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喬木正在陳家大宅里和家人用餐。
徐婉和陳東晟夫妻兩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陳東晟才開口,“喬木,聽說你從公司支了兩百多萬,是做什么用途了。”
兩百多萬的支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對陳喬木來說,一次性私人支出這么多還是頭一次,陳晟東由此一問。
“我買了套房。”陳喬木坦誠道,這也是根本瞞不住的事,“城市花園663弄28棟1203室。”
“離我們學校很近呀,不過哥你怎么想買房,不住別墅了?以后我可以經(jīng)常去蹭吃蹭喝了。”徐喬洋說道。
陳喬木握著筷子的右手緊了緊。
夏花。
頭一次發(fā)現(xiàn),想要藏著掖著一個人是多么困難的事。他其實也不想動公司上的錢,他一畢業(yè)就進到公司,自己的私人財產(chǎn)在給夏花買戒指的時候就已經(jīng)揮霍一空,又不想讓夏花租房,只有這個辦法。
再掩藏下去也不是辦法,終究會露馬腳的,坦白吧。
“我……”陳喬木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在觸及到弟弟的視線時,忽然就像陽光下的泡沫般消散。
陳喬木不說,徐婉卻直接道:“媽已經(jīng)派人查過了,你和……”
陳東晟重重的咳了一聲,“飯后到書房說。”這畢竟是大兒子的私事,當著另一個兒子的面這么大大喇喇的攤出來,讓陳喬木的臉往哪里擱?
徐婉原本也就是擔心陳喬木被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引,在他們準備和謝家聯(lián)姻的關頭鬧出事來,大家就不好看了。她也知道自己大兒子是什么秉性,就是怕一時頭昏,做錯事,倒也不是說當面要給他難堪。略帶歉意的拍了拍陳喬木的手,然后一家人才接著相安無事的吃飯。
陳喬木腦中緊繃的弦慢慢松下來,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頓飯。
跟著陳東晟進了書房,陳喬木的臉色還是不怎么好看。
“私自派人調(diào)查你的事,你也別怪你媽,她是擔心你。”陳東晟直接開門見山,“你和謝柔已經(jīng)那么多年,婚事是該定下來了。我們兩家人的意思是盡快將你們訂婚,將婚訊公布出去。”
陳喬木原本還在惱怒徐婉不過他意愿調(diào)查他的事,卻被陳東晟的話驚了一跳,“訂婚?”
這個反應怎么看也不像是驚喜。陳東晟問道:“怎么,不愿意?”
陳喬木才發(fā)覺自己的表現(xiàn)過度了,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那謝柔是什么意見?”
“順理成章的事,她自然是答應了。”
“不可能!”陳喬木脫口道。謝柔答應了,怎么可能?連一點口風都沒露給他。他說分手的事謝柔也沒跟她家人提及嗎?先前不同意,如今卻突然答應訂婚,她到底在想什么?陳喬木發(fā)現(xiàn)自己有好多問題要問,迫不及待的想聽到謝柔的答案。
陳東晟心里的疑慮放大,叮囑道:“你小子該不會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收不回來心了吧。我告訴你,和謝家的聯(lián)姻可非同兒戲,你可別給我出亂子。”
陳喬木根本沒把陳東晟的警告聽進去,嗯嗯幾聲,就離開書房,回屋給謝柔打電話過去了。
謝柔掛斷,并且發(fā)來了視頻邀請。
“我以為你一聽到我們訂婚的消息就要給我打電話,沒想到你這么沉得住氣。”謝柔笑道。
陳喬木沒有理會她話里的調(diào)侃,“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說要我在年前給你答復嗎?現(xiàn)在我答復你了,我愿意。”
“可那是之前的事,早就過了,我也明確跟你說過分手的話。”
謝柔微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喬木,我以為你聽到我們即將訂婚的消息,會高興的不得了……”謝柔頓了一下,“是因為夏花嗎?”她看著iPad上定格的視頻,上面是夏花第一次登臺的影像,“說實在的,你的眼光不怎么樣呢。”
“你是在說你嗎?”
謝柔愣了一下,隨即輕笑起來,“哎呀呀,還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不過喬木,你對我當真沒有一點感情了嗎?”
陳喬木的唇抿的緊緊的。
見此,謝柔越發(fā)自信,“等我回來。”說著,她便主動掐斷了兩人之間的通話。然而,臉上卻再沒有那種自信的笑容。
她一直以為陳喬木都是堅定不移愛著她的,所謂愛夏花這種話,不過是為了刺激她,探她的反應,如今看來,根本不是不知不覺間陳喬木已經(jīng)在向夏花傾斜。他們之間有十幾年的感情,彼此又最是般配,她以為僅憑這些就足以戰(zhàn)勝所有的動搖。結果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且樣樣不如她的女人,卻差點將她去而代之。如今的陳喬木雖然沒有對她表示出明顯的拒絕,卻是在明確的幫夏花說話,謝柔心里有一股危機感,恐怕她再不回來,陳太太的稱號將落到別人身上了。
可是幸福真的是這么容易就唾手可得嗎?
