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咻地一下,把自己的身體往墻角里塞,唯恐介入了他們母子二人的戰(zhàn)場里,被無辜牽連。
凌小白訕訕的揚起嘴角,“娘親~”
帶著幾分討好,幾分殷勤的呼喚,勉強讓凌若夕的臉色好轉些許,她丟掉斷掉的筷子,用衣袖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掌心,動作隨性且灑脫。
“什么事這么開心,說出來讓我也樂樂。”完全聽不出情緒的詢問,讓凌小白心底拉起警報。
那什么,他如果實話實說會不會被娘親痛罵一頓啊?
在被教訓和拿錢辦事的猶豫中,凌小白果斷的選擇了前者,“寶寶是想來看看壞蛋叔叔有沒有醒來。”
黑狼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撞在了墻上,喂喂喂!劇本不是這么寫的吧?他難道不是為了院子里那幫朝臣求情才來的嗎?怎么就變成了來探望少主?
這話黑狼不信,凌若夕更不可能相信,以凌小白對云井辰的反感,他會好心的特地跑來探望?“今兒這太陽是打哪邊出來的?你居然也會主動探望他?”
“娘親!寶寶是好心有木有?”凌小白氣惱的鼓起腮幫,表情分外無辜。
“得了吧,這一套在我面前不頂用,”凌若夕沒被他的演技糊弄過去,視線從頭到腳將凌小白掃視了一圈,當看見他衣襟里鼓鼓的地方后,頓時了然:“拿來。”
白皙的手掌在他的面前無情的攤開。
凌小白機警的往后一跳,手掌緊緊捂住胸口:“娘親,寶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這小子,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已經泄漏了一切嗎?凌若夕笑得愈發(fā)動人,“把你兜里拿到的好處通通交出來,誰給你權利,利用我來斂財的?”
“寶寶木有!”凌小白據理力爭,拼命表示著自己的清白,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卻不著痕跡的尋找逃跑的路線,哼哼哼,他寧死也不會把銀子交出去的!
“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三遍,交出來!見者有份!”說罷,她身影驀地一閃,衣訣翻飛,只一瞬,就移動到了凌小白的面前。
一看要遭,凌小白拔腳就跑,可他快,凌若夕的速度更快,手指輕飄飄從后扯住他的衣襟,遏制了他逃離的步伐,凌小白不甘心的掙扎著,卻是一點用也沒有。
“娘親,你放手啦,寶寶真的沒有銀子。”
黑狼眼角一抽,無語的昂起頭,仰望藍天,小少爺在女魔頭手里吃了那么多次虧,怎么就學不乖呢?拿到好處,就該先藏好,居然傻到隨身帶著沖到她面前,真是傻透了。
凌若夕眉梢微挑,手指迅速點住他周身的穴道,凌小白立馬被定在原地,再也無法動彈,只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不停的亂眨著。
“沒有銀子那這是什么?”凌若夕在他近乎絕望的目光下,搜出了他身上一大堆的金元寶,唇角朝上勾起,弧線戲謔,“喲,數量還挺多的,充公!”
手腕一番,她無情的將銀子收入自己的衣袖里,然后,才解開凌小白的穴道。
剛重新得到自由,凌小白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干嚎起來,似魔音般刺耳的哭喊聲,震天動地,屋內的小一不自覺捂住耳朵,想要隔絕這魔音的騷擾。
凌若夕神色不變,“你再哭,褲腰帶里的私房錢也別想要了。”
這話戳中了凌小白的逆鱗,他趕忙捂住腰帶,戒備的瞪著她:“不行,這是寶寶最后的銀子了!”
“所以你看,我對你還是挺不錯的,至少還給了留了一些。”凌若夕越想越覺得自己特別善良。
“……”這是被她的強盜邏輯嚇傻的凌小白,怎么可能會有人在做出這么無恥的事情以后,還標榜自己善良仁慈的?
“今天的訓練任務完成了?”凌若夕口風一轉,臉上的玩笑之色在剎那間化作嚴肅。
呆毛微微顫了顫,凌小白略顯迷茫的抬起眼皮,有些跟不上她變幻莫測的節(jié)奏。
“哦?看樣子你是忘了每天的訓練任務咯?”凌若夕咧開嘴角,露出一抹絢爛的笑,明明是朝陽般耀眼的笑容,卻讓凌小白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他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寶寶這就去,馬上就去!”
拋下這么一句話后,他頭也不回的抱起墻角的黑狼從后院溜走,什么銀子,什么求情,此刻都被他給拋在腦后,天大地大安全最大,他一點也不想留下來被娘親教育。
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凌若夕啞然失笑,“這小子,也不知道像誰。”
小一很想告訴她,小少爺的個性,完全是她和云井辰的綜合加強版。
凌小白一口氣跑了老遠,直到確定凌若夕沒追上來以后,他才近乎虛脫的靠在長廊的圓柱上,不停的喘著粗氣:“哎喲,還好小爺跑得快,不然,娘親一定會給小爺加重訓練量的。”
他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慶幸。
“吱吱。”白癡,誰讓你沒事往女魔頭面前闖的,活該!
