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坐在老板椅上,遙遙的看著他。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地位好像完全交換了。
從前是陸嘉逸對她百般冷漠刁難,而她則是無論受到怎樣的冷言冷語,都會自己消化掉,然后繼續留在他身邊。
而現在……不知道陸嘉逸是否也能做到像她那般卑微求全。
明知道她越是冷漠,陸嘉逸就越不會放手,會越挫越勇。但是在他面前,她真的不想要展示虛假的歡笑。
不管怎樣,他們曾經相愛過,如此真切。如果她不能做到,將這分感情保持永久,至少也該做到分開之后別太殘忍。
嘉逸,真實,是我給你最后的溫柔。
就這么遙遙對峙著,半晌,是陸嘉逸先繃不住了,冷笑道:“看你的樣子,好像一夜未眠。怎么?被人當做間諜,要被掃地出門了?”
沈墨笑笑,道:“陸總,我的確是一夜未眠,但并不是因為和蕭北爭吵,而是因為內心愧疚。陸總,你知道我為什么內心愧疚么?”
陸嘉逸一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因為蕭北相信我”,沈墨道,“昨晚我去蕭氏給蕭北送夜宵,在場的所有員工都對我冷眼相看,都用提防的態度對待我,但蕭北很清楚地告訴他們,他相信我。”
“所以說……”沈墨一聲冷笑,道,“陸總,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況且那點兒小損失,根本不會讓蕭北在意什么。”
陸嘉逸的眼眸緊瞇、再緊瞇……緊鎖著沈墨半晌,道:“墨墨,你知道你是和誰說這一番話?你知道你和我說的到底是什么?墨墨,你是清醒著的么?”
我當然是清醒著的……沈墨看著陸嘉逸,她知道,陸嘉逸此時很心痛。
她知道對陸嘉逸說這些話,實在太殘忍。
可真相總是殘忍的,每一個放棄,也總要經歷一個磨心的殘忍過程。
如果想要結束這段感情,總要有他們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作為最先真正殘忍的那一方,她希望這個人是自己,而不是陸嘉逸。
因為最殘忍的那個,反而是最痛的。
“陸總,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要工作了。”沈墨下了逐客令。
陸嘉逸仍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半晌,道:“墨墨,此事一出,我就注定要和蕭北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你覺得我們誰會贏?”
“蕭北。”沈墨說得很肯定。
這結果,似乎已經在陸嘉逸的預料之中。因而陸嘉逸連一瞬驚訝都沒有,便笑問道:“為什么?”
“很簡單,因為你真的不是蕭北的對手”,沈墨道,“嘉逸,如果你不想要讓好不重新發展起來的陸氏,再陷入到危機中,甚至是……直接倒閉的話,我想你應該仔細想想,你自己到底再做什么。”
“嘉逸,你收手吧”,沈墨道,“只要你放手,這次的事情,我可以說服蕭北不做追究。”
然而陸嘉逸只是一聲冷笑,起身,道:“墨墨,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這場戰爭,現在才剛剛開始。我,絕對不會輸給蕭北。你就等著看蕭北一敗涂地吧。”
沈墨目送著陸嘉逸的背影,目光冰冷到,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對陸嘉逸用如此冷漠的眼神。
原本以為陸嘉逸說讓她去陪陸伯母逛街,只是說說而已。但是沒想到,下午就接到陸伯母的電話。陸伯母的意思是,想要讓她陪著選選家居用品,說是王若曦現在忙著畫展,實在沒時間。
沈墨原本想要推說“我也很忙”,但是陸伯母的一句話,讓她徹底沒了推脫的心思。
陸伯母說:“墨墨,實話和你說吧,和別的晚輩一起購物,我不習慣……”
沈墨愣了半晌,道:“好,我現在回大宅接您。”
“不用了”,陸伯母道,“我現在已經出門了,我直接打車到你那里去吧……”
自己還嘀咕道:“哎呦,我這記性啊,這一陣子是越來越不好了,記不住路,所幸就不開車了吧,樂得清閑。”
沈墨處理了手頭兒的事情,等陸伯母到了,邊和陸伯母去采購家居用品。
其實說是給他們新婚用,但實際上,卻都是陸嘉逸平日里用的生活必需品。他的習慣陸伯母很了解,所以生怕陸嘉逸和王若曦結婚之后,王若曦照顧不好他,便都先買回來,給王若曦一個提醒。
可憐天下父母心……如果她的親生媽媽還在的話,也一定會這樣擔心她吧。
“我啊……這一陣子也不知道怎么了”,陸伯母道,“雖說他們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但我總覺得,時間太短了,怕不夠用。”
“一年的時間很長的啊伯母”,沈墨笑道,“您可以慢慢準備。況且新區的別墅,我去看過,里面已經一應俱全,什么都不缺的。”
“那小明星過生日的時候吧?”陸伯母道,“那小明星,對嘉逸糾纏不休……嘉逸自己也是個沒主見的……”
看了沈墨一眼,猶豫一下,還是道:“想要讓嘉逸徹底和那小明星斷絕關系,唯一的法子,就是讓他忘了你。他心里不惦記著你了,自然就不會想要去找這個和你長得相像的人。”
沈墨尷尬笑笑,沒想到陸伯母會這么直接地說起。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陸伯母都是避免提及她和陸嘉逸的過去的,總是想要把陸嘉逸定義成為她的“哥哥”。
“墨墨,我看躲著,并不是辦法”,陸伯母忽然停下來,拉住沈墨的手,道,“你知道伯母今天為什么找你么?”
