可畢竟眼下的南川已然換了天。震元帝雖然殘暴不仁,但卻是南川有名的孝子。聽聞那景太后尤尊佛聖,蕊兒今日這般招搖,又當(dāng)著凌睿王的面,污了那震元帝親賜的佛像,當(dāng)真是有些莽撞。你若是惹怒了太后,雙兒自是不敢想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鳳羽胸有成竹的淡淡一笑,"雙兒放心,她若不怒,倒真是壞了我的大事!"
雙兒不解,素面生疑。
"不瞞雙兒,我與那上官林嫣,本是舊識。如今她不顧一切捨命護我周全,想來定會造人猜忌。嫣兒已死,我舊愁未報,又增新愁。端的是要看看,這處心積慮的凰貴妃,究竟打得什麼盤算?!"
雙兒恍然,"蕊兒的愁人,莫不是那凰貴妃?!"
鳳羽自不爭辯,"不只是她,還有那個畜生!"
雙兒聽得心驚,"便是如此,蕊兒你也用不著去激怒那太后,雙兒雖不才,但卻也明白,若想在這深宮之中站穩(wěn)腳跟,定然得要找一個堅實的靠山。這震元帝跟那成元帝不同,他雖殘暴,但卻不*色,如今他雖表面上,尊奉蕊兒,可保不準(zhǔn)那一日,就會兵刃相向,蕊兒你如此這般,莫不是生生挖了自己的牆角!"
鳳羽詭異一笑:"我若不興風(fēng)作浪,又怎麼引蛇出洞?!"
雙兒轉(zhuǎn)眸思量,片刻之後,疑聲問道:"蕊兒劍走偏鋒,莫非只是以退爲(wèi)進(jìn)?!"
鳳羽微微一笑,自不言語。
"鳳凰,你借刀殺人,一箭雙鵰,害了琳嫣,又想嫁禍於我,只可惜,今日的鳳羽已然不是往昔裡任你擺佈的無知小兒。任你星羅棋佈,鳳羽我奉陪到底!"
夜風(fēng)動,游龍舞,芳魂未散暗謀起……
一場秋雨一場寒,錦官花重慶月圓。
夜幕漸臨,華燈方起。
禪宮苑外的瓊山別院裡,一衆(zhòng)僕婢忙得不得開交,莫不精心的爲(wèi)即將到來的中秋盛宴四下忙碌。
"哎呦喂,那燈籠你可得給公公我仔細(xì)伺候好了,那上面畫著的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歡的丹鳳朝陽!"
全德正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立定在別院正中,頤指氣使的對著周身四下的一衆(zhòng)僕婢,指手畫腳。
"還有你。小林子,我說你腦袋是不是進(jìn)水了?那鳳凰都進(jìn)了刑天司了,你還在這裡掛什麼祥雲(yún)飛鸞圖?撤了撤了,趕緊的啊,還等什麼呢!
都給我聽好了啊,今日宮中大宴,皇上和太后娘娘要大慶中秋,你們這些個小蹄子,可都要給公公我長點眼識見兒,這但凡是跟那凰貴妃,啊,呸,跟那鳳凰沾上邊的一切物件,擺設(shè),統(tǒng)統(tǒng)給我撤了,撤了!要是哪個不長心的礙了太后娘娘的眼,掃了皇上的興致,可別怪我全公公手下無情!"
"全公公,你好大的氣勢!"
洛無雙一聲清脆響在身後,全德正正要怒聲而罵,一回身瞧見了笑靨如花的洛無雙,登時躬身上前,諂媚道:"雙兒姑娘,你怎麼來了!"
洛無雙含笑,"我家娘娘說了,那日裡因爲(wèi)丹陽夫人一事,給全公公添了不少麻煩,是以心中一直掛懷此事,如今聽聞全公公一手操辦今晚的聖宴,是以特意命我前來,讓我給公公您打個下手!公公您但凡有什麼吩咐,雙兒我一定全力相助!"
"可不敢勞煩雙兒姑娘。聖女娘娘這番恩情,老奴我心領(lǐng)了,改日裡,老奴一定親自上謫仙樓,叩謝聖女娘孃的恩德。"
洛無雙微微一笑,徑直擡步,在那瓊山別院裡四下走了起來。全德正見狀,急忙躬身跟在洛無雙的身後。
"全公公,那日裡機緣不合,我家娘娘沒能親自去拜謁太后,是以一直惴惴不安。後來聽聞太后娘娘閉關(guān)清修,我家娘娘更是不敢打擾。這一來一去,竟耽擱了不少日子,我家娘娘說了,太后若是真的見怪與她,她自願受罰,只是若全公公因此事,無辜受屈,我家娘娘她這心裡啊,還當(dāng)真是過意不去!"
