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聲低咒一聲,咬咬牙,往前又走了好幾步,同一時間,梁寧已很快的脫掉女兒的外衣,緊緊握著她的手,再將頭上僅有的一根小發(fā)釵交給她,被綁架后,較顯眼的珠釵首飾早被拿走了,而這根小發(fā)釵價值同樣不菲,卻不顯眼,僥幸存留,而朱佳螢將彈珠袋交給了母親,讓她能繼續(xù)留下線索。
此刻,梁寧的眼里盡是叮嚀,看到女兒準備好,在大石頭閉氣潛進水里后,她將衣服用力的往溪水里扔去,等了一會兒,再回頭大喊,“啊啊--救、救命、救命啊!我的女兒被水沖走了!”
“什么?”男子急急的跑過來,梁寧也不著痕跡的刻意跑向他,適時的跟他撞成一團,兩人跌坐到地上,再起身回頭望時,朱佳螢的衣服早已漂到激流瀑布一隅,瞬間就消失在兩人眼前。
梁寧淚如雨下的揪著男人,“救她!快救她!快救啊!”
“人都不見了,還怎么救!”
“不要、不要!我要我的孩子……”梁寧哭得涕泗縱橫,好不凄慘,這樣的哭聲也將別一輛馬車上的兩名綁匪引了來,在得知發(fā)生的事后,兩人四處看了看,這個溪澗除了大大小小的石頭外,也沒什么遮蔽物,就只有幾簇小樹叢,藏不了人。
“走了,你也別哭了,少賺一個小的錢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閃失。”其中一名綁匪氣呼呼的道。
梁寧淚眼瞬間一亮,“你們是要賣我了?那把我送回給王爺,我保證你們一定拿得比賣掉我多--”
“那有什么用?有錢沒命花,你以為我們會笨到在綁架你跟你女兒后,再去見靖王?他怎么可能饒了我們!走!”男人略帶懊惱的拉著她往馬車的方向走去,其他兩名綁匪也跟了上來。
但梁寧仍不時回首,在看到一顆小頭顱偷偷的浮出水面后,她這才松了口氣,卻仍不忘拭淚哭喊,“我的孩子……嗚嗚嗚……”
再次被丟上馬車后,她不時在心里祈求老天爺保佑,一定要讓她的女兒平安的逃回京城。
蹬蹬蹬蹬……朱漢鈞夾緊腿下的黑色駿馬,帶領八名隨侍一路追蹤,他們已經發(fā)現(xiàn)每隔一段路,或是在轉變處,就會有一料彩色的彈珠作為指引,但有時尋找起來并不順利,他們也走了好幾趟冤枉路。
那些彈珠是女兒最寶貝的東西,她總是隨身帶著,他相信一定是梁寧要女兒每隔一段路就扔下一顆。
他的妻子如此聰穎,卻更令他不安,綁匪若單純要財,就不需要將人帶那么遠,所以,劫色再賣給人口販子是最有可能的,但依她的性子,若要受侮辱,她絕對是寧死不屈的!
想到這里,他就心痛無比,握著韁繩的手指甲都深陷和掌心,天,不可能!絕不可以做傻事啊!他不也想像若失去她,日子會是什么樣子!
前方山路迎面駛來一輛馬車,他無心關注,加快速度掠過馬車。
“
爹!”驀地,車窗內傳出一聲極為熟悉的喊叫聲。
他急拉馬韁停下馬兒,猛一回頭,一個小小身形已經跳下馬車朝他跑來,他翻身下馬背,將飛撲過來的小人兒緊緊抱住,“天啊,你沒事?你怎么脫困的?你娘呢?”
