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余安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人,真的曾經(jīng)對她那樣微笑,還幫她出頭,一臉純良?
怎么這么不真實呢。
余安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慕嘉的臉,確定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不料,卻被他一把抓住了。
“啊,你沒睡著!”
慕嘉優(yōu)雅的笑了笑,眼里一片清明,哪里像剛剛睡醒的樣子。
余安下意識的想抽回手,慕嘉卻不放。
兩人拉拉扯扯,慕嘉適時的做出牽動傷口,疼痛難忍的表情,余安立刻慌了,忘了掙扎。
“怎么了,弄到傷口了?”
慕嘉眨眨眼睛,無賴的說,“是啊,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余安嘆口氣,扭不過他,只好隨他去。
慕嘉把她的手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余安好奇的問,“在看什么?”
慕嘉笑盈盈的說,“看你的姻緣線。”
余安一愣,收回手,仔細(xì)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之處。
慕嘉拉過她的手,攤開手掌,把那條婚姻線描給她看。
“婚姻線沒有中途分叉,證明你不會忽然換老公。”
余安聽懂了他的話,驚訝的看著他。
慕嘉深深的和她對視,仿佛要看進(jìn)她心里。
兩人似乎從沒有這么平靜的對視過,從前大多一個帶著審視,一個帶著討好。
過去的地位,是絕對不平等的。
良久,余安艱澀的開口了。
“真的不離婚?”
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平靜,無悲無喜。
慕嘉靜靜的瞅著她,回答的也很平靜,“真的不離婚。”
那么,他們之間有什么,愛么?
還是別的。
余安很想問他,為什么?
為什么當(dāng)初要替她擋那一刀,又為什么,現(xiàn)在改變契約協(xié)議。
慕嘉輕飄飄的望著天花板,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余安,你自己問自己,如果真的討厭一個人,你能和他在一起生活一年,而且成為夫妻?你不能,我也不能。”
余安一愣,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當(dāng)時她沒有想過出賣自己來賺錢,但當(dāng)慕嘉忽然提出來時,她卻接受了。
那么,如果當(dāng)初換成了另外的男人,也提出這個要求,她會不會接受?
很難說。
慕嘉微微一笑,輕佻的說,“男女之間,就那么回事。要是真討厭,就沒有后面這段故事了。”
比起他的父母,他在感情方面淡薄多了。
沒有太深的愛恨,什么都能看淡。
但這次,他卻深深的覺察到,自己并不想離婚。
他當(dāng)然知道余安拿回財產(chǎn)后,他們的婚姻就會亮起紅燈。
但無論他現(xiàn)在對余安是什么心思,他都會選擇先把人綁在身邊,然后慢慢弄明白。
比起白司夜,他似乎更加霸道,更加自私,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目的達(dá)到就好。
余安也笑了,似乎真的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了。
他們這對沒多少深情,沒多少甜蜜的夫妻,還真是天生一對。
愛情么,似乎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反正,他們還有剩下
的大把時間來思考,自己到底愛不愛這個人。
慕嘉舍身救她的那一刻,昔日的怨恨和委屈,似乎就都跟著煙消云散了。
“離了婚,你一定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帥更有錢的男人了。”慕嘉笑著調(diào)侃。
余安撇撇嘴,他還是那么自戀,哪怕現(xiàn)在身上綁著紗布,一點都不酷。
慕嘉仔仔細(xì)細(xì)的觀察她,忽然說,“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小時候,我媽咪非要讓你給我當(dāng)童養(yǎng)媳,你到底哪里讓她如此在意?”
這個問題,他百思不得其解。
當(dāng)初柔柔弱弱的李柔,相貌普通,土里土氣,真的沒有什么閃光點啊。
余安努力回想著從前的事,然而對于那段記憶,她卻仍然不得而知。
她不禁有些沮喪,心里也想知道當(dāng)年的慕琉星,慕嘉,還有她,會是什么樣子的。
慕嘉靜靜的看著她,隨意的笑笑說,“其實應(yīng)該沒什么特別的,當(dāng)年只見過一面,才幾歲的小孩子,根本就不記事,我都忘了你當(dāng)時扎的是雙馬尾還是單馬尾了。”
“啊?我那么路人,完全沒給你留一點印象?”
連長什么樣都不記得,她難道真的那么普通?
慕嘉一把拉過她,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懶洋洋的說,“都快二十年了,別糾結(jié)了,不是還有將來么?”
“哦。”
余安任他靠著,聲音悶悶的,還是不太開心。
“對了,你日記里寫的那個情況,似乎對我很有好感啊。莫非,你從小就對我一見鐘情?怪不得那么想記起以前的事,你好早熟啊。”
慕嘉忽然想起了余安日記里描寫自己的詞語,嘴角忍不住上翹。
“你偷看了我的日記?”余安氣的不輕,狠狠的瞪著他。
這個男人怎么如此無賴,太沒臉沒皮了,知道什么是隱私嗎,暈。
慕嘉笑得像只狐貍,眨眨眼睛,得意的說,“看來是真的了,你果然暗戀我,偷偷喜歡我。”
“你想多了,我才不是!”余安堅決否認(rèn)。
慕嘉仰著頭,深深的望著她,笑得燦爛。
“這沒什么好害羞的,我準(zhǔn)你喜歡!”
