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七落水的時間並不長,回來就洗了熱水澡,太醫來得也快。可是,到底是這個季節,湖水冰涼,紅七的身體底子又太差,雖然吃了藥,當天晚上就發起了燒,一連數日,昏昏沉沉的,都沒有怎麼清醒過。
李墨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聚在梧桐院的以曾館長、鄒副館長爲首的一衆太醫個個膽戰心驚,額頭直冒冷汗,腿肚子直打哆嗦。
他們真的盡力了。
和紅七差不多落水的夏溪早就好了,就連嗆了水的冬雪都已經活蹦亂跳了,半根毛事也沒有。
可唯獨這個紅姨娘,底子實在是太差。
重了的藥不敢用,怕一個不小心反而弄巧成拙了。世子爺這般重視紅姨娘,若是給他們治出個三長兩短,那還得了?
可藥用的太過溫和了,這效果就差了些,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太醫們一肚子的苦水,不知同何人訴說。
李墨可不管有什麼理由,他要的是結果。
而這個結果,他很不滿意。
“都這麼多天了,爲什麼燒還不退?”
“王府養你們這些廢物又有何用?”
李墨的臉陰沉沉,看著太醫們的眼裡盡是毫不掩飾的煞氣。他可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平時收斂著還好,此時發怒,太醫們只覺著彷彿看到了他們自個兒人頭落地、血流如注的景象。
一個膽子小些的太醫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一股難聞的氣味在空氣中散了開來,竟然嚇得小便失禁了。
“不中用的東西,給我拉出去,杖斃!”
本來就夠惱火了,還在這個時候來添堵,李墨冷聲喝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既然是廢物,留著何用?
“世子爺,饒命啊!”
“饒命啊,世子爺!”
……
那太醫不停地磕著頭,可是,很快,就給人架了出去。
不但如此,李墨還叫所有的太醫都去看著行刑,那太醫,先還不停地叫著求饒,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了。整個人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醫館的太醫們看得個個倒吸涼氣、頭暈目眩、臉色白得同紙一般,身形搖搖欲墜。
不過,倒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暈過去或太過失態。
他們可不想成爲第二個杖斃的對象。
那太醫終於嚥了氣,濃濃的血腥味在現場瀰漫,本來這幾日的天氣大好,柳條抽絲,地上的草也開始青了,天上的日頭,更是暖和,但是在場的太醫們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個個直打哆嗦。
“從今天起,她一日不醒,我就一日杖斃一個!”
李墨冷冷地丟下這一句話,轉身離去。
長孫飄雪這些時日的心情十分不錯,就算是李墨這些日子一直在梧桐院,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這一次的計劃,比預想的效果還要好一些。
燒了這麼多天都沒有怎麼清醒,就是最後醒了,肯定也是元氣大傷,李墨要帶她走,絕對不可能了。
一想到此,長孫飄雪就大爲快意。
“紅蕊,這件事你辦得不錯,”長孫飄雪從首飾盒裡拿出了一對珊瑚耳環,一根金鑲寶石的簪子,還有一個玉鐲子,“這些就賞給你了。”
“謝謝小姐。”
紅蕊歡喜地接過,愛不釋手,女兒家沒有不喜歡這些東西的,而且,長孫飄雪的眼光不俗,她首飾盒的東西,價值雖然有高低之別,但都十分精美。以前一年得個一、兩件就算不錯了,還不過是些尋常的貨色,這次,長孫飄雪竟然一次就給出了三件,而且件件都是精品,這可是難得的大手筆。
賞了紅蕊首飾後,長孫飄雪就道:“好了,你出去吧!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今天就放你一天假,不用在我這裡服侍了。”
紅蕊新得了東西,一門心思都想回去試戴一下,如此自是樂意。
笑著對長孫飄雪行了禮回屋去了。
紅蕊出去的時候,東西就拿在手上,紅葉、綠萼、綠萍幾自然是都看到了。
紅葉微微皺了皺眉,覺著紅蕊是越來越沒有個丫頭的樣子了,這幾樣東西,都是長孫飄雪十分喜愛,經常佩戴的東西,就算是長孫飄雪敢給,她也還真敢接?
綠萼倒是面色如常,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
綠萍的神情很不自在,她和紅蕊,不比紅葉和綠萼,都是後來的,以前在長孫飄雪面前地位也差不多,但如今,紅蕊卻突然竄起,在長孫飄雪面前得臉了,而她還是跟以前一個樣。綠萍的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忍不住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看她那個樣兒,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只怕,以後更不把人放在眼裡了。真不知道,小姐幹嘛對她這麼好?她再好,能比得過紅葉、綠萼從小服侍小姐的情誼嗎?真是不知道小姐是怎麼想的,竟然爲了這麼個東西,反而疏遠了兩位姐姐。”
這話一出,紅葉的臉色都變了。
雖然長孫飄雪最近老是單獨同紅蕊說話,將她們幾個打發了出來,紅葉的心裡的確有些不是滋味。可是,長孫飄雪再如此,也輪不到綠萍來說嘴。
“住嘴,這樣的話也是你能說的?”