所有的騎士也跟著停下來,見到她,都露出笑顏。
但朱佳螢原本開心的臉立即皺成一團,眼睛也泛起淚光,“不知道,但是娘在馬車里要我裝內急……”她將情形簡略描述,“娘有給我一根發(fā)釵,要我等馬車走遠了,再等待別的馬車,以發(fā)釵為酬勞,找個慈眉善目的車夫,帶我回京城。”
駕車的車夫是個陌生人,顯然是從外縣來的,朱漢鈞再給他一袋酬金,請他載女兒離開,又安排兩名侍衛(wèi)跟車護送,但朱佳螢卻不想走,“我要跟爹一起去救娘。”
“不行!你娘都想盡辦法要你脫身,爹怎么可能讓你再陷危險!但爹答應你,一定將娘救回來。”他試著表現(xiàn)得信心十足,但早已心急如焚。
看父親胸有成竹,她用力點點頭,“好,那我回家等你們。”
朱漢鈞讓兩名侍衛(wèi)先護送她返京,其余人則跟著他繼續(xù)追蹤下去,只是放眼望去,一片空曠荒野,那些人到底想把梁寧帶到哪里去?
梁寧一行人一路往偏僻的西北方走,一直來到一處翠綠山林,雖然偶有幾處炊煙,但看來仍荒涼偏僻,山林間,有一處呈南北走向的大河緩緩流過,在穿過兩山間的啞口后,一路流往下方地勢低平的丘陵平原。
終于,在夜幕低垂時,馬車停下來了,梁寧被帶下車,望著眼前這處藏身在濃密山林間,以石塊砌成三間石屋,她心中是忐忑的。
三名綁匪帶著她進入其中一間,點燃了燭火。
“只剩下不到兩天的路程就要交貨了,應該可以放心享用了吧?!”
“沒錯,應該后無追捕兵了。”
三人邪笑的交換著目光,他們往來于幾個城鎮(zhèn)間,以販賣人口為業(yè),但這一次不必自己找人,還先拿到一筆令人咋舌的酬勞,擄到這身份尊貴的人物,以她的氣質、美貌,隨便賣,價格也絕對不低。
三人起了色心,猙獰的靠近梁寧,還粗魯?shù)睦端囊路瑩崦哪橆a,她忍住惡心與厭惡感,“不把繩子解開怎么辦事?你們三個還怕我一個弱女子?”
“沒想到……哈哈,好!”其中一名笑咪咪的男人為她解開繩子,沒想到她立刻來個過肩摔,還很快搶走他腰上的小刀。
那人倒地痛呼一聲,其他兩人同時愣住,怎么也沒想到身材纖細的郡主竟然摔得動男人,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剛才那只是出乎意料,他們三人都高頭大馬,不必以多欺少也能擺平。
其中一人惡意的上前揪扯她的衣服,她又踢又踹,但那人馬上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手掐斷了,即使是柔道黑帶,她也不敵這名粗魯男子。
他一下將她壓倒在地,她痛呼一聲,但另一手仍緊抓刀子不放。
“放開我!”她忍痛朝正忙著撕裂她裙擺的男人的**一踢。
“哦!”男人痛苦的凄慘叫聲陡起,沉重的身軀立即跌至一旁,雙手護著**哀號不已,趁著另一名男人目瞪口呆的同時,她起身,再用力朝另一人的**踢一腳,男人立即痛苦的倒在地上扭動身子,另一名男人兇狠的上前,“娘兒們!”
她急喘著氣,早已是一身冷汗,就見眼前這個粗壯男人,還有別外兩個倒下的男人都起身惡狠狠的瞪著自己--她逃不了了!
她的腦海浮現(xiàn)朱漢鈞的臉,還有她最可愛的女兒……老天爺,她真的舍不得啊,但想到要被這幾個男人壓在身上--她一咬牙,拿刀用力朝自己的肚子戳下去。
劇痛襲來,她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感覺到溫熱的血液從自己腹部流出,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又要見鬼差了……
是時候到了,還是她得再換另一個附身?她跪跌在地,極力的忍著痛,三名大漢表情悚地一變,“該死的,你可是一大筆錢!”
沒人注意到一陣雜沓的馬蹄聲愈來愈近,忽然一個高大身影飛掠過來,轉瞬間一掌擊飛其中一名綁匪,另一腳狠狠踹倒另一名綁匪。
來的人就是朱漢鈞,在看到插在梁寧腹部的那一把刀時,他眼前一黑,心幾乎要碎裂了。
“老天!”他呼吸一窒,咬牙瞪向三名綁匪,“你們全該死!”
