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老闆娘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都得罪不起的人。”小二伸手擦去額頭上那個也不知是熱出來還是緊張出來的汗,小心翼翼地陪著話。
樓上那幾位姑且當(dāng)作是老闆娘得罪不起的角色,而眼前這位卻著著實實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兒。
這位聽聞是老闆娘的師妹,卻從來不賣老闆娘的面子,高興起來給你弄點好吃的,不高興起來就直接沒了人影。
偏生這位姑奶奶的手藝當(dāng)真是天下一絕,就連當(dāng)今聖上都曾慕名派人請她進宮去做御廚。這要是換了旁人可不得喜出望外,可她倒好,直接一句話甩給來人,說要吃她做的菜便自己來悅來客棧,她從來不上門爲(wèi)別人下廚。
這把宮裡來的人當(dāng)場就給氣得夠嗆,揚言要封了悅來客棧。而這位姑奶奶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每天照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而老闆娘也還就這麼由著她,直把他們嚇得夠嗆。
可誰知道,過不了幾天,皇帝竟然真的微服出巡自個兒上門了。
皇帝出巡嘛,當(dāng)然是帶著自己的侍衛(wèi)和宮人,他這種小人物自然是連鞍前馬後伺候的機會也沒有,有生之年能得見天顏一面已是三世修來的福分了。
過程他是半點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後皇帝是滿意而歸,還派人送來了大量的賞賜和一塊牌匾——純金打造的“廚神”!
這塊牌匾現(xiàn)今還在悅來客棧的大堂內(nèi)掛著呢!他每日見著的時候都覺著格外來勁!
只是,這位姑奶奶好像半點也不拿皇帝的賞賜當(dāng)回事,還說純金的牌匾太過俗氣了!
小二哥不免一哆嗦。
俗氣……
敢這麼說的,也估計只有這位姑奶奶了吧!
如是想著,他看向林鈴的目光又恭敬了幾分。
林鈴扭頭瞟了他一眼,對他熱切的目光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不由雞皮疙瘩抖了一抖,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一刻鐘後過來端菜。”
小二一聽就知道這位姑奶奶今兒個心情還不錯,頓時喜上眉梢,應(yīng)承了一聲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好歹在這個客棧裡也做了四年工,他還是很清楚林鈴姑娘從來不喜歡有人在她做菜的時候打擾到她,不然後果不堪設(shè)想!
已經(jīng)一腳踏出廚房了,他才瞬間想起了一件頂重要的事情,連忙又折回身來,心中一陣打鼓。
果然不出所料,林鈴在看到他返回後,眼中立馬露出一絲不耐,臉上分明寫著“你最好有重要的事”這麼一句威脅性十足的話。
他頓時不敢猶豫,趕忙竹筒倒豆子地說道:“那客人還點了‘冰魄含春’,老闆娘說送上去。您看……”
這冰魄含春的泡法只有這位姑奶奶懂,他這也是萬不得已只能硬著頭皮來求她了。
林鈴雙眼滴溜溜得一轉(zhuǎn),總算來了興趣,道:“連‘冰魄含春’都捨得拿出來招待,看來來頭還真的不小。你且去後院將冰在水井中的油包取出來,千萬小心別弄破了。萬一弄撒了,你可就真的要賣身給老闆娘一輩子了!”
“誒誒!”小二應(yīng)著聲跑了出去,不多時便捧著一個巴掌大的油紙包奔了回來。
林鈴拎著線繩將紙包提起,找來一塊布將外面的水仔細(xì)擦拭乾淨(jìng),這纔打開紙包。
小二大氣都不敢出的跟在一旁看著,待看清紙包內(nèi)的東西后,他頓時一陣無力感傳來,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向林鈴時,他的神情已是萬分無奈。
這位姑奶奶還當(dāng)真是愛戲弄人,紙包之內(nèi)明明是一個密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銅盒,卻還偏生要來嚇唬他,讓他以爲(wèi)只要油紙破了便會有茶葉灑落出來。
眼角的餘光看到小二的反應(yīng),林鈴嘴角一勾,顯然戲弄完人之後心情很好。
她取來一支瓷勺,對小二道:“你去把左邊櫥櫃內(nèi)的那套青花瓷茶具拿來。”
待對方取來茶具,她這纔將銅盒打開,取了兩勺茶末放入茶壺之中,隨即揮了揮手就把人給趕了出去。
小二出去後終於聰明瞭一會,輕輕地將房門拉上,這纔回到大堂內(nèi)繼續(xù)招呼起客人來。
他仔細(xì)算著約摸一刻鐘過去了,便又來到廚房門口聽了聽裡面的動靜,隨後敲了敲門。
廚房門很快被打開,林鈴側(cè)身扭頭對裡面努嘴,示意東西已經(jīng)全部準(zhǔn)備好了,他連忙道了一聲謝就奔了進去將菜一盤一盤地擺入托盤之中,端著往樓上送去。
林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拐角,便拍了拍手從外面將廚房關(guān)上,往大堂走去。
大堂內(nèi),老闆娘還在清算著賬目,不過原本在櫃面上堆積如山的賬冊現(xiàn)在只剩下寥寥幾本了。
林鈴走進櫃檯內(nèi),隨手撈了一本已經(jīng)察看過的賬冊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雙眼卻是望向門外大街上的人流,道:“那三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看不出來。”老闆娘又看完一本,丟開來去拿下一本:“有兩人尚未到達(dá)人仙之境,但另外一人……”
“怎樣?”
老闆娘眉頭緊皺,似乎在找尋合適的說辭:“另外一人看起來和尋常凡人沒有任何差別。”
“哦?”林鈴雙眼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能讓老闆娘感覺與尋常凡人一般的人,絕對是大大的不一般。
她們?nèi)f生島與魔門其他十一殿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島上的弟子全部都不是人,而是修煉成人形的精。
精吸取天地之靈氣而修煉,比人更能感觸到靈力的強弱,只要不是修爲(wèi)高出他們甚遠(yuǎn)的人,均能感受得到對方的修爲(wèi)強弱。
而如今她們兩人都已離人仙之境不遠(yuǎn),對方能讓她們感覺不到修仙者的氣息,那隻能是地仙之上的修爲(wèi)了。
林鈴略一沉吟,道:“對方多大?”
“這纔是我覺得可怕的地方。”老闆娘緊鎖的眉間滿是凝重:“那個姑娘看起來最多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而且,她身上沒有讓我感覺到同類的氣息,你懂麼?”
林鈴神色微變,雙手不由攥緊,直將整本賬冊都捏變了形。
她怎麼會不懂。一個十五六歲的地仙,而且還不是精,那便只能是人。
這人間界何時出了一位如此天才的修仙者?竟然聞所未聞!
忽然,腦中有一線靈光閃過,她扭頭望向自家?guī)熃悖抗庾谱疲骸耙膊灰欢ā阏f有沒有可能是那一位?”
“哪一位?”老闆娘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脫口便問,待看到林鈴的目光時方纔恍然,心中不由一跳,道:“你說的是那一位?”
林鈴點頭。
老闆娘默然。
就在此時樓上傳來一陣悶響,一個身影滾著就從樓梯上下來了。
伴隨著那個翻滾身影的還有一聲暴喝:“你糊弄鬼呢?真當(dāng)本姑娘沒喝過‘冰魄含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