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她去找了他的主治醫生史瑟斯交流。
“寧小姐,我正好有事情想和你談談”醫生史瑟斯看到她,親切地指了指走廊外的藤椅,說,“喝杯咖啡?”
“好的,謝謝。”
寧檬接過咖啡抿了一口,心情平復了些,可是眼里依然有著擔憂,“史瑟斯醫生,林子奕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寧小姐,我聽說過你們的事情,我很同情你們,但是我無能為力。有些事情用醫學常識根本就不好解釋,就象林先生的病情一樣。那么我們就用心理學的常識來談談。”
“心理學?”寧檬眼里有迷惑。
史瑟斯醫生聳了聳肩,“我想應該可以這樣解釋:你曾經是他的戀人,如今他應該還愛著你,可是他卻發現你已經愛了了別人……”
“可當時明明是他自己主動放手的呀,還讓我回去找自己愛的人……”
“是的,理智上他可能這么覺得。可問題是,愛情不是理智。”史瑟斯醫生蹙著眉說,“正因為他感情上接受不了,所以無比后悔當初那場車禍,以及心臟移植手術這個行為。他認為就是因為心臟移植才導致了他的失憶,而且讓別人對你有機可乘,最終引起了如今無法逆轉的現狀。他這是在潛意識里排斥這顆為他躁動的心臟……”
寧檬徹底呆了,“天呀,這該怎么辦才好?”
史瑟斯醫生說,“這個需要開導,醫院這邊會努力盡我們的力量,而他的親人,我想也可以想想辦法,讓他早點從這種困擾中走出來,勇敢地面對感情,面對以后的生活。”
一路上,她一直想著醫生的話,失魂落魄地走回了病房。
林子奕拉著她的手不放,“小檬,你去了哪里?我很擔心……”
寧檬拍了拍他的手說,“說什么傻話呢,我不過就是去醫生那里問了下你的情況。”她輕笑說,“醫生說你情況比預想的還要想,也許很快就能出院了。”
林子奕巴巴地望著她,“真的嗎?”
她點了點頭,“當然。我什么時候變過你?”
林子奕眼里變得平靜,還有希望。
她在心里說,子奕對不起,原諒我騙了你,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希望你早點好起來,和從前一樣,帥氣陽光沖著她喊,“小檬,加油。”
“子奕,加油。”
寧檬扶著他到樓下的公園去散步。公園里有綠色的草坪,人來人往,陽光也很充足,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感覺。
兩人坐在大樹底下的草坪上聊天。
“檬檬,你喜歡這里嗎?”他眼里星光閃爍,和以前一樣地耀眼。
她點頭,“喜歡,這里很美。”
“那就好。我曾經告訴自己要帶你來加州的,可是想不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一天,來得太遲了些……”
寧檬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他,說,“其實也還不算晚。子奕,其實我一直想說,很高興曾經有你陪伴,那些年,那些事,永遠都會在我的心里,不可磨滅……”
“我也是的。”他笑了,露出整齊的一排牙齒。
天空里有白色的鴿子飛過,齊唰唰地沖向天際,給人生機勃勃的感覺。兩人各自懷著心事。
下午的時候,管弦又來了電話,聊了會家常,末了他問了一句,“檬檬,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子弦,子奕的情況很不穩定,再給我十天時間好嗎?十天之后我一定回去。”寧檬信誓旦旦。
林子奕情況逐漸穩定,可是醫生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建議他重新做個小手術。時間定在十天后。
“你擔心嗎?”寧檬一邊削蘋果一邊問。
林子奕搖頭,“不擔心,只好你在,即使是最壞的結果,我也不怕。”
寧檬白了他一眼,“子奕,別瞎說。生命誠可貴,你好好地活著,才不枉杜少琦以及他家人的殷殷期望。”
林子奕笑著說,“好。”
當然,寧檬還是有點擔心。因為林子奕雖然不再提她和管弦,也不提她是否回國的事情,可是有時候他站在窗前,那背影明顯帶著落寞。
這天下午在公園散步,卻意外地碰到了一個人。
“楊笛,怎么是你?”寧檬目瞪口呆,在加州還能見到故人,簡直叫人意外得不行了。
“寧檬……”楊笛也是一臉的驚訝。
更讓寧檬吃驚的是,楊笛居然大腹便便,明顯是即將臨產的樣子,正沖著她溫柔地笑。
旁邊陪伴的她曾經見過一面的劉洋,也熱情地頷首微笑,“寧小姐,你好。”
“你好,劉先生。”當時是她的好朋友和知己,如今估計早就是她的丈夫了吧。此時的劉洋穿著一件羊毛衫和格子褲,顯得無比家居,輕輕地扶著太太的腰,問她累不累,眼里滿滿的都是溫柔。寧檬心里在嘆氣,當初執拗的楊笛,想不到一旦放開,收獲的卻是幸福。
這寒暄的功夫,林子奕已經走回來,拉著她的手問,“小檬,見到熟人了嗎?”
