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清泉位于圣地內腹深處,撥地而起的一坐小孤峰頂端之上。
這里找不到任何的水源,卻常年流淌著一小股的清泉。
千年以來,既使是姚族的長老也無法知道,泉眼的源頭在哪里,只從姚族遺下的記載里知道,這個泉眼關系到姚族后嗣的繁衍。
而通往圣地清泉的是一條盤旋的曲廊,象一條巨龍圍繞著孤峰旋轉,直到峰頂,一路皆為一色原木的清漆,漢白玉臺階,每隔十步的欄桿上嵌著一顆鴿蛋大的夜明珠,在黃昏的云霞中發(fā)出五彩光芒,遠遠看去,仿如通往天宮的玉階。
圣地清泉所流出的細水,被引入峰下,匯集在一個人工開鑿的月牙形的小池。
這里占地雖然很小,但景致堪稱世間一絕,它并不對外開放,只供姚族的圣子圣女沐浴所用。
姚夜辰領著一眾圣地長老趕至圣地清泉時,姚元華著一身雪紗匍伏在地,半身濕透,尤其是長發(fā),如海藻般鋪呈在白玉地磚上,娓戈出一灘的積水。
姚夜辰舉手投足依舊風度翩然,臉上光華隱隱,神色溫潤,修長無瑕的手緩緩地觸摸著光滑沁涼的鶴嘴,指尖感受不到一絲的濕意,他將耳朵貼近玉壁,果然,已聽不到涓涓水流之聲。
姚夜辰在眾人期盼的視線下,緩至姚元華的身前,冷淡地開口,“起身!”
他想從姚元華的身上感知某些確切的信息,只是姚元華匍伏在地,而他卻不想俯身。
姚元華急忙起身站定,埋首。
姚夜辰兩指直觸于她左側頸項之上,少頃,睜開眼冷淡地開口,“你的身子已然不潔!”
姚夜辰盡管心中明確知道,此事必然與簡如風有關,但在事情未徹查出個答案前,只能由姚七小姐把這個黑鍋先背下來。
“元華有罪!”姚元華仰頭,嬌麗容顏已經(jīng)染上一層灰敗之色。
姚族長老東唐玖似有會意地瞇起眼,看了看干涸的泉眼,見那玉質的鶴嘴在夕陽下晃著刺眼的光芒,又看了看姚元華濕濕嗒嗒還在滴水的長發(fā),眼角直抽,也不待姚夜辰施令,直接下令,“把這不詳之人即刻囚到石牢里,沒有族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
“謝長老恩澤!”姚元華咬緊嘴唇,沁出一絲血跡。
雖然原因尚未明,但姚元華在受圣浴之際,泉水干涸,其褻瀆之罪已是坐實。
對于這樣的命令,既便是匍伏于姚元華身后的姚母也不敢辯駁半分。
清泉泉水干涸,這已不是關系到一個家族的興旺,而是整個姚族很可能就此沒落。
借姚母十個膽,她也不敢在這時候,站出來,為女兒求情半句。
“東長老,你怎么看?”姚夜辰退令眾人,只留下七個姚族長老。
“回族長,老夫拙見,這恐怕與云詔縣的巫蠱有關,圣地清泉并無實際水源,它所接的是雨露天澤,所以,無人能在清泉上動手腳,老夫怕的是,它的干涸就是一次不詳?shù)念A兆!”東唐玖面色凝重。
圣地清泉是上古遺族留給姚族的祝福,清泉不受蒼月大陸任何巫蠱的詛咒,不受人為的故意破壞,它就象是上天的雨露恩澤,不受人為所左右。
清泉的干涸是個大兇之兆,預示著姚族在多年之內無法誕下?lián)碛型昝朗パ氖プ印?
這是千年來從不曾有過的事,于姚族簡直是滅頂之災。
“可這巫蠱傷及的普遍皆是年輕的男子,目前并無一例女子被巫蠱所傷的報告!”刑堂主事一直在過問此事,所有中了巫蠱的男子如今全被他們軟禁一處。
“可能被誤導了,清泉不會無故干涸,它在向我們姚族示警,姚族甚至是丹東正在耘釀一場浩劫,這個劫很可能是所有適齡的女子將無法為族長大人誕下子嗣!”
“如果是此,那將更可怕!這就意味著,云詔縣巫蠱的源頭是在女子的身上,再由女子通過某種媒介,傳到男子的身上!”言及此,一長老倒吸一口冷氣,直視著姚夜辰,“最終斷了男子傳宗接代的能力!”
