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常和刑巧茵從暗道逃出皇宮之時,刑真如已經(jīng)到達了長明軒山腳下。
此時的長明軒早已是嚴正以待,自六日前趙姤抱著孩子上山求援起,杜子昂和潘慧便知道刑真如很快就會找到他們,果不出所料,也不過六天的功夫,刑真如便氣勢洶洶地來了,而且還只帶了一人前來,顯然完全沒將長明軒放在眼中。
獵獵山風吹鼓起衣袍,在長明軒山門外,杜子昂那一身白袍黑衣與刑真如的赤紅火焰針鋒相對。
潘慧站在高處看著兩人,右手已在袖中掐出法訣,浮圖閣內(nèi)十二盞長明主燈驟然亮起又恢復平靜。沒有人注意到“十二無極長明陣”在眨眼間發(fā)生了變化,除了山門外對峙的兩人。
刑真如雙眼一瞇,隨即睜開,心下已經(jīng)開始盤算起來。他自然知道是誰啓動了長明軒護山大陣,正因如此,他也明白今日要想將人帶走是絕無可能,看來還需再做籌謀。只是面對杜子昂,刑真如怎樣也不能讓自己示弱。這個從前的摯友,如今的勁敵,刑真如從來就不願意承認自己對其很是嫉妒,因而他更不能退縮。
潘慧的注意力卻是被刑真如身後那名白髮老者吸引了過去。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只是有印象,然而很模糊。就在這時,長明軒內(nèi)傳來一陣暴虐的氣息,潘慧心頭一跳,轉(zhuǎn)身朝著氣息傳來的方向飛掠而去。
那個地方,潘慧很熟悉,那是從前杜子昂居住的小院。自從杜子昂接任軒主後,那個小院便閒置了下來,這幾日暫借給趙姤居住,此時氣息便是從小院內(nèi)傳出。
潘慧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趙姤在痛苦地掙扎著,脖子被羽向天狠狠掐住,尚未滿月的孩子在牀榻上哭鬧不休,顯然是被嚇壞了。潘慧當機立斷,七盞長明燈全部飛出將羽向天籠罩在內(nèi),自己則是一指點上羽向天手腕,將趙姤解救出來。
趙姤一脫險便立馬奔到牀邊將孩子抱起,低聲哄著,全然不在意自己方纔險些喪命。
羽向天被潘慧困住,一時掙脫不得,只能怒吼道:“你給我放開!”
潘慧不睬他,將趙姤母子看顧了一遍,見兩人均無大概,這才轉(zhuǎn)頭看著羽向天,寒聲道:“你身爲修道之人,竟出手爲難婦孺,當真不要臉!今日若非看在大師兄面上,我定會要你把命就在我長明軒!”她雖說對趙姤無感,但這輩子最見不得的便是恃強凌弱,尤其還是欺辱手無寸鐵之人!即便羽向天是杜子昂朋友,潘慧也絕不會因此而偏私。
羽向天冷哼一聲,道:“潘姑娘,貧道念你是杜兄的師妹,不願意爲難與你,不代表貧道怕了你!這二人是刑真如妻子,貧道不屑使用卑劣手段去對付刑真如,不過是想問出刑巧茵下落,好爲我那慘死的徒弟報仇!”
“哼!如此嚴刑逼供一無辜婦女,道長當真好手段!”潘慧斜眼看他,甚是不屑,說話也不免尖酸刻薄了幾分:“若是道長的高徒,看來人品也好不到哪裡去,誰知道是否死有餘辜!道長不願與我爲難,卻也別忘了這裡是長明軒!你如此撒野,當真欺我長明軒無人!”
羽向天原本因爲徒弟慘死已是氣憤,如今被潘慧這番話一頓搶白更是惱羞成怒,當即大吼一聲,白玉拂塵在手,對著潘慧便席捲而去。
無妄谷所有招式全在拂塵上,配合太陰心經(jīng),竟也有開山裂石之力,潘慧猝不及防之下被拂塵掃在右臂,衣裳未破,但疼痛鑽心。她眉心一蹙,眼眸驟然發(fā)冷,左手無名指微曲,其餘四指伸直張開,長明燈已於轉(zhuǎn)瞬之間變化了形狀,燈火分離。
七盞空燈以紫燈爲主,將羽向天團團困住,七彩火光在空中不住飛竄,各種刁鑽方位襲向羽向天,一時間羽向天手忙腳亂,拂塵只能勉力護住全身。
長明燈乃是指引陰魂往生極樂之火,實屬陰火,而無妄谷修道修的是月陰~精華,兩者皆屬陰,無相剋之道,兩人修爲境界相當,偏偏誰也沒真正出殺招,短時間內(nèi)倒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兩人僵持了約摸兩柱香了的時間,羽向天終於暴躁地一甩拂塵,根根細絲散開,有如無數(shù)根牛毛細針一般四面八方擴散。
潘慧面色一沉,已是閃身到趙姤身前擋住,七盞長明燈全部飛回她身邊,紫玉長明燈將她與身後的趙姤母子一併罩住,雙手飛快捏出法訣,就聽一聲巨響,其餘六盞長明燈全部炸開,六色火光中,細絲盡數(shù)斷裂,羽向天手中的拂塵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手柄。潘慧搖晃了一下~身子,並未收回紫玉長明軒,卻是將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沐瑎叫了出來。
她如今修爲已經(jīng)可以做到隨意毀滅一盞長明燈再重新凝結(jié),但同時炸燬六盞還是讓她真氣與一時之間無法續(xù)上,只能依靠沐瑎出來幫忙。
羽向天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弄得灰頭土臉,兵器被毀是其次,分明是他的修爲更高一層,卻敗在一個比自己小上十五歲的女子手中,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惡狠狠地瞪著潘慧,將手中拂塵柄子一丟,便又準備動手。
忽而,一個身影闖入房中,擡手間便扣住了羽向天右手脈門,那張臉分明似笑非笑,眼眸之中卻盡是寒芒。羽向天下意識便要將右手抽回,無奈半點動彈不得,只能壓制住怒氣,道:“杜兄!”
杜子昂淡淡笑著,笑意未及眼底,聲音倒是十分儒雅:“不知拙荊何處得罪了向天兄弟,杜某在此賠罪,還請向天兄弟大人有大量,切莫再動手傷了和氣。”說著,便鬆開羽向天右手,走到潘慧身邊低聲關(guān)切道:“可有傷著?”
潘慧搖搖頭,道:“他還傷不到我。你把刑真如趕跑了?”她見杜子昂回來得及其瀟灑,便明白事情算是被壓了下來。
杜子昂沉吟道:“他有走火入魔的跡象,暫時奈何不了我,我也傷不到他,只能先把他逼退。不過他決計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還得多加防備才行。”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處在他們身後的趙姤還是能勉強聽見,當即慘白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