寧檬心里咯噔了下,看了一眼楊笛,又看看他,輕輕地說,“子奕,你記起了什么嗎?”
楊笛一聽他的名字,本來掛在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走上前問,“你說他叫什么?子奕?”
寧檬點了點頭。再看林子奕,他已經是另外一副神色,臉色很平靜,可是眼眸里的神色太過于復雜,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她擔心他受刺激,于是就扯著他說,“子奕,這里起風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林子奕卻按住了她的手說,“你先去散步吧,我有幾句話想和她談談。”
楊笛依然是一副吃驚不已的表情,寧檬只好走上前,把楊笛拉到一旁邊,言簡意賅地解釋來籠去脈,“小笛,當年林子奕出了車禍并沒有死,他做了心臟手術還整了容,所以變成了現在這樣。如今他移植的心臟出現了異常,情況不是太好,剛從鬼門關里走回來一趟,我希望你們能好好談,千萬別……”
過了半晌,楊笛終于把她的話消化完,然后拍拍她的手說,“一定的,你放心。”
寧檬和劉洋識趣地走開,把空間留給了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么,只是臨走的時候,楊笛淚流滿面,拉著他的手說,“子奕,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諒我,看在我寶寶的份上。”
林子奕沉默,最后點頭,說,“好的,楊笛,我原諒你,看在你寶寶的份上。”
一段恩怨就此了結。寧檬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手術那一天,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寧檬陪著林子奕的兩對父母,一起等到黃昏。地平線上紅色的圓日一點點地往下墜,她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手術室的門終于推開了。那一瞬,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緊張。
寧檬站起身來,一看到醫生滿臉嚴肅和憔悴的樣子,根本就不敢上前。她聽到史瑟斯醫生說什么“情況比想象得還要糟糕……”后來的話已經飄忽了,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腦子一懵,人就倒下去。
幸好旁邊有人把她接住了,模糊中那是一張熟悉的臉,他還握緊我的手,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然后,她心一松,竟然趴在他的肩上睡著了。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的醫院,只記得那人用溫暖的手掌撫摩著她的臉,說:“休息吧!”
一病如山倒,這么多天以來的緊張,擔憂一下子解除,她一下子就垮了,感冒,發燒,一整個晚上都在說糊話。她開始沉睡,整整一天一夜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管弦正在我身邊吸煙,濃濃的煙霧繚繞著我,突然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熬得焦慮的神情和憔悴的面容,心里是滿滿的感動。想起他在電話里不停地訴說他的思念,又反過來不時地安慰著她。
“家里的事情你別操心,都有我呢。”
“你要照顧好你自己,要按時吃飯和睡覺,不然我會擔心的。”
“我相信他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太操心。”
……一時想起了太多,腦海里滿滿的全都是他的身影。
見她想起來,他站起身坐在她旁邊,把她抱起來半靠在他身上說,“醒了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寧檬想說很多,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話。“沒有,我想喝水。”
管弦把水湊到她旁邊,看著她喝下大半杯,想了想又說,“醫院那邊他沒事了,你別擔心。”
寧檬這才松了一口氣,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可是醫生為什么說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管弦摸摸她的腦袋,酸酸地說,“你就是因為這個暈倒的嗎,我真是嫉妒……如果有一天我也病了,你是不是也會為我哭,為我吃不下飯睡不覺?”
寧檬看著他,突然很想對他說,不管未來如何,她都選擇愛他,不再懼怕,不再退縮!她突然瞪了他一眼,說,“你胡說什么呢,你說好要照顧我的,自己卻想著生病,難道是想讓我照顧你?”
管弦滿頭黑線上竄,輕輕敲著她的額頭說,“得,有力氣開始罵人了,我估計大概你這精神也該回來了吧。”
管弦一直看護著,寧檬告訴他沒事去休息,他卻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