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被人一眼認出
羽若潼等司機車子一停穩,就推車門走了出去。
“若潼姐!”紀意文禮貌地鞠躬,笑得有靦腆,他有些意外在這會遇到羽若潼。
“怎么在這游蕩呢,你姐不是說你在錦融大廈上培訓課么?”羽若潼一直很喜歡紀意文這乖小孩,去年寒假,她也隨紀寧夜回去陪了他一星期,對他向來照顧有佳。
“我在這有些事。”
孔劭寰給紀意文找的語言培訓班,一天上五節課,上午三節,下午兩節。
培訓中心離茉園不遠,紀意文第一星期熟悉大致路程后,第二星期開始,便自已搭公交車上學。
紀寧夜為他配了手機,他第一個打給了父母報平安,第二個便打給了易家寧,報了自已的手機號。
易家寧讓他當天下午黃昏就去電影城的劇組報道找米高,今晚就開始拍室內場景。
易家寧近期也是忙翻了天,離過年只有一個月,雖說現在只剩下席書泠這個角色的戲份要拍,但考慮到紀意文是新人,別人或許三五天能搞定,他弄不好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拍完。
加上后期的制作,時間變得很緊。
而電影早在半個月前已經進行大肆宣傳,白天,演員基本上要出席各種宣傳活動,無法分出時間。
因此,剩下的戲份除了外景不得不騰出兩三天時間,能在攝影棚里解決的戲份全挑在了晚上。
這一點倒與紀意文的時間穩合,他白天要上學,晚上他多數趁著紀寧夜睡后,偷偷地溜了出去,第二天臨晨回茉園,吃完早餐后,再去上學。
中午時間,一般留在學校,直接趴在課桌上睡一覺,一天就這樣過去。
紀意文今天從電影城出來時,已經近早上十點,這時候兩節課差不多都結束,等他坐巴士到那里,只能趕上最后半節課。
既然遲了,他也不想再拼命趕時間,昨晚的一出被男主角擁抱的戲,他怎么也進不了狀態,整整NG了五十多次,連錯位接吻也讓他緊張得忘臺詞,最后,易家寧只好最后幾個鏡頭用替身頂上。
他趁著大伙沒留意時,卸掉裝,換了衣服,偷偷溜了出來。
“現在要去哪,姐送你。”馬上要到影視城,先放卓昊煬下去,再讓司機送他回去。
羽若潼眼睛幾乎彎了起來,她是學藝術的,雖然攻的是國畫,但不排除她喜歡動漫,而且,她電腦板畫的功力也不淺,除了畫些古代的仕女,最喜歡的莫過于畫所謂的冰山毒舌攻或傲驕女王受。
想不到,不過是十個月未見,當初病渙渙的小男孩成了一個最佳陽光美少年的素材。
“我去學校,若潼姐,我坐公交車就好。”紀意文瞄到車里有陌生男人,不想麻煩他們。
“客氣什么呀,這時間段公車到了市中心太擠了。”羽若潼一把搶過他的書包,拈了一下,“挺沉的。”
羽若潼直接拉了他的手,把他塞進副駕駛位,隨后自已上了后座,笑嘻嘻對卓昊煬說,“到影視城,你老人家先下車,我送完弟弟,隨后來找你。”
“你弟弟?”卓昊煬視線一直隨著少年,聽了羽若潼的話,顯然不相信。兩人的氣質相差太遠,怎么可能是姐弟。
“也是,但確切來說是紀寧夜的弟弟。來,意文,轉過頭來,姐跟你介紹。”
少年果然依言轉頭,近距離看到這張臉還是讓卓昊煬怔了一下,雙眸清澈晶瑩,身上籠著陽光淡淡的光暈,襯著那過分精致的五官,干凈清明得讓人想深吸一口氣。
明明是從不曾見過,卻有點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
卓昊煬的目光在波瀾不驚的少年身上逡巡一圈,伸出手,“卓昊煬!”
