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燈搖曳,雙影綽綽。
綽云宮,玲瓏居。
不慎明亮的燭火下,洛無雙污面含淚,周身上下青紫遍布。只見她蛾眉緊蹙,雙膝頓蜷,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坐在沐浴的木桶中。四下的熱氣裊裊,不由分說的纏繞著心頭的激憤,不知疲倦的肆意蔓延。
眼見得洛無雙一身狼狽,一直靜然立在浴桶旁的鳳羽,一時間心疼落淚,悄然躬身將手中的藥紗輕輕浣濕,旋即小心翼翼的撫上洛無雙面上的傷痛。
"雙兒,你放心,從今以后,我定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重回將軍府,面對著物是人非的場景,鳳羽已然覺的心中的傷疤,被人毫不留情的狠狠揭開。而今白日里,綽云宮門口的一番狗仗人勢的欺凌,一如被人狠狠灑在傷口上的鹽渣,讓她在轉(zhuǎn)瞬間明了,若不能將那痛至窒息的滅門之仇,轉(zhuǎn)化成步步為營的復(fù)仇動力,終有一日,她也會尸骨無存的消亡在這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上。
"不,蕊兒,是我……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我的出身,她們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的污蔑你?我……"
洛無雙滿面的糾結(jié),"或許,我真的不該拖累你!"
鳳羽躬身而跪,淚眸之中滿是堅定,悄然握緊洛無雙的手,"雙兒,你要記住,這世上真正能侮辱輕賤我們心靈的,只有我們自己。任何外物他人,便是能污濁了你的身,也終究不過是皮表上的道道疤痕。但如果一經(jīng)挫折,我們便自我輕賤,合了那些混賬的意不說,真真痛至骨髓的卻只能是我們自己。
我蕊兒發(fā)誓,今生今世,愿以性命護你周全,再不許任何人輕賤你的身!
所以,雙兒,我也要你發(fā)誓,自此后的朝朝暮暮,再不許你自我輕賤你的心!"
"蕊兒,我……"洛無雙垂淚漣漣,"當(dāng)初在宮里,你救我一命,我洛無雙這輩子感念在心。原本想著,憑借自己的綿薄之力,助娘娘深宮謀略,報仇雪恨!可眼下,蕊兒既然出了宮,斷了復(fù)仇的念想,我要是再跟在你的身邊,端的是要被那些流言蜚語污了你的名聲,我自輕自賤都無所謂,可我就是見不得他人污你半點聲譽!可眼下,唉……蕊兒還是讓我走吧!"
"誰說我出了宮,便不報仇?我之所以出宮,就是為了更好的報仇!雙兒,難道你就舍得讓我一個人,苦苦掙扎在復(fù)仇的血海里,無依無靠,孑然孤獨?!"
洛無雙淚眸圓睜,面容之上滿是疑惑,"蕊兒,你說什么?!"
鳳羽輕嘆起身,"鳳凰對我的身份已經(jīng)起了疑,不然不會用瓊玉百花釀來試探我;那凌睿王雖然惜命受制與我,可無時無刻不再尋找翻身報復(fù)的機會。你當(dāng)真看不出?謫仙樓里請賜姻緣,不過是凌睿王想要化被動為主動的幌子!眼下這般情景,我若還留在宮里,怕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讓鳳凰和凌睿王雙雙聯(lián)手,與我對敵。"
洛無雙凝眉頷首,"如此說來,蕊兒自請出宮,只是為了分散他二人的注意力,也好再布籌謀?!"
鳳羽環(huán)眸將那玲瓏居周遭上下一番打量,"也不盡然,這將門鳳府原本便與我的復(fù)仇計劃,息息相關(guān)!"
"怪不得,出宮前幾日,當(dāng)蕊兒得知,綽云宮是在往昔鳳將府邸的遺址上,興建而成時,滿是驚詫。如今想來,蕊兒自請移宮,原來是早就想好的萬全之策?!"
鳳羽嘆聲合眸,"只是眼下這鳳府,已然面目全非。蕊兒心內(nèi)忐忑,當(dāng)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如期所愿的實施我的計劃!"
洛無雙聞聲垂眸,又是一番思量,須臾惴惴抬眸,"蕊兒,你若果真不嫌棄我的出身,我……"
"是誰說過,刀山火海,自不瞬目皺眉,與我沐風(fēng)瀝雨,萬死不辭?!"
"蕊兒,我……"
"你定要留下!"鳳羽再次躬身握緊洛無雙的手,"雙兒,我需要你!"
"蕊兒……"洛無雙動情,頃刻間淚如雨下。
鳳羽含笑抬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這往后的血雨腥風(fēng),端的要比今日綽云宮門口的戰(zhàn)役,激烈的多,你若是怕了,我自然不留你!"
"我不怕!"洛無雙一瞬間挺直脊背,"是生是死,我洛無雙跟定了你!"
"好!那你且要記住我的話,從今以后,再不準(zhǔn)輕賤自己,若是有人再敢招惹你我,我們定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恩!"
四掌緊握,兩心篤定。
"雙兒,我問你,你水下功夫如何?!"
鳳羽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徑直讓洛無雙凝眉。
"沒入秋水坊之前,我倒是在水邊過活過一些時日,是以端的有些水下功夫,蕊兒,你問這個干什么?!"
