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芝與妙雨原本還沒有笑完,一見鳳青黎的冷眼,頓時噎了。
如此情況再笑下去絕對會倒霉。
二人很是識時務地閉上了嘴,不去看鳳青黎的冷眼,刻意移開了眼神,看向了門外的南無玉。
也不知這位仁兄怎么樣了。
所幸鳳青黎那一扔倒也沒有傷著南無玉多少,只是讓他嘗到皮肉疼痛的滋味罷了。
南無玉已經從地上起了身,面上這一會兒倒是沒有什么表情了,這番模樣,應該是認輸了。
“你們要找的三人叫什么名字?”南無玉淡淡地開了口,與最初見到的鎮靜樣子如出一轍,仿佛剛才控訴鳳青黎的那人不是他。
輸得起,是條漢子。
孟離芝這般想著,而后道,“曲綺冰,飄柔,舒蕾。”
完了,又補充一句,“三個都是如假包換的女子,可別瞎起疑了。”
這話說出來可想而知南無玉的臉色又黑了。原本就被這群故意假扮成女子的男子弄得暈頭轉向,偏偏這幾人還美的看不出是男兒,甚至他還對其中一人動過心,當得知了對方與自己一樣是男子的時候,少不了要經受一番打擊。
南苑有多少女子為他癡狂,可他卻只看中了這么一個,還沒來得及歡喜,有人卻告訴他這是個男子。
那么多人,偏偏他就是男子,隨便換其他人也好啊,偏偏自己難得看中一個,卻就是個男扮女裝的,還成了對方的手下敗將。
好不容易將心情平穩了下來,決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不讓他們看扁了自己,卻沒想到這女子特地又將男女問題強調了一遍。
“本教主看起來就那么蠢么?”他終于不再故作淡定,冷冷一笑,“本教主答應你們的事自然會做到,事畢之后,還請你們離開。”
“那是自然了,完了我們就走人。”孟離芝勾唇朝他笑了笑,以示感謝。
南無玉自然沒有再說客套話的心情了,對與孟離芝的笑顏也不予回復,只道:“一會兒準備廂房給三位休息一夜,明日我看能不能將你們要找的人的消息帶回來。”
“有勞。”孟離芝點了點頭,還不忘提醒,“教主你可別忘記了了除了找人你還欠了我們一件事。”
南無玉眼角一跳,“還要幫什么一并說了吧,咱們一次算個清楚。”
“這個暫時還沒有想到呢。”孟離芝淡笑著回道,“容我想一夜看看還要教主幫什么,若是這一夜想不出來,那便只能等想出來了再同教主說了,若是要走時還想不出來,還得勞煩教主留下聯系方式。”
南無玉額角劇烈一抽。
他發誓,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么想轟一個人。
他素來秉持著對待女子要風度翩翩的思想,可不知為何屢次被這紅衣女子氣的想趕人。
要說打女人這種事他是干不出來的,但是他真的真的很想趕她走。
“你們怎么進的彩衣教,那便是聯系方式了不是么。”南無玉面無表情道,“煩請姑娘要快點想好了,本教主的記性不大好,就怕回頭不小心給忘了。”
“這樣么,那我盡量,盡量。”孟離芝心知他是有些不耐煩了,便朝他淡淡一笑。
南無玉平復了一會兒心情,才轉過了身,再次開口聲線已是十足的平靜,“一會兒讓丫鬟來領三位去自己的房間,有什么需要便直說,咱們明日再議。”
南無玉離開了,孟離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眨眼道:“我總感覺他似乎有點生我的氣,是我的錯覺么?”
跟南無玉打架的又不是她,‘欺騙’南無玉感情的也不是她,贏了南無玉一個條件的更不是她,按理說南無玉應該對鳳青黎發怒才是啊。
可是在南無玉輸了之后,便再也沒有和鳳青黎說過一句話,也不再投過來一個眼神。
“不是錯覺。”妙雨淡淡道,“離芝,你難道不知你有的時候說話,便是無形之中激怒了人家么。”
“又怪我咯?”孟離芝指了指自己,隨后挑眉,“他在鳳梨那吃的虧,憑什么遷怒在我身上,我說的話又有什么不對了。”
妙語斜睨了孟離芝一眼,略有些無奈。
給她個眼神,自己體會。
“你就那般希望他遷怒我?”身后,響起鳳青黎的聲音,有些微涼,“你打算今后還和他聯系?”