“小黑,你說小爺就這么跑了,會不會顯得特沒義氣?”凌小白撅著嘴,彎下腰與黑狼對視,像是在問它,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吱吱吱。”不怕死你就繼續(xù)去女魔頭面前晃,黑狼對他的問題各種鄙視,這種時候能講義氣嗎?
“雖然拿了他們的銀子又不替他們辦事很沒義氣,可是,小爺也是沒有辦法啊,所以他們一定會原諒小爺的。”凌小白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再說了,銀子已經被娘親拿走,沒落到小爺的錢囊里,也不算是拿了他們的錢。”
他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于是,心頭那一丁點負罪感,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還在院子里苦苦等待著他帶來好消息的朝臣們,完全不知,被他們委以重任的凌小白,在凌若夕的威嚴下,選擇了叛變。
下午時分,朝臣們開始出現虛脫的情況,衛(wèi)斯理第一個暈厥,正巧經過前院的小一秉著大夫的原則,塞給了他一枚能夠盡快恢復元氣的藥丸。
衛(wèi)斯理幽幽轉醒,然后,繼續(xù)加入同僚的隊伍中。
小一尷尬的站在旁邊,嘴唇動了好幾次,想要勸他們放棄,但看著這些面色堅定,態(tài)度固執(zhí)的大臣,話到了嘴邊,又被他給咽了回去。
他總覺得,就算自己說了,他們也不會答應的。
回到房間里,小一的臉色仍舊有些難看,“師姐,他們還不肯走,已經有人暈厥了。”
“恩。”凌若夕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神色淡淡的,注視著床榻上的男人,她的手里捏著一把木梳子,此刻正溫柔的為云井辰梳理著白發(fā),枯燥的發(fā)絲遠不如昔日那般美麗,仿佛奄奄一息的樹枝,透著一股病氣。
凌若夕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他康復后,一定要讓他的長發(fā)恢復到以前的光澤。
忽然,她眉心一跳,敏銳的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玄力波動正在逼近。
“凌姑娘。”被她安排留守清風明月樓保護小丫的男人竟突然回宮,神色略顯急切,他跨步邁進房中,沉聲說道:“小丫姑娘離開青樓,現在正在往制衣房去,聽說是要去定制嫁衣。”
凌若夕猛地收緊手指,波瀾不驚的眼眸有暗光閃爍,她放下木梳,向小一交代一句,讓他代替自己照顧云井辰,便帶著深淵地獄的男人匆忙離宮,至于那幫還跪在院子里等待她接見的朝臣,早已被她拋在了九霄云外。
身影快如疾風,在皇庭上方疾行,負責警戒的侍衛(wèi)只感覺到一股涼風從頭頂上呼嘯而過,絲毫不知,宮里身份最為尊貴的女人,此刻已經離開了。
凌若夕順著制衣房的方向狂奔而去,剛進入店鋪,就看見清風明月樓的頭牌姑娘,正同掌柜閑談,銳利的目光將四周掃視一圈,最后定格在內室的方向,她能夠感覺到里面?zhèn)鞒龅臍庀ⅲ拇_是小丫。
“啊,夫人!”頭牌被突然現身的凌若夕嚇了一跳,雖然她不太清楚對方的身份,但因為有著小丫這層關系,她便跟著小丫喚出一樣的稱呼。
即使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但老板恭敬的態(tài)度,足夠讓她猜到,此人必定非富即貴,且和清風明月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凌若夕連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她,挑開通往內室的布簾,一扇昏黃的全身鏡前,制衣房的丫鬟正在細心的為小丫量著身材尺寸。
“夫人。”透過銅鏡,小丫很快就注意到了凌若夕的到來,畫著精美妝容的面頰上,浮現了面具般的淺笑。
她分明是笑著的,可那雙眼卻依舊深沉無光,似有難化的悲傷蘊含在眼底。
“兩位客官請慢聊,奴婢先行告退。”丫鬟恭敬的屈了下膝蓋,退出了內室,將這個空間留給她們二人。
做服務行業(yè)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即便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也能夠看出,凌若夕和小丫之間古怪的氣場,所以,她才會識趣的選擇離開。
凌若夕靜靜站在原地,定眼看著小丫的后背,也不做聲。
讓人壓抑的沉默在這個安靜的空間里彌漫開來,小丫噗哧一笑:“夫人是特地來替我挑選嫁衣的嗎?”
“不想笑沒人強迫你。”她的笑讓凌若夕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丫面色一僵,但隨即,笑得愈發(fā)動人:“夫人,小丫就要嫁人了,怎能不笑呢?”
說著,她幽幽轉身,提著裙擺,將身上這件嶄新的紅色嫁衣展示給凌若夕欣賞,插滿金色步搖的發(fā)髻,在旋轉時,發(fā)出清脆丁玲的碎響,她整個人宛如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美麗至極。
“夫人,好看嗎?”小丫柔聲問道。
凌若夕沉默的點頭,“很美。”
“暗水他一定會很喜歡的,他以前曾說過,愛極了我穿喜慶的顏色。”小丫喃喃自語道,明媚絢爛的笑容染上淡淡的凄涼。
“他的眼光很好。”凌若夕麻木的順著她的話接嘴,她笨拙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明明有滿腹的話想說,可看著小丫強顏歡笑的模樣,卻又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