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恩。”
“跟我私奔吧……”
“啊？什么？”顧風瞪著蕭然, 一臉不解。
“私奔啊，就是離開這里，過兩個人的小日子。少爺, 你愿意么？”
“靠, 我要說‘Yes, I do’么？什么私奔, 我覺得你說逃亡比較準確一點……”
蕭然無辜地微笑, “兩個人，沒有結(jié)婚，天涯海角去流浪。難道不叫私奔？”
顧風不滿地踹一腳, “滾，才不要跟你私奔。咱是個男子漢, 一人做事一人當……有危險了就逃跑算個鳥？”
蕭然抿了抿唇, 拉過顧風, 直視著他的眼，認真地道, “可是，我想長長久久地陪著少爺，不希望少爺有意外。離開這里后，我們找個安靜的小鎮(zhèn)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然后曬曬太陽, 吹吹夜風, 不好么？又或者我們也環(huán)游世界, 吃遍美食, 看遍美景？少爺若是不同意，綁也綁你走。”
“靠, 到底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少爺？為什么總是我聽你的？”顧風不爽，但隨即嘆了口氣，“罷了，就聽你的。誰讓我是個好少爺呢……”
蕭然笑瞇瞇，“恩，少爺最好了。”
顧風在一邊坐下來，想了一會，掰著手指數(shù)著，“我要去埃及看木乃伊，我要去中國爬長城，我要去大草原騎馬，我要去泰國看人妖，我還要去熱帶雨林探險……”
真是個貪玩的少爺，蕭然笑著靠過去，點點頭欣然答應。
處理完一些雜碎活兒，把剩下的事情交給小一小二處理。
一切準備停當。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兩人出發(fā)了。
自家的飛機在兩個小時前已經(jīng)在郊外一片小機場上準備就緒，等著主人蒞臨。
兩人因為是輕裝出發(fā)，并沒有帶很多行禮。只有隨身的背包，一些日常用品，銀行卡倒是有一疊，畢竟這個東西輕便易帶，各國通用。
“走，出發(fā)。”顧風豪氣十足地登上飛機，絲毫不覺得自己實際上是在低調(diào)落跑。
駕駛員尼克快四十歲，卻還未成家。原本是空軍陸戰(zhàn)隊退伍的老兵，曾經(jīng)得過金燦燦的勛章。在顧家工作也已經(jīng)有三年出頭了。
“少爺，管家……”尼克早已經(jīng)在飛機上等待了。
飛機緩緩地跑了起來，逐漸加快，然后一掠騰空而起。
從窗口望下去，夜晚的城市點點光影浮動，各種各樣的霓虹流轉(zhuǎn)，滿目繁華。
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城市。底下的景色變成了黑黝黝的大海，似乎波濤洶涌。
蕭然伸出手，從后邊抱住了趴在窗戶邊看風景的顧風，“看什么呢？底下是太平洋。”
顧風翻個白眼，“不看風景難道看你？”
蕭然瞇起眼，手緊手臂，把頭擱在顧風肩上，“好啊。免費的。”
“誰要看你，就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誰沒有？”顧風不屑地道，卻仍不住用余光偷偷地去瞥蕭然。這個嘴角略略上翹，眼角微微下彎的表情真迷人，說不出的讓人喜歡……
蕭然笑意更深了，這個少爺，偷看自己還不承認，果然別扭得緊。
轟隆，悶悶的爆炸聲從外邊傳來，飛機一陣搖晃。
蕭然一手牢牢地抱住顧風，一手支著旁邊的椅背站穩(wěn)了身體，冷冷地皺眉，“怎么回事？”
飛機搖搖晃晃著，駕駛室的門卻忽然開了，尼克站在那，神色冷峻……
“尼克，怎么回事？”顧風從蕭然懷里掙脫開來，拉住椅子上的安全帶維持平衡著，問道。
尼克冷冷地掃了顧風和蕭然一眼，然后仰天哈哈大笑，態(tài)度狂妄得很，“肯少爺，我要為你報仇。”
蕭然和顧風對視一眼，意識到事態(tài)頗為嚴重。
蕭然忽然覺得整個時間都充滿了戲劇性。有誰料到，最后的最后，竟然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臥底，拼死在為一個死去好久的肯報仇呢。又有誰能料到，他們躲過了一路的追殺，在最后的逃離關(guān)頭，會受制于自殺性的墜機報復呢。且萬米高空之上，無處可逃，沒有救援可尋。
天道昭昭，因果報應啊……
蕭然往前挪了兩步，勸道，“如果墜機了，你也會死……”