“唔,我當然是不想與他聯系的。”孟離芝轉過身,朝著鳳青黎訕訕一笑,“可萬一找不到小綺她們呢?且白贏過來的一個條件,不要白不要啊。”
鳳青黎望了她一眼,沒理她,徑自朝著門外去了。
孟離芝抽了抽眼角,只覺得他這醋吃的有點沒道理,南無玉最開始喜歡的是他,應該鬧脾氣的應該是自己才好么?
怎么現在反倒成了他生悶氣了。
孟離芝表示不能理解,也不太想去問,便由著鳳青黎去了,直到南無玉派過來的丫鬟來請她,說是房間安排好了,她才與那丫鬟去了,出門前望了一眼鳳青黎,鳳青黎卻是沒看她一眼。
孟離芝頓時有些不愉快,暗罵了一句死傲嬌,便也不去理會他了。
……
燃著燈火的房屋之內,紅衣的女子坐在紫檀木制的桌邊,低垂著頭,正翻閱著一本醫經。
南無玉安排的房間倒還算是雅致,連書柜都有,她對這不太熟悉不想出去亂走,便只能呆在屋子里,隨意逛了一排書架,瞄到了一本醫經,便一時興起拿來看了。
她在尋找正常人會失去味覺的各種原因。
妙雪說過,鳳青黎沒有味覺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的,但是她不能直接去問鳳青黎,妙雪又不愿意多說,她便只能自己試著找答案了。
她已經在坐在這桌邊好些時間了,而她除了翻閱書本,便沒有其他的動作。
離她不遠的軟塌邊上,站著一名黑衣女子,南無玉說是派來護衛著她安全的,但她心知肚明,其實就是派來監視她的,防止她會有什么異動。
到底是做教主的人,緊惕之心倒是沒有少。
“轟隆——”原本還是寂靜無聲的夜里,忽然響起一道驚雷,雷光有一瞬將屋子外頭漆黑的夜色照亮,同時也將孟離芝一句話打回了肚子里。
她原本想對黑衣女子說:我睡覺不習慣有人在旁邊守著,你去屋子外頭就可以了,左右我也是不會出房門的,這兒也沒有別的出入口。
但是現在外頭都在打雷了,她就覺得讓女孩子家出去外頭守門淋雨也太殘酷了些。
罷了,反正只是派來監視她的,又沒有惡意,就讓她在這屋子里呆著吧,反正這護衛安靜得很不會主動找她搭話。
“轟隆——”又是伴隨著一道驚雷響起,不多時屋外便想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在這樣的夜里,顯得有些喧吵。
夜半劈雷,最是擾人好夢。
也不知鳳青黎睡了沒有,南無玉應該也有派人去監視他的吧?會不會也是一名女護衛?可他那樣的臭脾氣,應該是早就把人家攆出去了。
他可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若真的是女護衛,就算守在門外淋雨他應該也是無動于衷的。
孟離芝想到這兒竟有些微微竊喜,隨即又覺得自己有點喪心病狂。
聽說戀愛期的女子總是有些喜歡亂想,現在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看了許久的醫書也沒找到哪些是關于味覺的,她索性合了書本,朝那女護衛道:“如今什么時辰了?”
