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天聽到聲音,目中就發出了光,轉過頭就見牧刀老人已大步走了進來,一直走到他的身旁地停了下來。
鐵毅目光如鷙鷹,道:“閣下是什么人?憑什么說他沒有殺人?”
牧刀老人道:“因為趙剛和柯先生死的時候,他正與我在一起,若說他是兇手,豈非連我也要變成兇手了?”
鐵毅冷冷地道:“老夫為什么要相信你的話?”
牧刀老人道:“你又如何證明你的證人所說的就是真的?”
鐵毅厲聲道:“就憑老夫是六扇門的總捕頭!”
牧刀老人淡淡道:“那么就憑我這一刀,是不是也足可讓你相信了?”
他忽然以手作刀,凌空一刀,向那八名捕快的身上劈了過去,可是那八名捕快身上卻絲毫也沒有動靜。
八名捕快愣了愣,忽然拔刀,然后就又一起呆住了,因為他們拔出來的就只有刀柄,刀鋒已齊柄斷在了刀鞘之中。
這一刀竟在無聲無息之中同時切斷了八名捕快藏在刀鞘中的刀,卻分毫也不傷及他們的身體,這甚至比直接取他們的性命還要難上十倍、百倍。
所以,這一刀若真的要取他們的性命,他們現在必定已身首分離,八名捕快不禁心里升起了一股涼意,忍不住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珠。
這一刀的速度與力量,這一刀的準與穩,實在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就算是不懂武功的人,也能看得出這一刀的可怕。
這一刀實在已到了神佛難擋的境界。
鐵毅目光收縮,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目中的吃驚已變成了恐懼,顫聲道:“你……你是……”
牧刀老人道:“不知道我老人家的名字是不是能讓你賣點薄面?”
鐵毅呆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道:“你老人家說的話,在下豈敢不聽,只是……”
牧刀老人道:“只是什么?”
鐵毅道:“只是這件事關系重大,在下實在為難得很。”
牧刀老人道:“趁著我老人家現在心情還不錯,你說來聽聽。”
鐵毅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整理思緒,忽然道:“前輩可知道趙剛與柯先生現在的真實身份是什么?”
牧刀老人道:“是什么?”
鐵毅道:“就是協助朝廷查出藏龍寶藏的秘密,將它們一兩也不少地帶回朝廷。”
牧刀老人也不禁動容道:“這件事難道已驚動了圣聽?”
鐵毅點了點頭,道:“皇上對這件事十分重視,隔三差五就會派人督促這件事的進度。”
牧刀老人笑道:“皇帝老兒他難道也會缺錢花,居然也想起來要打這寶藏的主意。”
鐵毅苦笑著道:“前輩有所不知,朝廷連連征戰,國庫入不敷出,早已空虛,皇上聽說這批寶藏數量之大,足可讓朝廷再花費三年,自然也就免不了要動心。”
牧刀老人道:“如此說來,那皇帝的位子豈非也無趣得很,依我看還是不坐也罷。”
鐵毅只好當作沒有聽見,干咳了幾聲,又接著道:“但這件事,若由朝廷直接插手,終究有損朝廷威信,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江湖中人替朝廷效力,暗中查訪這批寶藏的下落。”
牧刀老人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趙剛和柯先生,道:“這江湖中人指的就是他們兩個?”
鐵毅點了點頭,道:“還有玄靈子,只是他早已死在了蘇州。”
牧刀老人道:“玄靈子是什么人?”
鐵毅道:“玄靈子生前正是昆侖劍派當今的掌門。”
牧刀老人“唔”了一聲,喃喃道:“昆侖派的掌門不是劍武子么?難道這小子也已死了?”
鐵毅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只好又接著道:“這件事,趙剛和柯先生本已查出了線索,只等在下人馬一到洛陽,就立刻向在下當面稟報,卻想不到在下到了之后,聽到的竟是他二人已被人殺了的消息。皇上限令我等要在七月十五之前帶回寶藏,偏偏在這緊要當口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令人不得不心急如焚。”
牧刀老人冷冷道:“所以你在明知道疑點重重的情況下,還想將錯就錯想出這么個不要臉的法子,要陷害云老弟?”
鐵毅臉上似乎紅了紅,道:“在下這法子確實不太光明磊落,卻也是無奈之計,只因為在下聽說,江湖上能夠解開寶藏秘密的人就只有云少俠,所以在下就想借這個機會,希望可以讓云少俠說出寶藏的秘密,好讓在下可以回去交差。”
牧刀老人道:“但你卻想不到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你若一開始就求著他,他也許還會幫你,但現在你既然已得罪了他,當然也沒有臉再求他了。”
鐵毅苦著臉道:“這件事若辦不成,在下一人生死事小,江湖群雄與天下百姓的安危卻是大事。”
牧刀老人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鐵毅嘆了一聲,道:“不瞞前輩,這件事若是違逆了皇上的意思,讓寶藏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難保皇上震怒之下,不會遷怒于江湖英雄和天下百姓,到時若以剿匪之名發兵來攻,那才是天下一場真正的浩劫。”
云笑天忽然怒道:“他豈能做出如此豬狗不如之事?”
