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流產
一直到深夜,可依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所有人都絕望了,甚至有宮人拿出喪服穿在了身上。
可依依舊在夢裡忍受夢境的折磨,痛苦的記憶一遍遍重現,可依心力憔悴。
然而,啓明星還沒有墜落,可依的手指突然動了……
鳳舞宮一片歡騰。
可依又一次死裡逃生,鳳舞宮一片歡騰。宮人們都在說,能從死神手裡一次又一次活下來的,除了他們的皇后娘娘,這世上再無第二人。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可依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所有人下去休息。看著自己的宮女太監一個個頂著熊貓眼,臉色慘白,心裡很是心疼又慚愧。
可依的光榮事蹟被傳入民間,頓時引起一股喧然大波。百姓都爭相好奇他們的國母究竟有怎樣的特異功能,竟然能一次又一次從死神的手裡逃生。同時,也不知是誰挖出可依在北方大敗著名學士老夫子的陳年往事,在民間大肆渲染;而後又有皇宮與大司馬文斗大比拼;再來是可依深夜搶救太后的感人事蹟;加上協助大梁皇帝殲滅前朝叛黨的英勇壯舉;以及勇入侯景敵營數萬將士的舌我精神,等等……
一時間,可依在民間的聲望節節攀升,大有長江駭浪之壯威,甚至連咿呀走路的小屁孩嘴裡都會吟唱:大梁有個文皇后,琴棋書畫樣樣能;容顏傾城又傾國,才華橫溢世無雙;既把叛黨來殲滅,還入敵營救樑兵;宛似神女顯神通,得佳人人者得天下!
當調皮的宮女將這些轉告給依舊虛弱躺在病榻上的可依,可依聽後,難得一笑,慘敗的臉色似乎有了一絲紅潤。
可依近幾日總覺得頭昏腦花,渾身沒力,儘管服用了許多藥物補品,卻還是毫無作用。隱隱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似乎流失了什麼,纔會有如此的病態。
蕭衍自從可依醒來後,便有好幾日不再踏進鳳舞宮了。詢問韻嬤嬤,嬤嬤也只是說,近日朝政繁忙,蕭衍可能沒有時間來探望可依。
可依一笑,不置可否。從玉城回宮後,她似乎看穿了許多,還有東方拓的離去,她彷彿一夜之間成熟了許多,面對這皇宮有了更深的認識。她從來就沒想要再這皇宮裡得到什麼,甚至於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希冀。曾經她認爲皇宮會是她最後的歸宿,現在卻也看清,她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有在這裡也無謂有什麼歸屬感。
身體虛弱,使可依的思維跟不上平日的速度。纔想了一會,她就覺得非常累。無奈地再次躺下,瞇著眼,一下子有進入了夢鄉。
以前可依是不相信所謂的巫術,可是現在,她對民間的巫術和巫醫有著很深的崇拜和信仰。幾日來,因爲巫醫的診治,可依果然不再被噩夢所擾,也不再受夢魘的折磨,甚至於服下巫醫的藥方後,自己每晚都睡得極香,一夜無夢。
不過,對於幾次三番利用馭夢術傷害自己的兇手,巫醫一直找不到,也沒有絲毫頭緒和線索。也許是那人藏得極深極隱秘,以至於在這深宮大院裡,要找出真正傷害她的人,真是難如登天。
巫醫受蕭衍之命一直沒有離宮,破例讓他住在鳳舞宮後院的廂房裡,隨時待命。而鳳舞宮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把眼擦亮,把心提起來,密切關注警惕任何出現再鳳舞宮,可能傷害他們主子的人。
可依覺得很奇怪,七天了,蕭衍都沒有來鳳舞宮看望自己。當然她並不是對蕭衍心生怨恨,只是心裡隱隱有著不安。按理來說,蕭衍即使再忙,也不會這麼多天置自己不理。
不對勁,很不對勁。儘管可依依舊病著,但她並不糊塗。可依看著韻嬤嬤和春夏秋冬這幾日的行爲總是透著古怪,眼睛不敢與自己對視,甚至對於自己的疑惑也回答的吞吞吐吐,眼神閃爍;再加上,總感覺自己的身體並不是單純的虛弱生病,相比前幾次,似乎也不像是馭夢術的後遺癥,究竟她是怎麼了,或者有什麼事瞞著她?
可依一直躺在病榻上反覆思考,卻始終沒有答案。卻不想,這時,有人給她送答案來了……
傅順走了進來,輕聲輕語道:“娘娘,伶貴妃和淳貴嬪求見。”
“伶貴妃?”可依疑惑道,宮裡有這號人嗎?四妃之爲尚且空有三位,貴妃,她怎麼不知道宮裡貴妃之位居然已受封?