女護衛回道:“子時。”
聽女護衛如此說,孟離芝看向了女護衛身旁的軟榻。
“你回頭要是困了便不用守夜了,就睡這軟塌吧。”孟離芝淡淡道,“你若不困你便守著,我是要好好睡覺的。”
作為合格的護衛需時時保持警惕,休息的時候也大多是淺眠,稍有些小動靜便能驚醒他們,孟離芝覺得護衛也是人,不能虐待,她給了她休息的機會,至于睡不睡就是她的事了。
忽的想起了自己院子里的四個女殺手,只覺得她們四人一定是少有的幸福護衛之一,整日吊兒郎當不說還總是揩主子的油水,如她這樣的好主子能有幾個,都說南無玉風度翩翩,可對待女護衛還不是照樣嚴格,不像對待尋常姑娘那般溫柔。
望了一眼那站在榻邊無動于衷的女子,孟離芝也不去管她,只徑自走到了床邊和衣躺下。
不多時,屋內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那站在軟榻邊上的女護衛聽了一會兒呼吸聲,而后起了身走到了幾步之外的書柜之上,抬手觸上了一直擺放在書柜一側的小香爐。
床榻之上,本該熟睡的孟離芝,倏地睜開了眸子。
她微微偏頭,望向動靜來源處,卻只見那女護衛站在書柜前背對著她——
孟離芝看不清她的動作,心下卻警惕起來。
如南無玉那般愛好風雅的人,宅子里自然不會缺了焚香,女護衛拿起擱置在香爐旁的火折子,燃了那香爐,從后從黑色袖子之下拿出一塊香料投放其中。
不過片刻的時間便有輕煙裊裊升起,有輕霧從小香爐里逸出,繚繞而上。
這種香料名喚消魂香,帶有極強的麻神催眠效用,吸入鼻間立即感到疲累,不多時便會全身酥軟彷如被抽空了力氣,再接著便會陷入睡眠。
她轉過身,望了一眼床榻的孟離芝,見她依舊在睡,便放心了,直接轉身,離開。
走出屋子關上門的那一刻,床上的孟離芝倏地睜眼,望了一點那點著的焚香,扯過一邊的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焚香才散發出來,還未傳進她的口鼻中,但是她知道絕對不能聞,便極有先見之明地抓了被子,讓口鼻與焚香隔絕。
門外忽的有異動,孟離芝立即躺了回去,閉著眼睛裝睡的同時也屏住呼吸。
她想知道究竟有什么陰謀,那女護衛到底是不是南無玉的人,是南無玉有陰謀還是另有其人?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頭打開了。
高挑修長的黑色身影緩緩步入屋子里,步履輕抬便是一個輕盈的閃身到了孟離芝的床前。
忽的有一絲淺淺的香氣傳入鼻中,來人皺了皺眉,望向了書柜邊的小香爐,想也不想地,快步上前將那焚香拿起,再走到了窗子邊直接將爐子里的香倒光了。
將這一切做完了,他才轉身,返回來床榻邊,望著床榻之上的人。
她睡著的時候看上去乖巧多了,望著她長睫卷翹緊閉雙眸,他眉眼間劃過一絲奇異的溫柔,廣袖之下,白皙修長的手伸出,要觸上躺著的那人的臉,卻在離她的臉只有半寸的距離之時,那雙緊閉著的眸忽的睜開,抬手便鉗住了他的手,她坐起了身子,攜著冷意的星眸望了過來——
卻在下一刻直接傻眼。
“怎么是你?”
此刻站在她床榻前的,不是鳳青黎是誰?
“呵呵。”一聲輕笑響起,傳進耳膜,鳳青黎望著難得驚訝地瞪眼的孟離芝,唇角悄然勾起,“半夜看見我,你歡喜到難以置信?”
