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若城這幾日一直都是細(xì)雨綿綿,裝有詩情畫意的少男少女一起漫步在雨中,聽一曲煙雨朦朧吟唱醉湖,看一場綠柳成蔭雨落桃花,賞一副梨花煙雨雪染枝頭。
沐璃不明白爲(wèi)何長安不肯與他共執(zhí)一把傘,難道是不想惹人注目,但以公子的性情如何會在意他人的看法。
兩把油紙傘,兩個少年,一玄衣,一白衣,一墨眸如冰顏若霜雪,一淺眸如水眉目如畫。
是誰說過,佛若無情,如何普渡衆(zhòng)生。
當(dāng)烏雲(yún)散去,半遮羞顏的太陽浮出雲(yún)端,雨過天晴,無論是醉湖周圍的花草樹木,還是山林屋舍,抑或是亭榭樓閣,都經(jīng)過雨水的滋潤與洗禮,越發(fā)的清新與耀眼。
扔掉手中的油紙傘,沐璃牽著長安的手,圍著醉湖跑:“公子,沐璃終於可以拋下傘,牽著你。”好幾次,他都想收起手中的傘,與公子共用一把,可是公子一直說,這樣子會淋溼,很容易生病,而公子不想看到他生病,他也只好打消了那個念頭。
直到不久以後,沐璃才明白長安不肯與他共執(zhí)一把傘的真正原因,他的公子讓他如何不去愛呢,哪怕沒有結(jié)局。
墨眸望著那雙清淺如玉的眼睛,長安沒有說話,任沐璃牽著他的手奔跑。
自從那次下毒事件被公子發(fā)現(xiàn)後,那個女廚師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而他們所吃的飯菜也沒有過什麼問題。
但沐璃並沒有就此放下心來,他總覺得那個女人還會再來,而他卻不知道那個女子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加害他們,甚至他到現(xiàn)在都無法猜透那女子到底是爲(wèi)何要將他與公子置於死地。
跑了一段距離,沐璃有些氣喘,彎著身子,偏頭望著長安,見他氣靜神閒泰然自若,似乎剛剛的奔跑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影響。
輕輕拽起沐璃,手指不著痕跡輕按沐璃的橈動脈,長安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這纔開口道:“累了吧!”
“沒有?!笔种钢胺剑辶⑽⒁恍Φ溃骸肮?,我們?nèi)ツ亲私峭ぷ??!?
“好?!甭曇艉艿?。
擡眸望著亭子,沐璃一笑:“公子,原來這亭子的名字叫醉湖亭。”
微微頷首,長安擡眸,見兩邊的圓柱上分別用隸書刻著七個字:醉飲桃李琉璃盞,湖中水榭傾瑤池。
“公子,這十四個字正好涵蓋了醉湖的由來?!便辶У溃骸艾幊叵删?,瓊漿玉液,翡翠琉璃盞,一朝落入凡間,化作醉湖?!?
“蕭公子,所言極是?!鄙磲岷鋈豁懫鹨坏缆曇簦辶Щ仡^,見是千飛羽,奇怪的是這次他身的後空無一人,那個千秋雪與石雄沒有跟著千飛羽。
沐璃一笑,雙手抱拳:“千莊主,我們又見面了。”
微微一怔,隨即瞭然,他的身份有心人稍微一查就可以知道,何況是眼前這兩位不同凡響的少年,千飛羽微微一笑道:“在下這幾日曾聽到那些老者提過關(guān)於醉湖的由來,這醉湖原本不叫醉湖而叫做瀾若湖,傳說在天上有一位看管翡翠琉璃盞的小仙女,在王母壽辰那天,偷吃玉釀仙酒,喝的醉眼熏熏時,不慎將手上的翡翠琉璃盞打碎,而且還把那些裝有瓊漿玉液混著天界瑤池美酒的甕,給掀翻踢倒落入了瀾若湖,後來,瀾若湖水變成了醇香濃烈的美酒,飲一掬,香氣撲鼻,甘甜爽口,自此,瀾若湖便改名爲(wèi)醉湖,四季流轉(zhuǎn),風(fēng)吹日曬,滄海桑田,千年變幻,醉湖雖沒有最初的酒香,但醉湖這名字就這樣代代相傳。"
“還真是如此?!便辶⑽⒁恍Φ溃骸霸觞N沒看到令妹呢?”