攝人氣勢令三人臉色一變,朱漢鈞黑眸閃動著狠辣殺意,右手閃電般的擊出一掌,一聲凄厲哀嚎即起,一人倒地,他冷著臉,飛身而起,朝另一人再發(fā)凌厲的一掌,第三名男子持刀殺過來,他一掌地擊去,男子吐血,刀子鏗鏘落地,他拾起刀子,冷冷射向第二個中掌的男子胸口,男子隨即氣絕身亡。
兩人被殺,中掌幸存的綁匪跌跌撞撞的想逃,卻因腳軟而雙膝跪地,他全身瑟瑟發(fā)抖,又見另外幾名侍衛(wèi)也沖進來,他更是點頭如搗蒜,“救……救命!不是我們要抓郡主的……是、是璽瓷坊的大當家給我們錢要我們綁……嘔?”猛地吐了一道血箭,僅剩的綁匪也倒地而亡。
幾名侍衛(wèi)看著地上的綁匪,明白主子是怒氣攻心,才會下手這么重,但現(xiàn)在--他們安靜的退出去,不打擾兩人。
梁寧輕喘著氣兒,淚眼婆娑的忍著腹肚**的刺痛,“終……終于……來了……怎么不快點……不快一點來……我好痛、好痛……”
朱漢鈞緊抱著她顫抖的身子,看到她腹部那道口子流出更多的鮮血,他的心臟緊縮,目眥盡裂。
“我可能……要不行了……”她的身體好重,眼皮她好重,呼吸好困難。
“想都別想!你改變了我,沒有你,我的人生要怎么辦,你沒有資格丟下我!”他咬牙瞪視著眼神渙散的妻子,“別昏過去!”
她沉重的喘了一聲,“我很想留下來的……相信我……死掉的感覺一點一點都不好……”她很經驗的,孤魂飄滿,只剩無助與驚恐,更糟糕的是,現(xiàn)在這感覺就挺熟悉的,一種快要昏厥氣絕的迷離感,很可怕。
“那就別死,你要敢死,佳螢就會有新的娘,她不會對她好的,我也不會對女兒好,你聽到了嗎?你要自己留下來照顧女兒!”
他臉色慘白的胡亂說著話不讓她昏迷,就怕這一昏迷,她就再也醒不過來。
她知道他是刻意激她的,她也想留下來,但她撐不開眼皮,瞬間,黑暗襲來,她似乎聽到一聲朱漢鈞驚恐的吼叫聲……
梁寧被擄來的這片偏遠山林其實已到了北棠王朝偏西北的靖東境內,最近有人煙的處所也僅是一個還算熱鬧的小鎮(zhèn),因平時就有旅客南來北往,所以客棧店鋪還算不少,朱漢鈞就近找了間客棧包下,將梁寧安置在一間窗明幾凈的上房,為她凈身更衣,急急找來大夫上藥包扎傷口,再修書一封,要手下快馬返京呈報皇上。
約莫三天后,崇賢就已帶了太醫(yī)與上好藥材,在多名大內侍衛(wèi)下,親自來到客棧,要太醫(yī)再好好診診脈。
“郡主那一刀沒有深入內腑,只是失血過多,要多加調養(yǎng)身子,再加上這幾日憂懼參半、內外煎熬,睡不成眠,可能會昏睡幾日。”太醫(yī)拱手稟報。
“嗯,她已昏睡兩天兩夜有余,若非大夫向臣保證她只是失血再加上太過疲累所致,臣真的會竭盡所能的讓她醒來。”朱漢鈞也點頭。
“既然如此,朝政繁忙,朕留不得,不過朕讓太醫(yī)留下來。”崇賢思忖再三,做了決定。
“臣也會派人讓皇上隨時知道她的情形,一切請放寬心。”
崇賢蹙眉看著他憔悴的容顏,再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外甥女,“朕知道你會好好照顧她,但也別自己累著了。”他不忘叮嚀,又補充道:“另外,京城一切安好,寧兒母女被擄可能是單一事件,就你信中內容,朕派人扣押了璽瓷坊的大當家,要刑部親自審問,但他完全不知情,這事兒可能還有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