“都說了不是!你怎么聽不懂人話!”
病房里傳來余安無奈的嘆息,她真是上了賊船,而且這輩子也下不了了。
慕嘉一張嘴太能扯,討人嫌。
兩人一直斗嘴,直到程煙來了都沒有消停。
程煙來時,看到的正是這和諧的一幕。
陽光照射在床前,仿佛給這一對小夫妻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余安看到程煙時,心里很不好受。
畢竟當(dāng)時,慕嘉讓自己代替她時,自己嚴(yán)詞拒絕了。
她覺得很愧疚,因為當(dāng)時她說的太自私,太絕情。
程煙倒是毫不介意,因為這是人之常情,換成誰都會這么做。
“出去聊兩句?”
趁醫(yī)生來給慕嘉檢查身體時,程煙小聲的對余安說。
余安點點頭,她也正有此意。
兩個人去了天臺,吹著風(fēng),相顧無言。
她們兩個其實并不熟,但因為一個共同的親人,所以有了關(guān)系。
程煙望著遠(yuǎn)方,平靜的說,“有時候我很羨慕
你,你很幸運(yùn)。”
她?幸運(yùn)?
余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經(jīng)歷了那么多挫折打擊,有些甚至是毀滅性的,而程煙,出身高貴,從小像公主一樣長大,兩人之間,簡直是千差萬別。
“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在說風(fēng)涼話,但富家千金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過。你有了這個身份,就要為它犧牲,無論你擁有了什么。”
程煙本質(zhì)上,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做繼承人的女生,她從小就軟弱,優(yōu)柔寡斷,爺爺處處管束,制約,沒有真正的自由。
愛上了風(fēng)一樣的鄭彤,卻求而不得。
退而求其次,想安安穩(wěn)穩(wěn),卻又遇到了余文。
心里的苦,只能自己咽,家里除了爺爺,再沒有別人可以傾述。
所以看到年齡差不多的余安時,她特別想把這些都說出來。
余安沉默了很久,然后說,“那始終是家人,我們沒有選擇。你看我媽媽,她對我,是不是要比你爺爺對你壞?而你爺爺,無論再怎么苛刻,他終究是愛你的。”
程煙愣愣的看著她,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
是啊,程展鵬比起葉梅,那可真是好太多了。
她總是自怨自艾,所以蒙蔽了雙眼,忽視了爺爺也是出于愛。
“你好好和他溝通一下吧,慕嘉的爸爸媽媽都那么開明,假如那個鄭彤真的愛你,有他們幫你撐腰,你爺爺會答應(yīng)的。”
這是余安唯一能說的了,幸福要靠自己爭取,而不是抱怨。
“可他都拒絕我這么多年了,而且馬上要結(jié)婚了,我還有機(jī)會么?”程煙一片茫然。
“那就像慕嘉說的那樣,讓他媽媽一個電話打給鄭彤的叔叔,讓他必須娶你,他不得不答應(yīng)。先得到人,不讓他成為別人的,然后,天長地久,總有一天會得到他的心!”余安笑著說。
這就是慕嘉的想法,先把人困住,然后慢慢磨,總會有那么一天。
程煙被她逗笑了,點點頭,微笑著說,“是個好方法,我想這一定是嘉嘉的餿主意。不過,如果真的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那我何不卑鄙一點,強(qiáng)迫他一次呢?我一生也許只做這一次壞事,以后只做好事來彌補(bǔ)。”
余安用力點點頭,很贊同。
就像慕嘉說的,鄭彤既然和誰結(jié)婚都不介意,那為何這個女人不能是程煙,從而成全她的愛情?
將來哪怕不幸福,對鄭彤也沒什么損失。對程煙,也許沒準(zhǔn)能讓她徹底放下,開始全新的生活。
告別了程煙,余安開心的回了病房。
“這么高興?發(fā)大財了?”
慕嘉剛剛打完針,看到余安興高采烈的樣子,忍不住笑著問。
余安也對他笑了笑,很多事,她似乎瞬間就想通了。
糾結(jié)形式,糾結(jié)過去,沒有任何意義。
她在這里,他在這里,這就是她的全部。
病床上,笑著的那個英俊男人,當(dāng)年的那個陽光明媚的小哥哥,確實是她心上的一抹白月光,哪怕他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只大尾巴狼。
一生很長,他們還有大好的時光,等著一起分享。
說不說“我愛你”,似乎沒那么重要。
只要彼此的心里有對方,而且不想把對方換掉,這,就是唯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