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憐定了定神,重複道:“刑真如近日打算進攻帝極宮。”
杜子昂眼神微變,深深看了蓋憐一眼,帶有幾分探究,卻是快如一瞬,只轉眼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撇了撇嘴,一副渾然不在意地口吻問道:“這事,你從哪裡聽說的?”
蓋憐回道:“我與刑真如身邊的護衛唐秋陸有幾分交情,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她告訴我的。她跟在刑真如身邊比我早,比其他人也更得信任,我料想應該不會有假。”
杜子昂挑眉,似笑非笑。
潘慧蹙了蹙眉,疑道:“他剛派了門下弟子前去圍攻拜月教,這又打算進攻帝極宮,火魔宮有那麼人麼?”
“自然是沒有的。”杜子昂笑容之中有幾分高深莫測。他嘴裡在回答著潘慧的問題,雙眼則是看著蓋憐,眸中帶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潘慧眸子一亮,面露喜色,急道:“既然火魔宮沒有那麼多人,刑真如若當真要進攻帝極宮,必然傾巢而出,那我們豈非可以直~搗後方!”
蓋憐瞳孔驟然收縮,附和道:“姑娘所言極是。”
杜子昂淡然一笑,搖頭道:“不可。我們並不知道刑真如究竟有哪些幫手,不可貿然行~事。你想想,他既然膽敢在萬生島的眼皮子底下對拜月教動手,自然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我們去過萬生島,你應該知道,要從萬生島主手中全身而退,談何容易?”
潘慧恍然。
的確,萬生島主那般深不可測,而且他們能百分百斷定其是神界之人。刑真如即便是不知道萬生島主的來歷,但最起碼也應該知道當年刑鷲被萬生島主隔空一掌重傷。他敢明目張膽的動手,自然是不懼,並非不懼萬生島主的力量,而是不懼生死。這其中也許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那些圍攻拜月教之人的生死。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潘慧問道。
杜子昂從容一笑,道:“靜觀其變。”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小院,並對一直站在外面的方猇亭吩咐道:“給她安排個住處。”
潘慧微微一愣,不由多看了蓋憐兩眼,追著杜子昂背影而去。在走出院子的剎那,她對方猇亭點了點頭。
方猇亭會意,回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潘慧這下子越發確定杜子昂是在吩咐方猇亭監視蓋憐,不然爲蓋憐安排住處這種事情爲何要特意叮囑,而且還是在早知道了蓋憐是自己當年救下來的小丫頭之後。唯一的解釋只有——杜子昂不信任蓋憐!
兩人一起回到天都峰,潘慧沒有問,只是靜靜看著杜子昂,她知道對方一定會給自己一個解答。
果然,杜子昂說道:“這個女孩,不可信。”
“你是說……她不是蓋憐?”潘慧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若真要說懷疑,她也只是懷疑現在這個蓋憐是否還是當年她贖下來的那個小丫頭,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而且去年封清並未在拜月教中看到蓋憐。與其要潘慧相信自己看中的小丫頭一直以來都在欺瞞自己,她更願意相信已經換了人。
杜子昂道:“姑且不論她究竟是不是當年我救下來的那個孩子,就說她跟在刑真如身邊這麼多年,在她心裡究竟是當年的救命之恩更重要,還是這些年的情分更重要,我們誰也不能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
潘慧點頭,道:“也好,那就讓猇亭盯著她吧!猇亭心細。”
杜子昂頷首,沉思片刻,道:“我會另外叫胡鳴沙在暗處幫襯看著。猇亭心細不假,但在人前沉不住氣,有胡鳴沙在暗處幫襯著纔有備無患。”
還有一點,杜子昂沒有說出來。
方猇亭太容易心軟,尤其是對女子。當年他曾經讓方猇亭注意一下薛讓身邊的女子,結果……杜子昂姑且算是因爲任蓉的緣故,方猇亭對姚琴一直手下留情,即便是發現了可疑的地方也會習慣性的爲她開脫。
潘慧右手托腮,琢磨道:“那她方纔說刑真如要對帝極宮動武……有幾分真假?”
“這件事不會有假。”杜子昂回答得很是肯定:“若她是真心,自然不會用假情報來誆騙我們;若她是被刑真如派來假意投誠的,至少爲了取信於我們,她給我們的第一個消息絕不會假。”
“那你方纔爲何?”潘慧想起剛纔杜子昂反問蓋憐消息來源時的神情,怎麼看都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
杜子昂啞然失笑,伸手在潘慧鼻子上颳了一下,寵溺道:“傻姑娘,我要是信得太容易了,反倒顯得假,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都不會認爲我是真~相信了她說的話。哪有一派掌門人那麼容易便去聽信了外人傳來的情報,而且還是一個剛剛反水的外人。只有爭論之後選擇相信,她纔會放心。”
“真麻煩!”潘慧撅嘴,嘟囔一聲。她果然還是不喜歡這種拐彎抹角的猜疑和試探,什麼事情都擺在面上多好。總是要去把所有人都懷疑一遍,把所有話都琢磨一通,多費精力啊!
杜子昂笑著:“所以,麻煩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了。”
他原本也就不希望潘慧沾染太多爾虞我詐,只不過二十一年前不得已只能將她一個人留在長明軒中。如今,既然他回來了,那麼一切風雨就由他來承擔好了,潘慧只需要在他保護下開開心心活著就好。
對杜子昂來說,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情比看到潘慧的笑顏更加重要。
潘慧嘴角微微揚起,眼中滿是調皮的笑意,連聲音都帶上了繼續撒嬌:“那我就不管了!”
杜子昂含笑點點頭,伸手將人拉入懷中抱住,一顆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就在方纔,就在蓋憐叫出那聲“公子”,就在他們確定他纔是當年救下蓋憐的人之後,杜子昂沒由來的覺著一陣後怕。
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潘慧夠堅定,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的回憶太多,也許潘慧很有可能就和蓋憐一樣被刑真如騙走了。如果當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要後悔終生!
上一世已經錯過,約定好的等待,這一世豈能再有錯過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