她從電話簿里翻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徐喬洋軟磨硬泡的從徐婉那里得到一點如今跟陳喬木同居的是個女大學生,正要一鼓作氣問出名字的時候,門就被敲響了。
“快去開門!”徐婉不勝其煩地說道。
“哥。”徐喬洋有些訕訕。
陳喬木嗯了一聲,擦著徐喬洋的肩進入房間。
“跟你爸談完了?快來坐。”徐婉招招手。
陳喬木在一邊的沙發(fā)上坐下,說道:“媽,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徐喬洋識趣的提出告辭。
陳喬木叫住他,“正好喬洋也在這里,他今年大四要實習了,就在公司里安排一個職位吧。”
徐婉欣然同意,徐喬洋卻不肯干,陳喬木也沒理他,只道:“就從明天開始,我會看著他的。”
看著徐喬洋的話,他就沒時間去查誰誰和他住一起,只是若他親自去一探究竟……陳喬木有些后悔剛才把地址說了出來,爸媽雖然知道,總不會鬧上門,喬洋就說不準了。
徐喬洋哀嚎一聲,嚷道:“我胳膊還沒好,我還有校慶活動,而且我也
不是學的經(jīng)營管理系。”
“最終就業(yè)和專業(yè)不對口的人多了,不要找借口,你也是家里的兒子,要了解公司怎么運作,業(yè)務展開是怎么樣還有接待的禮儀。”
徐婉一拍手,“沒錯,酒店是咱們家立足的根本,”
見兩人口風一致,且沒有轉圜的余地,徐喬洋懨懨的走了。
陳喬木的視線從緊閉的門上收了回來,轉頭看向徐婉,“媽,你要答應我,不能跟喬洋透露出一點和我同居的女孩的消息。”
“怎么,同一個學校而已,喬洋怎么可能認識?”徐婉不在意的說道:“而且喬木,你怎么會招惹那種女孩子,帶到別墅不說還在外面買房,你說說,你在她身上花了多少了?”
查得還不少。
陳喬木有些煩,東晟集團,子承父業(yè),聽起來多有面子。自他懂事起,他就被灌輸他是未來東晟集團的繼承人,要為很多人負責。于是,他默默放棄了自己最愛的攝影,從上大學就開始進入公司,如今已經(jīng)八九年了,他成了名義上是東晟集團的最高領導人,事實上大一點的決定他都做不了。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煩躁,脫口道:“媽,我不是毛頭小子,也知道輕重,請你們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您和爸要是不放心,大可以重新接管公司,反正你們都還年輕,可以培養(yǎng)喬洋。”
一開口,陳喬木就感覺要糟,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他暗自懊惱,徐婉也被他的話氣得一噎,“喬木,你就是這么看爸媽的?你翅膀硬了,覺得我們多管閑事了,也不想你能有現(xiàn)在是因為誰!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滾!”她一指門,臉上黑沉沉的。
從來母親對他的期望壓力就高于鼓勵,遇事吼多于勸,僅僅是出于望子成龍而口不擇言嗎?陳喬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變得敏感脆弱,也不想再跟以前一樣笑著哄徐婉開心,他站了起來,說道:“媽,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喘不過氣,我總得要有個地方呼吸。”他開車回到別墅,打開最隱秘的一扇門。
這是一間暗房,像個圖畫樣式的日記,記載了他的夢想,記載了他和謝柔的點點滴滴,他們相識于幼時,相戀于少年,從玩伴到情侶,從青澀到成熟,照片忠實的記錄了他們一路走來的過程。曾經(jīng)的他,每每有心里不順暢的時候便在這里待上整整一夜,洗相片,看相片,回憶過往,在一遍遍回想中記起某個遺忘的小細節(jié),高興的跟謝柔分享。靠著謝柔的聲音和他們共同的回憶,他一撐就是八年。
已經(jīng)有幾個月不曾進來了,熟悉的房間突然讓陳喬木感覺有些陌生。不是沒有不高興的時候,也不是不會覺得生氣,可是再難受也沒想起在這里靠著相片和回憶撐著,是什么改變了他呢?
曾經(jīng)覺得可以讓他自由喘息的地方,失去了原本的功能,看著滿屋子的相片,陳喬木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一般有些無所適從。
正在此時,他接到了黃莉的電話,“喂,喬木哥,你快來碧水間,夏花這瘋丫頭在跟人打架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