“你……”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孟離芝望著身前的人,眼角一跳,“你想多了。”
“嗯?”鳳青黎瞇了瞇眼。
“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女護衛?她有問題。”橫了他一眼,孟離芝下了地,望向了書柜子邊的焚香,“她點的那個香料應該也有問題……”
話未說完,一陣昏沉感襲來。
糟糕,她怎么忘了,她和鳳青黎說話的時候,那香氣便竄進口鼻里了。
下一刻,雙肩被人扶住,一顆藥丸被塞進了她的口中。
孟離芝直覺鳳青黎給的一定是好藥,便咽下去了,果真沒過多久,混沌的意識一點點被拉了回來。
“這香果然不對勁。”孟離芝靠在鳳青黎身上,回想起方才就看見了爐子上的裊裊青煙,最初還未聞到的時候她便帶了幾分防備的,看見鳳青黎頓時就忘記了要屏著呼吸了,幸虧有他在。
“嗯,這個迷香名喚消魂,香氣淺淡,吸了會全身無力,而后昏睡不醒。”鳳青黎道,“我與你,和妙雨,我們三人的護衛都是有問題的,我的屋子里也有人對我下了消魂香,卻被我發現逮住了,順帶去了一趟隔壁妙雨的屋子,也是點了這個焚香,我們逼供了一人,才知道這三人其實不是南無玉的屬下,而是北無暇派來的,他聽說南教主這兒來了美人,便派了探子來,下了消魂香,可想而知是想做什么了。”
“不要臉。”孟離芝呸了一聲,“讓他來,盡管來,我把他扒光了吊北苑門口去,讓人好好觀賞一番。”
“女孩子家,不適合說這樣的話。”鳳青黎面色微微一沉,“直接宰了,將他燉一鍋分給北苑的姑娘們吃了,豈不更解恨?”
孟離芝抖一個,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不正確的話,竟當著鳳青黎的面說要扒別人,這廝不生氣就怪了。
“妙雨妙霜呢?”孟離芝試著轉移話題。
“妙霜先潛入北苑去探探情況,妙雨在自己的屋子里。”鳳青黎他淡淡開口,“咱們好幾日未見,可是要好好敘舊的,故而,我們不提旁人了可好。”
孟離芝輕嘆一聲,“那你這是興師問罪的前奏了?”
八成又是為了她私自來彩衣教找她算賬來了。
反正他就是這么計較的,絕不會輕易就讓她敷衍過去。
鳳青黎此刻正望著她,一字不發,似乎在等著她自己解釋認錯。
“別這么看著我,我又沒做錯事。”孟離芝眼角微微挑起,“你撤了孟府里監視我的人,便說了要給我絕對的自由,所以這一次你不能找我問罪,你若是要算賬也得等事情結束了再說,還有,你要是生氣,那就是出爾反爾。”
她自認為這番話是沒有說錯的,鳳青黎聽了之后,便是臉上忽然起了笑意,也未見他生氣,只是平靜地看著她,淡淡道:“我真是不能對你太縱容。”
私自偷跑出來涉險不說,理由竟還堆了一籮筐。
他知道不能同她講道理,因為她很會說歪理,喜歡把理由全攬在她那邊,到頭來她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做什么都是沒錯。
鳳青黎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打算不和她說道理,直接采取行動。
他望著她,忽的輕輕一笑,惑人的鳳眸瞇起,溫柔而危險。
孟離芝幾乎是下意識地趕緊捂住脖子,她可沒忘記他說要咬她脖子的事。
可沒想到,下一刻他傾身過來,他的唇落下,卻是落在她的唇上,輾轉幾番之后——
咬。
孟離芝倒吸一口冷氣。
還沒來得及伸手推他,便是又被奪去了呼吸,鳳青黎有些強硬地深吮,帶著不容反抗的霸道。
孟離芝此刻覺得嘴巴疼便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一點不繾綣一點不溫情只覺得就是實打實的懲戒。
等到鳳青黎終于將她放開,她立即后退,離他好幾尺遠。
“你要睡里側么?”鳳青黎十分淡然地望著她,“那我睡外側。”
孟離芝臉兒一抽,“你要睡……這兒?”
鳳青黎望著她又重復了一遍,“睡里側還是睡外側?”
“床讓給你吧。”孟離芝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軟榻,“我睡軟榻便好。”
鳳青黎微微瞇了瞇眼。
“那你還想怎樣?”孟離芝磨了磨牙,“你若嫌折騰我不夠,我打地鋪,今夜就睡地上了,行了么!”
“你在擔心什么?”鳳青黎開口,漫不經心,“你覺得如果我想對你做什么,無論你是睡床上,睡軟榻,還是睡地上,有何區別么?你以為你睡哪里能逃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