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長風盯著棺材里面那兩具尸體看了許久,忽然道:“這一劍很快。”
云笑天點點頭道:“不錯。”
于長風又道:“也許跟我的劍一樣快,難怪你會以為是我出的手。”
云笑天道:“乍一看,的確有幾分相似。”
于長風道:“可是這人出手卻有所保留,顯然有意要掩藏自己真正的武學。”
云笑天苦笑道:“這才是這件事最棘手的地方,他似乎故意要嫁禍給你。”
于長風冷笑道:“只可惜他嫁禍的法子并不高明。”他手中的劍忽然出手,劍光一閃,劍鋒在柯先生的尸體上劃過,但立刻又回到了鞘中。
只見柯先生肋下的衣服已被削去了一塊,露出了那道劍傷,卻絲毫也沒有傷到柯先生的尸體。
于長風盯著那傷口,忽然道:“這傷口就要明顯得多了。”
云笑天看了一眼那傷口,道:“但我卻看不出這是何門何派的劍法。”
于長風道:“你當然看不出,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任何一門一派的劍法,這根本就不是劍法。”
云笑天面色一變,道:“不是劍法?”
于長風緩緩道:“絕不是。”
云笑天走近了一些,盯著那傷口看了一會兒,目中忽然發出了光,道:“原來如此!這果然不是劍法。”
于長風道:“你看出了什么?”
云笑天道:“這是刀法。”
于長風道:“刀法?”
云笑天目中透著沉思之色,道:“不錯!這是一種可怕的刀法。”他忽然喃喃道:“但會使這刀法的人本該已死了,為何世上還有人會這刀法呢?”
于長風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往門外走去。
云笑天怔了怔,忍不住道:“你要走了?”
于長風并沒有停住腳步,冷冷地道:“既然是刀,你就自己想法子找到答案,我只對劍有興趣。”
他走到了門口,卻忽然停下來,轉過身盯著云笑天,道:“但有一件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在青龍幫見過他們兩人。”說完,就頭也不回去走了。
云笑天苦笑。
林語彤忽然道:“他真是個怪人。”
云笑天目光盯著門外,道:“他不但是個怪人,而且還是個既有趣卻又可怕的怪人。”
林語彤忽然道:“他剛才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云笑天道:“他是想提醒我,這件事未必就與寶藏有關,兇手很可能就是青龍幫的人。”
林語彤道:“可是青龍幫里面真的還有這樣的高手么?”
云笑天道:“深藏不露的人并不是沒有,而且也并不少見。”
林語彤臉上忽然發出了興奮的光,道:“我們要不要再闖闖青龍幫的總舵?”
云笑天笑道:“你還在為上次的事憤憤不平?”
林語冷哼一聲,道:“他們本就欠我一個說法。”
忽然就聽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道:“在下這便是來給林大小姐負荊請罪了。”
話音落處,只見一人手拿折扇,一身錦衣華服,出現在了門口,面帶微笑地瞧著林語彤和云笑天,這人正是伍譽。
伍譽緩步走了進來,走到云笑天和林語彤的面前停了下來,朝著林語彤躬身抱拳道:“在下對前日發生在敝幫總舵之內的那件事實在感到慚愧得很,特來向林大小姐致歉,在下也已下令敝幫上下全力追查此事,務必查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再交由林大小姐親自處置,以消林大小姐心頭之恨。”
林語彤冷哼一聲,撇過了頭。
云笑天忽然道:“你來這里只怕也并不是為了這件事。”
伍譽笑道:“云兄果然快人快語,在下還有一事,正要請云兄見諒。”
云笑天道:“哦?”
伍譽看了看客棧后院四周,忽然道:“這里只怕非是說話之地,云兄可否隨在下移駕他處?”
福來茶樓里面并不是人人都能要得到位子,也并不是隨時都能要到位子,但伍譽早已包下了一間雅間。
云笑天一走進去就道:“你算準了我一定會來?”
伍譽笑道:“在下只是絕對相信云兄的氣度。”
云笑天道:“你有什么話現在可以說了。”
伍譽喝了一口茶,道:“在下聽說云兄突然卷入了一件案子。”
云笑天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伍譽笑道:“在下若非消息靈通,只怕早已無法在這江湖上混下去了。”
云笑天道:“可是這件事與你有何關系?”
伍譽面色凝重地道:“不瞞云兄,因為這件事正是在下派人做的。”
云笑天臉色忽然變了,雙目如電,盯在伍譽的臉上,過了許久,緩緩道:“想不到你居然還敢承認,你難道不怕我將你交給六扇門?”
伍譽道:“在下知道云兄絕不是這樣的人。”
云笑天冷冷地道:“你憑什么這么認為。”
伍譽道:“就憑在下曾與云兄有過一面之緣,而且相談甚歡,在下深知云兄的為人。”
云笑天道:“我倒不知我們之間幾時有過交情?”
伍譽笑道:“云兄難道忘了當日在慕容山莊英雄大會上曾與一個叫吳越的人有過一面之緣?”
云笑天不禁驚異道:“吳越就是你?”