“就是以前的李賢妃,娘娘回宮時晉升才爲李德妃,昨天皇上下旨晉德妃爲伶貴妃,明日便舉行冊封大禮。”傅順小心奕奕答,生怕惹著可依什麼。
孰不知,可依根本不覺得生氣,除了開始一點點震驚,其後也不覺得有什麼。後宮裡的女人除了太后都是皇帝的女人,蕭衍喜歡誰,寵幸誰,又冊封誰,那都是他的事,她可依不能干預也不會干預,或者說,那根本不關她的事!
她回宮的那一天,她便清楚地知曉了一個道理,自古帝王皆無情,多情便是無情。她能希冀別人爲自己改變什麼嗎,她一直以爲的她心中的皇帝,也不過是自己的一相情願罷了,蕭衍沒有義務爲自己改變,她也沒有能力讓他爲自己改變。或者她根本也就不希望他爲她改變什麼。
自古帝王皆如是,她有何能力讓他們轉變成自己心裡期望的皇帝?那是歷史,而歷史終究不是她能主導和監控的!
“嬤嬤,幫我更衣吧!”可依喚來韻嬤嬤,著了身顏色樸素簡單的衣裳,便由著春夏秋冬扶著自己出了內室,進了大廳。
春夏秋冬小心地將自己放在大廳的首位上,可依對她們笑笑,表示感謝。其實她哪有那麼矜貴,她們太誇張了!
可依居高臨下望向伶貴妃和淳貴嬪,笑意盈盈。
也許感覺到可依笑意中的冰冷,也或者是汲取了教訓,伶貴妃扯了扯淳貴嬪的衣袖,向可依福了福身,行了個宮禮,道:“臣妾參見皇后,皇后金安!”
淳貴嬪見伶貴妃如此,也只好行了行禮,道:“臣妾參見皇后,皇后金安!”
可依冷冷一笑,道:“兩位免禮,來人,賜座!”
伶貴妃與淳貴嬪一一落座,可依瞥了眼她們兩人豪華的衣著穿戴。淳貴嬪尚好,其珠瑁配飾都與其貴嬪身份相符,偶有張揚,卻不明顯。反觀貴妃李伶卿,明黃的華貴衣錦,罕見的南海珍珠項鍊,顏色豔麗的黃金指套,腳踏金絨明靴,這些尚且如此,可依不會在意,但看向她頭上只有皇后之身才能佩戴的鳳冠,華麗珠瑁,七七四十九隻珍珠玉釵,髮釵,這些都大大觸犯了身爲嬪妃應具的禮儀規範,同時有褻瀆皇后的大罪。
可依不動聲色,心裡很明白,李伶卿之所以如此大膽,不惜以下犯上,背地裡肯定有人指使,或者說她如此膽大妄爲,必定有某人撐腰,而那個人,除了皇帝蕭衍,不作第二人選。
只是可依不明白,是什麼促使蕭衍有如此行爲,可依記得他最討厭爲非作歹,自作主張,大膽放肆,張揚不羈的後宮嬪妃,可是,現在他如此縱容李伶卿,又是如何動機……
可依實在不明白。
看著坐下的李伶卿一臉高傲,眼神放縱,可依心裡的疑惑更深。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她李伶卿根本就不似自己想的那樣,完全不是腦袋簡單,單純之人,相反,她心機極深,城府陰毒,是後宮裡最會耍手段之人?
可依疑惑了,按理說,從那麼多經驗來看,李伶卿不該是那種心思複雜之人啊,對於拐彎抹角的陰險勾當她也不擅長,可是她如今最受寵確是不爭的事實,究竟其中有什麼隱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李伶卿究竟是憑著什麼才如此一步登天,晉升位後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之位?
見可依一直不開口,李伶卿似乎似乎急了,於是驕傲地直視可依,話中帶刺道:“娘娘鳳體可有轉好,臣妾今天來,只是想勸告娘娘一句,娘娘還年輕,皇上那麼寵愛娘娘,娘娘以後還會懷上龍子,切不可爲了這次流產的孩兒,如此和皇上鬧彆扭,不值啊!”
一陣響雷擊在可依頭上,頓時她腦中一片空白。李伶卿後面還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見了,此刻,她的腦中一直反覆迴盪著一句話:娘娘以後還會懷上龍子,切不可爲這次流產的孩兒……切不可爲這次流產的孩兒……切不可爲這次流產的孩兒……這次流產的孩兒……流產的孩兒……流產……
流產……她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