在場所有的姚族長老突然明白了,清泉為何突然干涸,那必定是姚七小姐很可能中了某種巫蠱,一旦她成為姚族的族長夫人,將此蠱傳至姚夜辰的體內,后果將不堪設想。
姚夜辰負手而立,視線掃過兩個圣女,開口道:“東長老,你領長老院的細查姚元華體內究竟是什么蠱蟲。大姐、二姐,煩勞你們二人領族內婦人做一場祭祀活動,總之,先穩(wěn)住人心。”
“是!”兩位圣女齊聲而應。
姚夜辰當夜策馬疾馳至云詔縣,直奔云詔縣最繁華的銷金窟醉香園。
此時的醉香園已不復昨日之繁華,巫蠱帶來的災難,讓整個川西陷入恐慌之中。
姚夜辰直接躍過后花園的圍墻,進入園中。
夜里,這里靜如死獄,唯有夜風吹過枝頭發(fā)出的簌簌聲響。
姚夜辰直走著,突然感到有人,便停駐了腳步。
果然,亭后慢慢走出一個人,懷中抱著一個小貍兒,綠色的雙瞳帶著邪靈之氣,一看便知,多數(shù)是川西沼澤養(yǎng)出來的毒物。
而那年輕的男子,白袍青巾,很瘦,很瘦,卻依然很好看,那尖削下巴,如玉刻般的輪廓,在夜色下如遺世仙靈。
簡如風一雙眸子定定的望著他,輕聲道:“你來了。”
姚夜辰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沒有任何表情,僅憑一個眼神就可以傳達出這樣復雜難言的意思——
平淡、嘲諷、痛恨、哀怨、痛苦、掙扎、苦澀……。除了喜樂外,裝足了世間百味。
姚夜辰心突然揪了起來,幾乎把持不住想上前抱住少年安慰一番時,突然領悟到,少年又對他施行了惑術,急忙斂盡心緒,冷冷道:“你做這么多,目的不就是引我出現(xiàn)?”
黃昏時,當他手觸姚元華的頸項時,因為血脈相同,他無法從姚元華身上看到很具體的面畫,但隱隱還是摘取了某些重要信息。
簡如風淡淡一笑,并不否認,他抱著懷中的丑貍兒,轉身便走,邁了幾步后,回頭看姚領夜辰還佇在原地,別過臉,也不看他,只淡淡道:“想知道結果,就跟我來!”
眼眸中流露出的分明就是:愛來不來!
兩人一前一后繞過后園,進了一間屋子,簡如風無聲地踩著階梯,步下地窖。
走過一段狹長的地道,進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推開門,里面暖香宜人,分明是一間喜房。
四周掛著大紅的綃紗,中間貼著金色地雙喜,床上的被褥也是大紅色的棉布套子。
簡如風吻了一下懷中的小貍兒,將它放到一個竹籃里,動作優(yōu)雅地挽起袖子,露出骨瘦如柴的手臂。
姚夜辰站在門口,不動聲色地看著簡如風旁若無人地忙著洗茶,泡茶,直到少年端著一杯清碧的茶走了過來。
在紅色的燈光下,姚夜辰方看到,彼時精美如骨瓷的少年,好象被強行褪去那一層最光滑的柔釉,面上雖猶自含笑,可那樣美的一雙眼睛,卻渙散無形,如沼澤叢中走出的一個艷鬼,無絲毫人氣。
簡如風單手遞出,柔聲叮嚀,“把它喝干凈,我就放過姚族千七多個未婚女子!”
“七千多人?”姚夜辰稍稍抬起眼睫,琥珀瞳仁中便傾瀉出銳利之光,姚族目前記載在冊的未婚適齡女子確實只有七千多人。
他讓簡如風無法如期成為父親,而簡如風竟如此干脆利落地斷了他的子嗣之路。
僅僅半年時間,他好奇,這少年是如何憑一已之力做到。
他接過少年手中的茶盞,“你是如何做到的!”同時,指尖一顫,異樣和不解滾過心頭,這茶中含有媚藥,因為同為姚族血液,他無法探知簡如風下一步究竟預欲何為
“一千多年前,你們與川西白族人爭管天下,白族最后敗于你們姚族之下,失了上古遺族的僻護,被姚族驅逐到了沼澤之中。”簡如風嘴角的嘲諷漸濃,“我年幼時,為解母親體內之毒,便去了沼澤尋找食人魚,沒想到,一次遇險時無意找到一本古籍!”
“包括惑術?”姚夜辰抬了抬手中的茶杯,“和專門針對姚族血液的媚毒!”姚夜辰是圣子,平常的巫蠱和毒藥很難侵身。
“那里記載著百種巫蠱,其中有好多種專門針對擁有姚族血液的人,里面還記載了具體傳播的渠道!”簡如風謙和一笑,眸光落在了姚夜辰手中的茶盞之上,語聲恭敬,“恕我不能再具體些,族長明白就好!”
言畢,眼睫打開,烏黑的眸子像是潤過泉水的寶石,那樣的璨燦耀眼,有一剎那,仿如在姚夜辰的心底盛開。
姚夜辰目無表情地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雙頰登時浮現(xiàn)兩抹紅印子,他壓下心潮浮動,平靜地將杯子放到少年手中,啞聲道:“我喝了,你什么時候兌現(xiàn)!”
簡如風擱下空杯,指了指大紅羅帳,“不舒服時,去那躺著,剛換的床單,族長大人請放心使用,我自會安排美貌且干凈的女子給族長大人侍寢!”少年展顏一笑,返身從籃子里將貍子抱起,輕吻一下,“我去辦族長大人的差事,差不多三天就能有消息了,族長請靜心在此等消息!”
話雖好聽,可姚夜辰卻明白,這就是軟禁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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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的事除了抱歉不知該說些什么,最近事情很壓抑,一件接一件,環(huán)環(huán)逼來,今天終于找?guī)讉€管理員說了心事,她們紛紛給我出主意,我聽了后,按她們的意見去辦了,心里也舒服多了,在此,想對你們說:感謝你們一直都在~感謝大仙、依伊、莉兒、六月,小雪,你們一直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