羽若潼反而有些吃驚地張了口,她以為卓昊煬會不屑一顧。
“卓先生好!”紀意文禮貌地鞠躬后,伸出幾根指頭象征性地和他握了一下手,就坐端正,留給卓昊煬一個后腦勺。
卓昊煬見少年螓首低垂,黑色的襯衫領子,露出一段柔白修長的脖頸,淺黃外套,同色棒球帽被他反著戴,這樣的裝束讓少年看上去充滿青春氣息,比起東皇目前力捧,活躍在一線的小鮮肉,這個未經過包裝的少年更耀眼,可惜是紀寧夜的弟弟,也就是孔劭寰未來的小舅子。
卓昊煬移開帶著欣賞的目光,他對司機開口,“先到錦融大廈!”
司機調頭,他重拿起看了一半的財經版面,羽若潼則心花怒放地又挽上,將臉貼在他的手臂。
車子進入繁華路段后,車流量多,車開得極慢,卓昊煬看到紀意文腦袋輕輕一晃一晃,偶爾腦袋朝前一頂,馬上歸回原位,可那坐姿卻很端正,象個品字兼優的孩子,雙手竟規規距距地平放在膝上,感到非常好笑,推開粘在他身上的羽若潼,換了個坐姿后,正巧可以透過玻璃的反光看到少年側面。
果然,睡得正香。
車子到錦融已經近十二點。
卓昊煬邀請他一起用餐,紀意文睡了半小時后,顯得更困了,睜著沒睡醒的大眼睛,看上去象個很聽話的乖寶寶,任由熱情的羽若潼牽著,被他們領到大廈頂層空中餐廳。
餐廳的包箱為六面透明鋼化玻璃,懸浮吊在大廈頂層的半空中,腳底下,可看到馬路邊象螞蟻大小的人群緩緩蠕動。
好吧,卓昊煬承認自已惡趣味了,想幫這少年醒一醒。
這個餐廳開始經營后,每天都會遇到各種各樣食客,尤其是女性,她們反應都不同。
有的嚇得雙腿都軟,直接拒絕入座。有的很興奮,不停地尖叫,有的明明害怕,卻強撐著保持淑女的姿態。
可讓卓昊煬沒想到的是,羽若潼平常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人,居然在服務生推開門的一剎那,尖叫一聲,連他扶都來不及,嚇得直接癱倒在地。
倒是紀意文雖然睡意在一瞬間消失,但反應很快,跑到餐桌邊,絲毫不在意腳底視覺上的懸空沖擊,穩當當地倒了杯熱茶,遞給了羽若潼,給她壓驚,用指責的目光看卓昊煬,“若潼姐恐高,你不知道么?”
紀意文是很敏感的孩子,他覺得,卓昊煬是想拿他尋開心,想取笑農村的孩子沒見過世面。
因為羽若潼也是第一次來,正常的男人第一次領女朋友來這種餐廳,都會事先征求意見,而不是冒冒然就領了人過來。
紀意文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已越位了,畢竟是羽若潼的男朋友,此刻見他神色冷峻,更是后悔,忍不住開口道歉:“對不起。”
卓昊煬聞言,又看了他一眼,半扶起羽若潼,“能站么?”