"雙兒姑娘言重。老奴我何德何能,竟然敢勞駕聖女娘娘掛懷!"
說話之際,兩人已一前一後走到了一處拐角。洛無雙頓足環(huán)眸,見四下無人,登時自袖中悠悠拿出一方靈玉,"全公公,這玉乃是我家娘娘從海外靈山帶來,雖說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但端的也算得上一件好玩物。聽聞全公公素喜古玩,但不知這俗物能否入得了公公的法眼?!"
全德正一見那玉,頃刻間兩眼放光。
"雙兒姑娘折煞老奴。老奴我今日能親眼目睹這靈山聖物,已然是三生有幸。"
"娘娘說了,公公若是不嫌棄,便請公公務(wù)必收下,如此我家娘娘才能些許寬慰,也算嚐了那日讓公公無端受驚的折辱!"
全德正喜不自勝,卻言不由衷的佯裝推辭:"哪裡哪裡,雙兒姑娘言重。只是這聖物這般貴重,老奴我當(dāng)真是不敢……"
"公公這是在嫌棄這靈玉?還是說看不起我洛無雙?!"
"豈敢豈敢!"全德正見那洛無雙面容之上寒意頓生,急忙擡手接過那玉,"既如此,老奴我就大膽收下,還請雙兒姑娘代爲(wèi)轉(zhuǎn)達(dá)我全德正的感激之情。以後娘娘若是有用得著老奴的地方,全德正我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公公說笑。我家娘娘菩薩心腸,怎地會讓公公涉足那般危險。"
全德正喜笑顏開,"雙兒姑娘說得是,承蒙聖女娘娘眷顧,老奴我日後定然會遇難成祥!"
雙兒撇嘴一笑,兀自擡足,佯裝無意的轉(zhuǎn)過牆角,徑直朝著那擺在院落正中的蟠龍飛鳳玉石案走去。
但見那玉石案上,兩隻金樽伴著銀壺,靜然而臥。
洛無雙雙眸靈動,口中肆意發(fā)出一聲驚歎,"呀,這金樽當(dāng)真漂亮!"
"那是自然。這金樽雖是太后娘娘和聖上專用的器具,也只有在這樣的大場合纔拿出來用,莫說是雙兒姑娘看得驚歎,連我這個伺候了聖上三年的老奴,端的也沒見過幾回!"
洛無雙正要伸手去碰觸那金樽,如今聽得此言,登時頓手而回,訕訕笑道:"原本還想著捧在手裡端詳一番,如今公公這麼一說,雙兒我斷然不敢造次了!"
全德正環(huán)眸掃了一眼四下,見並無他人關(guān)注,徑直上前輕聲道:"雙兒姑娘若是好奇,倒也不妨拿起來看看。只是萬萬小心!"
洛無雙佯裝欣喜的上前,手指方要碰觸那金樽,卻再一次戛然頓手,"我看還是算了吧。雙兒再不敢給公公找麻煩,還是萬事小心爲(wèi)妙!"
全德正滿臉的感激,正要說什麼,忽聽身後陡然間傳來一聲通傳,"珂玉郡主駕到!"
全德正聽聞此言,登時緊張了起來,"老天爺,這個小祖宗怎麼提前來了!?"言罷,徑直朝著雙兒躬身辭別道,"雙兒姑娘,恕老奴不能奉陪,這……"
"全公公說得哪裡話,我這就與你一同前去迎接郡主!"
言罷轉(zhuǎn)身,看似不經(jīng)意的自懷中抽出一方手帕,夜風(fēng)微涼,習(xí)習(xí)而來,就在全德正轉(zhuǎn)身擡足的瞬間,幾縷清香隨風(fēng)而散,一片微乎其微的透明冰片自那手帕之中,凌空而飛,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右手邊的金樽之中。
疾步行,人聲沸,
雕龍飛鸞的青玉案上,明晃耀目的金樽之中,無色無味的微冰,悄然細(xì)散,頃刻間碎如塵埃,悄無聲息的附著滿樽金壁。
"奴才全德正恭迎郡主!郡主……"
全德正話未說完,只覺肩頭一痛。
"好狗不擋道!"一聲狂妄響在耳側(cè),珂玉郡主囂張跋扈的飛起一腳,徑直將巡禮而跪的全德正,一腳踢翻。
洛無雙見狀,急忙擡手徑直扶住了那一臉驚恐的全德正。
"給我搜!"珂玉郡主一聲令下,身後的西戎侍衛(wèi)已然飛步上前,頃刻間在瓊山別院裡四竄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