鐵毅苦笑道:“云少俠當知龍威難測,只怕任何人也無可奈何。”
云笑天正色道:“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是他皇帝一個人的天下,他若胡作非為、暴虐無道,必定自取滅亡。”
鐵毅唯唯諾諾,已不敢再多話,因為這些話隨便一句已足夠讓他掉九次腦袋了。
牧刀老人道:“所以為了避免這場天下浩劫,我們就要幫你一起找出寶藏是么?”
鐵毅道:“在下不敢!”
牧刀老人道:“你可曾想過,縱然云老弟愿意幫你解開寶藏的秘密,但開啟寶藏的關鍵在于藏龍雙劍和天蠶軟甲,天蠶雖然在我身上,藏龍雙劍卻不知下落,三樣東西已缺其二,你如何能開啟寶藏?”
鐵毅道:“實不相瞞,趙剛和柯先生這次查到的消息正是有關藏龍雙劍的下落,只可惜還沒有來得及說出這秘密,就已被人殺了,在下懷疑,他們的死應與藏龍雙劍的下落有關。”
牧刀老人道:“所以當務之急,是找出藏龍雙劍,等到雙劍與我身上的天蠶軟甲會齊之后,才是真正解開寶藏秘密的時候。”
鐵毅道:“前輩所言甚是,可是對藏龍雙劍的下落,在下實在毫無頭緒。”
牧刀老人也沉吟著道:“這件事的確棘手得很,因為得到這雙劍的人,也絕不會是等閑之輩,他們自然也絕不肯輕易將雙劍拱手送人。”
云笑天忽然道:“雙劍既是先父先母生前所用之佩劍,就由我負責找回。”
鐵毅忽然朝著云笑天躬身抱拳,道:“老夫適才多有得罪,云少俠大人有大量,非但不與老夫一般見識,還肯出手相助,老夫代天下蒼生謝過云少俠。”
云笑天淡淡地道:“你不必謝我,因為就算沒有你,這件事我也一樣管定了。”
牧刀老人忽然從身上脫下了那件天蠶軟甲遞給云笑天,道:“云老弟為天下蒼生而出手,這分氣概令人動容,這件天蠶軟甲不妨就由云老弟暫時保管。”
云笑天怔住,道:“前輩的東西豈能由讓晚輩竊據。”
牧刀老人道:“你身負重任,這件事過程中必定艱辛而危險,這件天蠶軟甲可以作防身之用,遇到危險時必定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一定要收下。”
云笑天道:“晚輩……”
林語彤忽然道:“前輩一番好意,你若不收,反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牧刀老人笑道:“不錯,你難道還不如這女娃明事理?”
云笑天無可奈何,這才收了下來。
他忽然瞧見朱敏還低著頭站在一邊,看上去既難過又羞愧,心里嘆了一口氣,忽然對著鐵毅道:“但有一件事,我卻要告誡你。”
鐵毅怔了怔,道:“云少俠指是的是哪件事?”
云笑天看了看朱敏,盯著鐵毅,一字字道:“以后無論有任何理由,你都絕不能再利用一個孩子達到目的,否則我一定會要你付出代價。”
鐵毅賠笑著道:“老夫這件事的確做得不對,以后也絕不敢再犯這樣的錯誤。”忽然又向朱敏躬身抱拳道:“老夫得罪之處,實有不得已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朱敏卻宛若未聞,呆呆地站在那里,顯然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覺得萬分歉疚。
鐵毅已站直了身體,大聲道:“來人!送這位姑娘回去,一路上好生照顧!”
四名捕快立刻向鐵毅躬身行禮,走到朱敏的身邊,道:“姑娘,請!”
朱敏遲疑了半晌,才邁步向前走去,走過云笑天的身邊時,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
云笑天也在看著她,他的目光是那么溫柔,帶著溫暖之意,顯然一點也沒有為剛才的事情而生她的氣。
朱敏卻覺得更難受了,因為云笑天若肯重重地罵她一頓,她也許心里反倒會覺得好受一些。
可是云笑天卻一點也沒有怪她的意思,她忽然就更恨自己了,更覺得自己實在對不起云笑天,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忽然一扭頭往門外奔去。
云笑天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忽然嘆息了一聲,就聽到耳邊傳來林語彤的聲音,道:“她實在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因為只有善良的人,在傷害了別人的時候,她自己才會覺得同樣甚至更痛苦,雖然這并不是她自已所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