餐廳對發生這種狀況處理起來,已經得心應手。
羽若潼剛喝幾口熱茶,那邊服務員已端來一杯溫熱的口服珍珠湯給她安神。
餐廳經理馬上為他們調整新的包房。
等羽若潼回過狀態時,一切都安排好。
紀意文如坐針砧,尤其是他發現卓昊煬的視線一直若有若無地在他身上,羽若潼受了驚嚇,一直低頭不語,胃口不佳,話也少多了,包廂里的氣氛顯得很沉悶。
剛上開味菜,羽若潼吃了一口醬鴨舌就失了胃口,她站起身,借口要去洗手間補妝,拿了包就離開包廂。
紀意文打開微信,看著培訓班的同學給他拍的課堂筆記的照片,偶爾語音,他便用耳邁收聽。
無意抬頭時,看到面前的男人嘴角扯出一抹興味盎然的笑,一種很不詳的預感襲向他心頭,不知覺關掉微信,有些尷尬地捧上茶杯,抱歉地開口,“對不起。”
卓昊煬看著少年捧著茶杯的手指,皮膚白皙,骨節修長,指尖圓潤干凈,一點沒有來自農村男孩的粗糙,嘴角笑意加深,慢吞吞地開口,“你女裝很漂亮,不過,我很好奇,易家寧是怎么說服你出演席書冷這角色。”
一句話,嚇得紀意文魂都差點飛走。
臉色刷地一下慘白,眼睛瞪大大的,象是看了鬼似的,好久才回過神來,也認出了眼前這男人正是在F市金九龍大酒店,看到他試鏡的那個不速之客。
“不用擔心,這影片是我投資,我不會做對演員不利的事。”
紀意文已經失去語言能力。
卓昊煬又笑著問:“孔三知道你接了這角色?”
紀意文搖頭,握著茶杯的手,指尖泛白。
“那好,我不會聲張,易家寧說過,他和你簽過保秘協議,我尊重我手下的導演,所以,我也會履行這個協議,你實不必這么……。驚恐!”
紀意文輕咽了一下口水,緩緩點頭,“謝謝您,卓先生!”
“叫我昊煬,你姐夫跟我關系匪淺,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
紀意文僵硬地笑了一下,不吭聲,他不想和這種看上去很強勢的男人單獨呆著,但想要告辭,也只能等羽若潼先回來,心里焦急,怎么去個洗手間這么久。
卓昊煬顯然對這個話題還有興趣,接著問,“還剩多少沒拍攝完?”
“三個鏡頭。”
“好,我會去探班!”說著,看到少年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臉,又慘白了下去,想到當初無意撞見少年男扮女裝時,少年那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嘴角笑意加深,“給你加油!”
少年正失魂之際,只見卓昊煬己經給他的杯子里加了白葡萄酒,“來自法國,1978年montrachet。”
“我未成年,不能喝酒。”紀意文低頭拒絕,他的身體還在恢復期,他不想碰這些對身體有害的東西。
“不喜歡?”卓昊煬揚眉看向他。
“我沒喝過酒。”紀意文全身毛孔都豎起來,身體盡管偏向一邊,在F鎮差點被同性性侵后,他很不習慣和陌身男人靠得太近。
“總有第一次。”卓昊煬又給自已倒了一杯,輕啜一口,毫無商権的語氣,“喝!”
紀意文只能端起杯子,做著樣子舌頭沾了一下,然后抬頭,眉宇間憑添了一分倔強,似乎用眼睛在回答:我喝了,你能回座位么?
沒想到卓昊煬直接在他旁邊坐下,手閑適地搭在紀意文的椅背上,“你在培訓中心學什么?”
那樣的動作,看著很象把紀意文整個抱在懷中。
“韓語。”紀意文飛快地瞟了他一眼,垂下眼睛,不知是酒精還是過份緊張,他兩頰染上酡紅,纖長的羽睫后那亮澈如星眸子象浸了水般更加蠱人,唇色更是一片珠光瀲滟。
看得卓昊煬胸口怦然一跳。
本不過是想逗趣一番,沒料到這少年遠看如一副山水國畫,近看如同上好的工藝大師精心雕琢出玉器。
指尖有節奏發輕扣椅背,而后,慢慢收回擱在紀意文椅背上的手,似是漫不經心地問,“要出國?”