伍譽笑道:“正是,只不過那時云兄是‘于兄’,而在下卻是‘吳越’。”
云笑天冷冷道:“你若認為只憑這點交情就能向我討要人情,那你只怕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伍譽笑道:“在下自然不敢作此妄想。”
他忽然又道:“云兄想必也已知道趙剛與柯先生二人的身份,他二人本也是江湖中有名望、有地位的前輩英雄,卻自甘墮落成為朝廷鷹犬,為了替朝廷找尋寶藏,表面上不惜屈身投靠敝幫,實際上卻是要借助敝幫的力量暗中為朝廷做事。”
云笑天道:“人各有志,這雖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他們卻也罪不至死。”
伍譽道:“可恨的是,他們為了解開寶藏的秘密,甚至要逼在下與之聯手對付云兄,以在下與云兄的交情,如何能答應他們?在下當面戳穿他們的陰謀和身份之后,他們惱羞成怒,甚至威脅要向朝廷請命搬動兵馬剿滅青龍幫。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在下只好假裝先答應了他們,令他們放松警惕,再派人趁機除掉了他們,也算是為云兄、為武林除去了兩個禍害。”
云笑天目光閃動,道:“這么說來,這件事豈非因我起?我還要多謝伍兄了。”
伍譽似乎聽不出這話中的譏誚之意,道:“云兄說笑了,在下萬萬不敢當。”
云笑天忽然道:“你派誰殺了他們?”
伍譽得意道:“自然是于長風,除了他還有誰能對付得了那兩個老怪物?”
云笑天目光不住閃動,道:“你是說出手殺他們的人是于長風?”
伍譽點點頭,道:“不知為何,于長風有一天找到了在下,說是愿意收金殺人,替敝幫除掉任何人,只是他開的價錢實在高得嚇人,而且每次都要先付一半的定金。”
他頓了頓,忽然笑道:“想不到這人竟是個財迷,幸虧敝幫一直與人為善,仇人并不算太多,否則只怕早就被他賺窮了。”
云笑天悠然道:“你若肯再多給點銀子,我說不定也愿意替你殺幾個人。”
伍譽笑道:“云兄說笑了,在下豈敢差使云兄。”
云笑天沉吟著,忽然道:“趙剛與柯先生二人已死,雙劍下落的線索也就斷了。”
伍譽道:“云兄有所不知,他二人之所以知道雙劍的下落,也是從敝幫打聽到的。”
云笑天道:“這么說來,你也知道雙劍的下落?”
伍譽點點頭,道:“據在下所知,雙劍本落在一個女人的手中,這個女人云兄也認得。”
云笑天道:“是誰?”
伍譽道:“就是蘇燕燕。”
云笑天目中透著驚異之色,忍不住道:“是她?”
伍譽道:“不錯。”
云笑天忽然盯著他,道:“所以,那日是你讓于長風殺的她?”
伍譽笑得已有些勉強,道:“在下原本是想逼她說出雙劍的下落,并未想過要她的命,只是于長風的劍一旦出手,就非在下所能控制了。”
他嘆了口氣,道:“云兄想必也見識過那柄劍的厲害。”
云笑天沉吟了一會兒,道:“這么說來,現在雙劍還并未落入你的手中?”
伍譽搖搖頭,道:“在下曾派人搜查過她的居處,只可惜一無所獲,所以,在下以為她必定在這之前就已將雙劍轉移了地方。”
云笑天道:“哦?”
伍譽道:“云兄可記得她與什么人接觸過?”
云笑天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胡秀月,卻搖了搖頭。
伍譽嘆息了一聲,道:“看來這件事確實有些棘手,以天下之大,要藏住小小的雙劍,并非難事,但要找出它們,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云笑天忽然道:“閣下對這件事倒是熱心得很,難道不怕到頭來空忙一場?”
伍譽怔了怔,忽然大笑著道:“在下對那批寶藏本就不敢有覬覦之心,只盼云兄開啟寶藏之時,若肯施舍一些,在下就已感激不盡。”
云笑天道:“她生前住在什么地方?”
伍譽從懷里掏出了一張信封,道:“在下早有準備,那間園子在東城外,這信封里面就是去往那間園子的地圖。”說著雙手遞到了云笑天的面前。
云笑天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就塞進了懷里。
伍譽忽然道:“云兄肯撥冗相見,在下感激不盡!在下已將這里包了下來,云兄與林大小姐若是喜歡,無論想待多久都沒有關系,無論想什么時候來也都絕沒問題,在下幫中還有些俗務,就先行告辭!”說完,向著云笑天和林語彤躬身抱拳,就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轉過身來,沉聲道:“有一件事,在下忘了告訴云兄,云兄可知當年令母是與何人交手而逝?”
云笑天面色平靜地道:“是誰?”
伍譽道:“就是岳霖楓,所以云兄日后一定要小心這個人。”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語彤望著伍譽匆匆下了樓,忽然小聲地道:“你相信他的話?”
云笑天望著門外那道樓梯,道:“信就是不信,不信就是信。”
林語彤撇了撇嘴,道:“除了朱敏在悅來客棧里說的話已可確定是他們故意要陷害你的,現在還有三種說法,你覺得他們誰說的才是真的?”
云笑天苦笑道:“現在我也在不知道他們究竟誰說的才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