“不怕蕭公子見笑,千某的妹妹趁在下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了,在下與石雄一連尋了好幾日都沒有找到她?!鼻эw羽澀然一笑道:“千某見雨晴了,便想著她會不會又來到醉湖來戲耍,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兩位?!?
“抱歉。”沐璃開口,沒想到他只是隨口問一句,卻不想會發(fā)生如此波折。
千飛羽搖頭道:“沒事,那丫頭被我這個做哥哥的給慣壞了,等她在外面瘋夠了,自然會回來的?!?
沐璃知道千飛羽嘴上雖然說沒事,心裡其實還是很擔(dān)心的,尤其那個千秋雪看起來似乎一點(diǎn)都不安靜,不過,他只是一個外人,也幫不上什麼忙。
“千莊主,你放心,我和公子如果遇到令妹,一定會告訴她,你正在找她。”沐璃抱拳道。
“那千飛羽在這裡就先行謝過兩位了。”
原來千飛羽那天帶著千秋雪離開醉樓之後,便吩咐石頭顧了一輛馬車,載著他們向洛槿城出發(fā),可途中千秋雪一會兒說頭痛一會兒說肚子痛的,在馬車裡吵鬧個不停。
被千秋雪折磨的一個頭兩個大,千飛羽只好棄了馬車,還用繩子將他與千秋雪的手綁在了一起,想著這樣,就算千秋雪想耍什麼花樣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只是,千飛羽沒有想到,千秋雪竟然會趁他不注意時用破碗割斷繩子逃之夭夭。
難怪千秋雪看到乞丐時就沒有好臉色,原來是爲(wèi)了人家手中的破碗,千飛羽心裡不免覺得好笑,這秋雪爲(wèi)了擺脫他的管轄,當(dāng)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擔(dān)心千秋雪會返回瀾若城找那個夜曦郡主的麻煩,所以千飛羽讓石頭回到洛槿與他的其他手下匯合,而他自己又趕回瀾若城尋找千秋雪。
醉樓的小二說夜曦早已結(jié)賬離開,而千秋雪也未曾出現(xiàn)過,千飛羽幾乎將瀾若城翻了個底朝天,卻還是沒有千秋雪的蹤影。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千飛羽來到醉湖周圍,還是沒有找到千秋雪,反而看到蕭璃與安暢這兩位少年,見他們站在醉湖亭,似乎在談?wù)撝颤N,千飛羽走過去,才知道他們在說關(guān)於醉湖的由來,而他這幾日倒也聽人提過醉湖名字的來歷,於是出聲打斷他們的談話。
回到醉樓的沐璃和長安根本不知道,在他們同千飛羽說話的同時,不遠(yuǎn)處站著一個頭戴斗笠的女子,正默默的注視著他們,那雙幽怨的雙眼載滿深入骨髓的恨意。
夜晚,月明星稀,一片寧靜。
黑暗裡,沐璃輕輕握住長安的手,低聲說道:“公子,明天我們就要離開瀾若城了,也不知道我們以後還會不會再來。”
“沐璃,以後你若是想來,隨時都可以來的?!遍L安說。
頭靠在長安的肩膀,沐璃開口道:“那以後公子要陪著沐璃一起來才行?!?