果然,紀意文似乎偷偷松了一口氣,看著他時,眼里帶了些松懈,“是的。”
卓昊煬微微一笑,“不覺可惜?席書冷這個角色很適合你,如果你肯參于電影宣傳,會讓你一夜爆紅。”
紀意文再也坐不住,他拿起書包,站起身,“卓先生,我下午有課,先走了,麻煩你跟若潼姐說一聲。”
卓昊煬不置與否,但也沒攔著他,任由他離去。
這小家伙警覺性太高,他也不想嚇到他。
羽若潼根本沒去洗手間,她只是怕再呆在卓昊煬身邊會當著紀意文的面流淚,離開包廂后,她攔了計程車。
一頭扎進計車程的座位上,整個人還是有些頭暈乏力,胸口一陣陣的空乏寒涼,喉嚨處卻是火灸一般難受。
與卓昊煬在一起也有幾個月,她曾無數次在他面前提起過她因為恐高所犯的糗事,比如坐云宵飛車,比如坐摩天輪,比如走棧道,每一次她都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以為自已會克服,結果還是豎著進,橫著被人抬走,中途更是情緒崩潰,還被同學拍下來,如到群里當眾調侃。
如果他在乎她,怎么可能會帶她來這種餐廳?
事后,還會皺眉問,“你恐高?”
她當時很想一巴掌摔過去。
或許過了今天,她依舊會選擇遷就,可今天,她真的想找個地方釋放一下,哪怕是睡上一覺!
計程車兜了幾條大街后,她心情漸漸恢復,幽幽開口,“司機師傅,回原地方!”
司機從后視鏡中瞥了眼哭得兩眼發紅的女孩,習于為常地“嗯”了一聲。
象這種年輕女孩,上車后,沒目的性地直接讓他們往前開,隨便去哪兒都行,然后一個勁地流眼淚,十有八九是失戀。
回到包廂,發現早已空無一人,桌上的菜沒什么動過,她拿出手機,一番思想斗爭后,方撥通電話。
“嗯?”卓昊煬冷淡地開口。
“你們怎么離開了?”
“你慢慢吃,帳單已經付過!”卓昊煬蹙了一下眉,他身邊的保鏢得知她離開時,第一時間通知了他。
他沒興趣知道她心情上下波動的具體原因,但他討厭這種管不住自已情緒的女孩。
在對方陷入沉靜后,他突然開口,“永和路有一套精裝修的房子,約一百五十平方,我下午讓律師辦過戶給你。”
聽到這一句,羽若潼霍然起身,臉色霎白,“什么意思?”心底全涼,握著手機的手都抖了起來。
卓昊煬微微一笑,“跟著我不開心就別強求,我厭煩了每天起來看到一雙兔子眼!”
原來他一直知道。
羽若潼跌坐下去,驚愕、酸楚、怨忿百味叢生,一齊涌了出來,“昊揚,我愛你,是舍了一切在愛。”
“你要錢倒簡單多!”卓昊煬頭往后一仰,直截了當說:“若潼,干脆利落些。”
羽若潼心中酸澀難,雙手撐在餐桌上,緩緩落下淚來,“為什么紀寧夜可以,我不可以。”
“你弄了一個概念上的錯,紀寧夜在我這里照樣不可以,我不是孔三!”
“昊揚,我什么也不想要。半年,就半年,如果半年后,你還是這樣,我死心離開。”她深吸一口氣,把自已放得更低,“我會管好自已的情緒,擺好自已的位置,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時光。”
卓昊煬曬笑一聲,語聲里毫無感情,“我從不為難自已!除了房子,你還想要什么,想清楚了再聯系我。”
羽若潼聽著話筒里的忙音,掩住嘴,放聲大哭。
她不記得聽誰說過,女人如果對自已狠不下心,就別怪男人對你狠!
孔劭寰處理好事務已經深夜三點,走出書房,卻見紀意文輕手輕腳地上樓。
“意文,我們談談?”孔劭寰不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指了指自已的書房門,“進來。”
紀意文今天拍得還算順利,好不容易提前回來,誰知道這么巧被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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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章后,后天大結局。大結局有四五萬字,一次性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