“下次再敢說這樣的話,看我不告訴小姐去。”
綠萍扁了扁嘴,眼裡淚花浮現。
“我這不也是爲了兩位姐姐抱不平嗎?”
見到綠萍這樣,紅葉的臉色稍緩。
“好了,別哭了,我知道你的一片心意,但是,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放在心裡就好了。說了出來,那是給自己招禍。我這也是爲了你好。”
幾個人也就說了這幾句,之後就進去服侍長孫飄雪了。
紅蕊回到她的屋子,關上門的同時,臉上喜悅的笑容也同時不見了。
看著手裡的精美的首飾,卻嘆了口氣。
東西是好的,可是,到了現在,長孫飄雪還是沒有一個準話,讓紅蕊的心中很沒有底。
自己已經跨出了這一步,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這一次沒有成功的話,還能做回安安分分的丫頭嗎?就算是她有這個心,長孫飄雪只怕也未必信了。
到時候,她的前程在哪裡?
紅蕊憂心無比。
長孫飄雪的好心情卻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很快,李墨衝冠一怒爲紅顏,杖斃了一個太醫,並且說出,若是紅七一日不醒,就一日杖斃一個太醫的話傳到了香雪軒。
長孫飄雪急急忙忙地去找了鎮北王妃。
“姑姑,您得勸著世子爺一點,怎麼能夠這麼亂來呢?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出去,世子爺落個暴戾不仁的名聲不說,那些御史們,無事還要生出幾分事來,還不可著勁兒地彈劾世子爺啊?”
鎮北王妃柳眉一豎。
“我看誰敢出去亂說一句?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想活了是不是?傳我的話下去,若是誰在外頭亂說一句,給世子爺、給我們鎮北王府抹黑的話,別怪我翻臉無情!”
至於一個太醫的命,在鎮北王妃眼裡,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殺了也就殺了,有什麼了不得的?
至於長孫飄雪說的要她勸李墨的話,鎮北王妃直接給當耳邊風了。李墨想做什麼,豈是別人能夠管的?
如果不是覺著那起御史吵起來麻煩的話,連這道命令,鎮北王妃也懶得下。
至於這些御史們的彈劾能把李墨如何,鎮北王妃想都沒有想過。鎮北王府是什麼地位,豈是幾個御史能動搖得了的?
鎮北王妃反過來對長孫飄雪皺眉道:“雪兒,不是我說你,這點兒小事,看你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樣子。”
長孫飄雪震驚,這怎麼是小事呢?
鎮北王妃搖了搖頭。
“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是鎮北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英國公府的小姐了。”
“咱們鎮北王府,需要怕誰個?”
鎮北王妃滿臉的傲然。
見鎮北王妃如此,長孫飄雪知道,再勸也沒有用了。只提醒了鎮北王妃要記得封那太醫家人的口。這個建議,鎮北王妃倒是聽了,她也不想一天到晚耳根子不清靜。
離開鎮北王妃的院子之後,長孫飄雪心事重重,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裡覺著果然鎮北王妃不是李墨的親孃,如果是親孃的話,這個時候,哪裡可能會就這樣眼看著李墨做錯事不管?鎮北王妃不肯出面,長孫飄雪就爲難了。她同李墨的關係纔剛剛緩和,若是這個時候貿然去勸,李墨不聽也就算了。長孫飄雪最怕的是,兩人的關係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這段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
“紅葉,你說,我該怎麼辦纔好呢?”
紅葉無言,這種事,她也無法幫長孫飄雪拿主意。
鎮北王妃的話傳了下來,果然,鎮北王府的人沒有出去亂說,那太醫的家人雖然悲痛,不過,得了銀子,又畏懼鎮北王府的權勢,終究,也忍住了這口氣,對外只說是暴斃,匆匆將人下葬了。
李墨的警告的作用倒是相當不錯。
爲了自個兒的小命,那些太醫也不再畏手畏腳,大膽治療,終於,紅七醒過來了,再第三個太醫被杖斃之後。
當這個消息傳出來時,表現得最爲激動的不是李墨,也不是春風、夏溪等一些同紅七關係親近的人,反而是一個太醫。
他高興得失聲痛哭。“娘,我們家的香火沒有斷!沒有斷!”原來,這個太醫雖然成了親,卻還沒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