尼克冷笑，“我不怕死，有你們兩個陪著，我還賺了一個。”尼克手中有另外一個按鈕，尼克獰笑著舉起它，“我一直受著埃里斯家資助，為肯少爺服務。潛伏在顧家，記錄所有你們飛機的使用情況然后匯報……哼，我知道是你們殺了肯少爺，我要為他報仇……”
蕭然忽然就笑出了聲，肯啊肯啊，無論你妹妹，你叔叔，都好像不太在乎你啊……你會想到，最后是這樣一個人為你報仇么？活了一世，身后還有人愿意惦記著給你報仇，大約不算太失敗。
砰，砰，幾乎同時的兩槍，來自蕭然和顧風。顧風打的是尼克，蕭然打的卻是那個按鈕控制器。
近距離的對峙，尼克自然逃不過這種致命的槍擊。穿透心臟的子彈，在艙門上打出一個凹陷。
尼克倒在地上，表情依舊猙獰，“就算還有枚炸彈沒有爆炸也沒關(guān)系，我早就切斷了所有的信號裝置，毀掉了降落傘，飛機會落在太平洋里，誰也逃不掉。哈哈哈哈……”
笑聲逐漸弱下去，尼克瞪大了眼斷了氣。
這就是所謂的死不瞑目么？
飛機在下墜，而且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蕭然顧不得地上的尼克，跨過去就往駕駛室沖。
死命地按著幾個按鈕，可卻冰冷冷的毫無反應，一向冷靜文雅的蕭然也恨得砸了拳控制板，罵了句，“Shit！”
顧風跟了過來，沉默地盯著這一切。
“一側(cè)發(fā)動機被炸掉了……自動駕駛系統(tǒng)根本控制不住現(xiàn)在的平衡。”蕭然深吸一口氣，“我不會駕駛飛機……”
顧風忽然笑了，懶洋洋地道，“你會也沒用，這種狀況能夠堅持飛過太平洋么？”
“少爺……”
顧風痞子兮兮地聳聳肩，一把抓過蕭然，“天意難違吧。到這個時候了，咱們還是做點愉快的事情吧。就當殉情了嘛……”
“少爺，對不起，我用人不當。我還沖動地殺了肯。”蕭然咬牙，當初見到尼克的檔案也曾自習審查，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過異常。如今會發(fā)生這種事情，都是自己的錯。
顧風也嘆了口氣，扳過蕭然，“總是愛把責任都怪到自己身上？我都沒有怪過你，你自責個什么？”
蕭然搖頭，“就是因為你全然的信任著我，才讓我自責……”
顧風直接一個暴栗敲了上去，然后干脆地命令道，“抱住我。”
蕭然木木的沒有動作，飛機一個搖晃，顧風向一邊倒去。蕭然這才反應過來似的，一把抱住顧風，兩人一起滾到地上。
“小然然，你說我們一起死了的話，會不會一起上天堂，下輩子是不是也會投胎到一起啊？”
蕭然緊緊地抱住懷里的顧風，眼角滲出一滴晶瑩的淚，落在顧風臉上。蕭然撐起身子，站起來，堅定地道，“不要。我們要活下去。”
萬一沒有下輩子呢？萬一從此再不能相會呢？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不管如何，少爺該活下去……
顧風躺在地上，定定地望著蕭然，蕭然消瘦而精干的身影給人勇氣。顧風看得入迷，一邊尼克蔓延過來的血跡沾濕了顧風的衣服都渾然不覺。
許久，顧風囂張地笑了，一下跳起來，“好，誰怕誰。我們活下去。和上帝對著干也要活下去。”
蕭然轉(zhuǎn)身去研究操作面板去了。
顧風則坐在副駕駛座上，在顛簸中努力維持著平衡。
蕭然翻到了本地圖，根據(jù)顯示的位置查看，當務之急是找到可以落腳的島嶼。若是落在海里，巨大的壓強差會把他們碾碎，僥幸不死的話，他們也會被未知魚類吃掉……
“看，好像那邊有個島。”看著窗外的顧風忽然喊道。
蕭然順著往右看，也發(fā)現(xiàn)疑似島的黑乎乎一團。
這個時候，試一試小概率幸存，不試必死無疑。仿佛豁出去一般，蕭然用力地拉方向盤，往右，打開減速板……
飛機俯沖了下去，速度不是很快，但足夠撞死人……
“少爺，去后邊機艙。抱住椅子。一定要抱住……”蕭然一邊用力拉著減速，一邊喊道。
“快，去！”
顧風皺眉，在原地不動。
眼見著飛機越來越低……
視界變小，黑乎乎的島迎面撲來……
顧風一把拖過蕭然，把蕭然拖離最前端。
只來得及往機艙跑兩步，就感覺到巨大的沖擊力，飛機震動著，顫抖著，巨大的噪音，分不清到底是什么聲音，飛機在撞上了什么。
一片混亂中，蕭然把顧風護在懷里，抱得緊緊的。無論能不能存活下來，他都要緊緊抱住少爺……
兩人在椅子之間的地上，緊緊地摟成一團。
顧風抬起頭，閉上眼，湊上唇。
蕭然也專注地吻著，閉上了眼。
他們會不會被摔碎，會不會被撞死，飛機會不會爆炸……是死是活，一線之差，可是縱有再大的能耐也無法改變，全憑天意了。
于是在這個最后的深吻中，轟隆，黑暗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