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一只大手牢牢地握在她的腦后,幾乎每一個呼吸間,她耳畔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花枝被她的身體碾壓的咯咯的聲音。
他的臉離她不過四指的距離,以至于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輕輕拂在她臉上,有點癢,混著芍藥花的甜香,絲絲縷縷地縈繞在她的鼻息間。
許是芍藥花的香氣太濃,精神緊繃的范煙喬聞到這氣味時不覺就有些暈暈沉沉起來。他一笑,她頓時就覺得連那燦爛的陽光都明晃晃地直刺她的眼。
她一下子暈眩起來,于是閉了閉眼,后背卻隱隱有些鈍疼。
她伸手撐上他的肩膀,睜眼看著他,啞著聲音說道:“我跳了,請大少放我回家吧……”
“家?”薛紹好像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他輕輕挑眉,頭卻微微抬起,“你哪里還有家?”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起身。
范煙喬的眼眶一紅,側著身子掙扎著坐了起來,一手撐在被壓倒的帶著晨露的花叢里,仰頭瞪著他,聲音哽咽:“你怎么能言而無信!”
薛紹低頭看著她,懶洋洋地說道:“我什么時候說要放你回去了?”
范煙喬臉上一呆,咬著牙低下頭:“大少是沒說,可是我范煙喬于大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大少為何要強逼我留在這里……”
態度變強硬了呢……。
薛紹嘴角噙上了一絲笑,緩緩說道:“不為別的,就為酒會那日你裝聽不懂我說話……我覺得我很有必要請你過來解釋一下……”
那日酒會,她被父親拉著引薦給他,左不過說了四五句話的工夫,她便意有所指地說道:“我還小,好多事情不懂,只能聽從家里的安排,我知父親不會害我,可是我卻不愿按照他鋪就的路走下去,大少曾留學俄國,我知道,大少一定是跟我一樣的心思……”
她說到這里時,特意抬頭看了看薛紹。
薛紹彼時只是一愣,卻心如閃電,接著便笑著問她:“你指什么?”
她不答。
他便直接問到她臉上:“你可是指你父親有意撮和我倆的事?”
她臉微紅,卻干脆直接用俄語對他說道:“我漢語所知不多,不懂你在說什么……”
說完,便匆匆進了大廳。
只留一個墨綠色清麗的背影。
薛紹這時才知曉,原來她從進大廳開始就一直說俄語,全是因為不想來參加這個宴會,想通這一層,他卻不由得失笑起來。
原來她的不懂都是裝的。
范煙喬聽到薛紹這話,臉上一白,口中喃喃說道:“我……我說了什么……”
薛紹低頭看了看范煙喬被花枝刮傷隱隱滲著鮮血的手臂,對身后趕上前來的孫良平說道:“叫于媽給她處理一下傷口,換身衣服,然后到辦公室說話……”
他說完,抬腳就要往大廳里走。
范煙喬眼見薛紹要走,心里一慌,忙一把扯住他的褲腿,伏在他的身前仰頭看著他哽咽著說道:“你不能這樣!我那日所說皆是無心之言……再說,我父母即便是已經死了,可是我必竟是他們的女兒,我難道想看他們最后一眼都不成么……你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
薛紹低頭看著范煙喬,眉頭微微皺起,孫良平一看,忙伸手去扶范煙喬,嘴里說著:“范小姐,大少說話,你不要忤逆他,你家里出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呆在這里是最好的選擇……”
他一邊說著一邊拎著范煙喬的手臂兩她拎了起來。
于媽并兩個女傭早跑到一邊將范煙喬接了過來,直勸道:“范小姐,你身上還有傷,先隨我進去包扎一下吧……”
范煙喬被她們牢牢的鉗著手臂,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掙脫不開。
她扭頭看著薛紹,哭喊著:“大少!大少!你放了我不行么!求求你放了我……求你放我回家……求你了……”
薛紹冷了臉皺眉看著她,一言不發。
范煙喬直到被傭人帶進了樓里,仍止不住地哭喊。
孫良平見她們已經走了進去,看著薛紹手臂的傷口,低聲說道:“大少,我去叫江醫生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薛紹掃了他一眼,沒有吭聲,直接進了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