"好,既如此,你幫我個忙!"
鳳羽躬身附耳,在洛無雙耳邊一陣竊竊私語,洛無雙豎耳傾聽,一時間面容之上又是一番驚詫。
"這……"
洛無雙正要追問什么,忽聽玲瓏居門口陡然傳來一名婢子的驚慌急亂之聲。
"王爺,您不能進去,圣女娘娘和雙兒姐姐正在沐浴,您當(dāng)真不能進去!"
"滾開!別讓本王再說第二遍!"凌睿王激怒之聲響起,洛無雙當(dāng)即一個激靈,顧不得心中的疑惑,登時緊張的集中全部精力,再次握緊鳳羽的手:"是他?怎么辦?!"
"來得正好,只是雙兒,要委屈你了!"
鳳羽眸含詭異,對著洛無雙周身上下一番凝視,洛無雙暗自揣摩,不過須臾,心中已然了然。
"綽云宮既是圣女娘娘的宮邸,這圣女娘娘又是本王的愛妃,所以說,這綽云宮理所當(dāng)然也是我凌睿王的家。怎么,本王回自己個兒的家,難道還要向內(nèi)人請示?你們這些狗膽包天的奴才,若是再敢借機阻攔,本王活剮了你們!"
"王爺息怒,王爺恕罪,不是奴才大膽,實在是圣女娘娘早就發(fā)下話來,說是這綽云宮任誰進來都行,就是……就是不許王爺您……踏進這門檻半步,如若不然,定然將我等問罪!"
"哦?竟有此事?!"凌睿王呷戲之詞信口而來,"看來你這奴才真是愚鈍,難道你當(dāng)真沒聽過,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恩愛。圣女娘娘正話反說,這是變著法的跟本王*示愛呢!哈哈哈,有趣,當(dāng)真有趣,本王喜歡的很!"
話音剛落,一腳上前,徑直踢開了玲瓏居的房門。
房門踢開的一剎那,洛無雙薄衫透明,濕發(fā)披肩,一片春光在搖曳的燭火的映襯下,一覽無遺。
"啊……"洛無雙驚呼一聲,急忙將身子蜷縮在鳳羽身后,手忙腳亂的將手上的衣衫套在身上。
"呦呵,主仆同浴?看來本王的愛妃,當(dāng)真是將這洛無雙寵上了天!"
凌睿王一番揶揄,腳下步子卻絲毫沒有停止前行的意思,徑直朝著鳳羽走來。
鳳羽不言不語,待得凌睿王上前,旋即轉(zhuǎn)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啪兩聲打了凌睿王兩個耳光。
"擅闖綽云宮,橫行玲瓏居,凌睿王,看在圣上和太后的面子上,今日本圣女自不與你計較,你若還不識相,速速滾出綽云宮,我定然要你死得好看!"
"好,打得好!若無這兩巴掌,本王還惴惴不安,不過現(xiàn)在,本王這心里舒坦多了,這綽云宮本王是住定了!"
言罷,飛步上前,一把抓緊洛無雙的手,眸含呷戲的說道:"眼下看來,愛妃還在氣頭上,不如今夜,就讓你這個榮寵綽云宮的第一婢子,來代為侍寢,如何?!"
"你……"洛無雙聞言激憤,正要奮力掙脫凌睿王的手,但見凌睿王大手一揚,下一刻徑直將她狠狠的拋向不遠處的床榻。
"雙兒……"鳳羽疾行上前,正要托扶起洛無雙,熟料凌睿王轉(zhuǎn)瞬之間,早已飛步移身,搶先一步到了床榻邊,不由分說的將洛無雙壓在了自己身下。
"不要……"洛無雙驚聲求救,鳳羽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徑直拔出腰間匕首,一把插入凌睿王的后心。
鮮血四濺之際,洛無雙驚慌起身,滿臉屈辱的含淚悲聲,不由分說的朝著玲瓏居門外跑了出去。
"王爺,娘娘……"
門口聞聲而來的婢子見得此番驚心動魄,徑直慌了神,轉(zhuǎn)瞬間撲撲通通跪了一地,一時片刻之間,卻都不敢言語半聲。
"都跪在這干什么?沒看見王妃正跟本王打情罵俏呢?當(dāng)真眼拙,都給本王滾出去,若是有誰大膽敗了王妃的*之興,本王定斬不饒!"
那一眾仆婢聞聲,莫不戰(zhàn)戰(zhàn),正要起身退后,忽聽鳳羽威面寒聲,怒然一句高聲大喝:
"不許走!"
眾人聞聲,一個個面含猶豫的踟躕在玲瓏居門口。
"你們別忘了,我才是玲瓏居的主子,我現(xiàn)在命令你們,把這個畜生給我趕出……"
鳳羽話未說完,忽覺身背之上一陣重壓,心中登時一驚,本能的轉(zhuǎn)身,熟料,方一回首,滿身腥血的凌睿王,便不由分說的撲面壓來。
下一刻,水花飛濺,染血而狂,一身玲瓏曼妙的鳳羽,尚未來得及回過神,整個身軀已然被霸氣張狂的凌睿王,死死壓在了偌大的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