“好。”
他就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公子都會同意的,沐璃微微一笑,開心道:“公子,我們快點(diǎn)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沒有聽到長安的回答,沐璃也沒有在意,微微閉起雙眼,努力去找周公下棋。
均勻呼吸聲迴盪在安靜的房間裡,長安知道沐璃已經(jīng)安然入睡,悄悄在沐璃脣上輕輕落下一吻,長安這才閉目入睡。
羊腸小道上,飛奔著兩匹駿馬,一匹馬潔白如雪,而另一匹馬黑如墨染,馬上分別是兩個少年,一個身穿白衣,一個一身玄衣,正是沐璃和長安。
騎著黑馬的自然是長安,而另一個自然是沐璃,兩人從醉樓結(jié)賬後,直接來到馬場,各自挑選了一匹良駒。
一墨一雪,少年如畫;策馬馳騁,意氣風(fēng)發(fā)。
長安記憶中似乎沒有騎過馬,但當(dāng)他掠上馬背的時候,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他本來就會騎馬一樣。
擡眸望著沐璃,見他淺眸含笑,素淨(jìng)的臉上越發(fā)的清雅俊秀,長安脣角微微勾起,墨發(fā)在身後肆意飛揚(yáng)。
長安起身一掠,落在沐璃的身後,與他共乘一匹馬:“沐璃,你馬上的技術(shù),倒是不錯。”
“那是自然,我從小就會騎馬?!便辶表L安,那表情可謂是神氣十足。
黑馬見主人離開自己,飛到那匹白馬身上,心裡那個鬱悶,暗自誹腹:主人見色忘義,那匹像雪一樣的白馬到底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得比他稍微漂亮些,哪裡有他這樣英俊瀟灑器宇軒昂的。
靠近沐璃,長安在沐璃的臉上落下一吻:“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沐璃驕傲的樣子?!?
沐璃但笑不語,垂眸靜靜的望著環(huán)在他腰間的那雙手,沐璃脣邊的笑意更深。
“公子,你那匹如墨似乎不服氣你騎我的雪影。”沐璃偏頭望著緊跟在他身後的黑馬,笑著說:“公子,馬場主人說過如墨是一匹汗血寶馬,而雪影不過是一匹千里馬?!?
“沐璃你要是再說下去,你的雪影可是會發(fā)飆的?!遍L安意有所指的說:“你看他的動作是不是比剛纔更快了?!?
“對呀,你的如墨也是,好快呀!”沐璃回頭望著長安道:“公子,如墨和雪影是兩匹具有靈性的好馬?!?
長安頷首:“雪影已認(rèn)你爲(wèi)主,而如墨以我爲(wèi)主?!?
忽然,如墨和雪影一同停下來,沐璃和長安擡眸望去,見前方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下似乎躺著一個人。
長安眉頭微微一皺,他似乎又聞到血腥味。
沐璃已經(jīng)從馬上跳下來:“公子,那人看起來好像受了傷。”
見沐璃就要走過去,長安本想出言阻止,隨後想到沐璃心地本就純善,遇到這種事,自然會出手相助,反正有他在身邊,沐璃也不會出什麼意外。
沐璃沒想到受傷的人會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伸手將女子扶坐起來,脊背靠著大樹,回沐璃頭道:“公子,這位姑娘的衣服上滿是鮮血,你過來看看,她到底是哪裡受傷了,還有沒有救?!?
將女子的皓腕露出來,長安一邊把脈一邊翻看女子的眼皮,心下詫異,這女子脈象平穩(wěn),氣血順暢,根本就沒有受傷之兆,何以身上會有這麼多血跡,而且還昏迷不醒。
“公子,她怎麼樣了?”沐璃問。
長安沒有回答沐璃的話,反而伸手將女子的衣服解開。
伸手?jǐn)r住長安,沐璃詫異道:“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沒有停止解衣服的動作,長安淡淡道:“她沒事。”
“怎麼可能,她身上流了這麼多血?!便辶Ц芋@訝,公子是那樣的討厭血腥味道,討厭觸碰陌生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去脫一個姑娘家的衣服,難道這姑娘真的沒有受傷。
眼底寒光四起,渾身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這女子身上穿著血衣到底意欲何爲(wèi),長安偏頭讓沐璃退到一邊,他擔(dān)心這女子便是曾經(jīng)給他們下毒的女廚師,但沐璃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就是不肯退開,反而神情有些怪異的向他靠過來。
“沐璃,你沒事吧!”長安不再去管那個女子,起身擔(dān)心的望著沐璃,問道:“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沐璃搖頭,微微一笑道:“公子,沐璃沒事?!睖\眸微瞇,沐璃奮力將長安推開,伸腳踢掉女子手中的匕首,冷冷道:“姑娘,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wèi)何要屢次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