沈墨搖搖頭,故作不解,笑道:“難道不是伯母想我啦?”
“這是一方面”,陸伯母道,“其實我原本是真的想你了,打算讓你陪我走走轉轉的。但是考慮到這畢竟是給他們買新婚之物,讓你跟著一起,擔心王若曦那邊會多想,所以正決定要自己來置辦這些。但是是嘉逸建議我,讓我帶你一起來的。”
“嘉逸說得云淡風輕,但是我能看得出,他實際上,還是想要借助我,來拉攏你。所以你說,他是真的放下了么?”
沈墨笑笑,沒想到陸伯母看得這么透徹。
果然是精明了一輩子的人,即便現在得了這樣難以治療的病癥,清醒的時候,卻還是強過很多同齡人。
“所以伯母您的意思是……”沈墨索性直接問陸伯母的意思。
“嗨……”陸伯母卻是笑道,“伯母也是老糊涂了。和你說這些干嘛?看出來了,難道不應該憋在心里?”
“但是既然已經說了,那不妨說個痛快吧”,陸伯母笑道,“別避著他,坦然面對他。只有你在心底里把他當做哥哥,他才能看出,你們之間是真的回不去了。但是現在,你自己心里,卻總是以前男友的身份來看待他,這本身就是個麻煩事。”
聽了陸伯母的話,沈墨也就只有笑笑了。
陸伯母的話沒錯,但對沈墨來說,未免有些太苛刻了。
沈墨很想說,伯母,我能做到現在這個份兒上,已經很不容易了。在我不想要放棄嘉逸,想要在她身邊的時候,您讓我最好還是徹底放下他,您讓我去相親、去嫁人;而在我真的嫁人了,真的已經把和陸嘉逸的事情當做過去了,您卻要讓我,連這一段過去也抹掉。
慈母之心值得理解和敬重,但……有些事情,即便我想要成全您,我也做不到。
“我盡量吧”,沈墨道,“但是如果效果不好,我能采取的唯一方式,也就是躲避著。”
陸伯母拍拍她的手,道:“孩子,難為你了。”
蕭氏,龍騰大廈頂樓。
“王宇深……”蕭北看著桌子上的一份資料,對誠惶誠恐地坐在沙發上的人道,“不錯,很有實力。”
“多謝蕭總夸獎。”王宇深已經快要坐不住了。
“蕭氏的員工手冊,你背下來了么?”蕭北道。
蕭氏的員工手冊內容并不多,因而對員工的要求是,務必每人都能做到倒背如流。雖說這種方式,在外界看來,可能是死板的管理方法,不適合蕭氏這樣與時俱進的大企業。但是對蕭氏一直以來的管理來說,卻是頗為有利的。
“背下來了。”王宇深道。
“那好,你說說,第一條是什么?”蕭北道。
“忠誠。”王宇深說了簡單的兩個字。
這兩個字,便是蕭氏的員工手冊第一條的全部內容。
最重要的,就是這“忠誠”二字?
“據我所知,陸氏員工手冊,第一條是‘忠心’,異曲同工之妙,是嗎?”蕭北道。
王宇深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道:“回蕭總,我……我不知道陸氏的員工手冊上,第一條是什么。”
蕭北一聲冷笑,看到他嚇成這個樣子,便把一切都了如指掌了。
“給你兩條路”,蕭北也不和他兜圈子,“第一條路,徹底投靠蕭氏,以后幫蕭氏做事,但要讓陸氏察覺不到你已經被策反;第二條路……你媽媽在淮南縣老家,日子過的還不錯?”
“蕭總,我選第一條!”沒等蕭北說出第二條路到底是什么,王宇深就已經繳械投降。
蕭北一聲冷笑,心想這種沒有膽量的人,也配做商業間諜?
陸嘉逸選人的本事還真是高明。
“蕭總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去做。”王宇深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