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5
關雎宮。
若織和碧兒將內殿裡都收拾乾淨之後才退了下去，沒過一會兒碧兒便端了一碗烏黑的藥汁上來，對蘇縈輕語：“娘娘，這是上次太醫開的安神藥，您喝了會睡得舒服些。”
我皺著眉頭看著碧兒不說話，蘇縈卻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碧兒端著空碗退了下去。
“這丫頭很貼心，好像是你的陪嫁丫頭吧？當初冒充你進宮的應該就是她吧。”我轉頭看向蘇縈，漫不經心地問，“從哪裡找來的？”
蘇縈的情緒已經安穩下來了，聽了我的話當下就聳了聳肩，表示她不知道，說：“二哥應該告訴過你，我在進宮前四個月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我一醒來她就在我身邊伺候著，不過替我進宮的是紫兒，後來犯了錯被遣回蘇府了。”
“犯了錯？”一般這樣的丫頭都是最貼心的、最值得信任的，甚至會成爲在宮裡的一大幫手，怎麼可能因爲一點小失誤被送回府裡？
蘇縈點頭，道：“碧兒說她手腳不乾淨，直接稟了二哥，二哥便將她帶走了。”
“是她發現的？”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小聲地喃喃自語道，“可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都懂得剷除異己了。”
“什麼？”蘇縈沒聽清，問道。
“沒事。”我嘴角勾起笑容，對她說，“很晚了，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有什麼事都等明天再說。”
蘇縈點了點頭，我轉身出去了。
若織低著頭站在門外，見我出來壓低聲音說道：“小姐，她出去了。”
我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我還真怕她不露出馬腳呢，既然她出去了，那今晚辛苦你別睡了，去查查看她的背後到底是誰。”
“是。”若織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我走出內殿，爾瀾和爾遐站在門外等著我，見到我都低頭喊了句“王妃”，爾瀾顯然已經聽爾遐聽說了碧兒的事情，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爾瀾，以後你就留在皇宮裡伺候皇嫂。”我瞥了她一眼，說。
“是。”爾瀾低聲道，隨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紙條，說，“王爺的軍隊已經快到谷城了，現下在谷城郊外紮營。”
我打開紙條，裡面只有短短一行字——谷城郊外，一切安好，王妃安？
看到這行字，我的心裡充滿了暖意，可不知道爲什麼，伴之而來的是一種濃濃的不安，總覺得馬上會有不安的事情發生。我閉了閉眼，將這種不安驅逐出心裡。
“碧兒姑娘的事情要不要回給王爺？”爾瀾一臉嚴肅，“王爺曾經一直懷疑娘娘的身邊有內賊，沒有想到真正的內賊是從府裡帶出來的，還從小就跟著娘娘！”
我眉頭略皺，說：“先別告訴他了，現在前線正打地火熱，就別讓他爲這點小事操心了，我來處理就好了。”
爾遐捂著嘴笑道：“王妃這是心疼王爺了！王妃和王爺真是伉儷情深，奴婢以後也一定要嫁一個這樣的好男人。”
我瞪了她一眼，嗔道：“就你懂！等你家王爺回來了就把你嫁出去！省的你天天唸叨著要嫁人！
閒的慌！”
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爾瀾也忍不住笑了。
剛回到偏殿準備休息，若織就已經淋著月色回來了，手臂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她臉色蒼白地說：“小姐，碧兒的身上有功夫，我打不贏她！”
“你們交手了？”我臉色沉重。
若織搖頭，說：“我跟到一半，她就發現我了，擡手就飛了暗器過來，我趁她不注意就趕緊溜回來了，她沒有發現我是誰。”
我的眉頭緊鎖，說：“那她一定有了警戒，這些日子一定不會再和那個暗中的人聯繫了，我們只能慢慢等了。”
若織低頭，說：“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我看了看她的傷口，有些深，一把小刀嵌在肉裡，觸目驚心。我忍不住皺眉，說道：“下去好好把傷口處理一下，這些日子小心一點。”
若織點頭。
我吹滅了蠟燭，在暗中笑道：“放心吧，就是再狡猾的老狐貍也一定會有露出尾巴的那天，只要她露出了尾巴，我就一定能逮住她！”
時間一晃，一個月便過去了。我在皇宮裡也已經住了一個月了，日子平靜安穩。自從那天晚上被若織攪和了一通之後，碧兒果然安分了不少，夜裡早早就睡了，再也沒有出門，因此我明明知道她有鬼，也束手無策。
再說說前線的事情，自從蘇流出徵以後，由完顏睿晟帶領的幾十萬大軍軍心大振，一舉奪回了失去的三個城，但是損失嚴重。
“哈哈哈……”我和蘇縈坐在關雎宮的院子裡，遠遠地就聽見了東方顥爽朗的笑聲。沒過一會兒，就看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什麼事這麼高興？”我歪著頭問他。院子裡只有我、蘇縈和東方顥在，於是連繁瑣的請安都省去了。
“你猜？”東方顥心情好極了。
“是前線又有好消息了吧。”雖然最熱的盛夏已經過去了，但是剛剛入秋的日子也十分熱，我拿起扇子輕晃。
東方顥點頭，笑道：“蘇流這個老狐貍，將出徵時的十萬人分了兩批，大頭還是往前線趕去，給敵軍營造假象，自己帶著一部分的人繞到楓城，一舉奪下楓城！”
我的心突然一緊。
“隨後蘇流就帶著軍隊混進了雲之國，僞裝成強盜，到處打劫殺人放火挑起事端！把雲之國攪得一團亂！可人少，冰墨初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東方顥笑道。
心裡的那種不安一點也沒有褪去，我勉強地彎起嘴角。
“倒是完顏睿晟那邊的情況不太好，冰墨初知道是蘇流搞得鬼，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一披火器，軍隊裡幾乎人手一把，損失慘重！”東方顥不由地皺眉道。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火器？”蘇縈突然站起來，臉色不太好看，比劃著問，“是不是長半米，黑色的，有細長的管子，管口會噴射火藥？！”
我和東方顥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東方顥的眼底寫滿了驚訝，這也告訴了蘇縈答案。她臉上的血色通通褪去，“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上，我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怎麼了？”我感覺
到我的聲音在顫抖。
蘇縈又突然跳了起來，對東方顥吼道：“立刻叫二哥別回來！千萬不要和有火器的官兵發生任何衝突！他們就是再厲害也躲不過子彈的！”
“子彈？！”東方顥的臉上寫滿了疑惑，“皇后，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東方顥的語氣裡帶上了明顯的懷疑，我看向他，他的眼底裡有一縷殺意一閃而過，但很快就已經被掩蓋過去了。
“火槍。”蘇縈沒有發現東方顥的不對勁，低聲說道，“沒有想到冰墨初居然連火槍都折騰出來了……爲了東臨國這塊肥肉他真是豁出去了。”
“皇后你到底在說什麼？！”東方顥有些怒了！
蘇縈擡頭看著他，說：“你知道什麼是火槍嗎？稍微厲害一點的火槍就可以隨意奪去一個人的性命，而一支每個人都配備了火槍的軍隊和還在使用刀劍的軍隊交手會是什麼結果嗎？全軍覆沒都不是不可能！”
“胡說八道！”東方顥真的怒了。
他是一個帝王，怎能容許自己的皇后在這樣戰火紛飛的時候說出“全軍覆沒”這樣的話來！這不僅僅是對他的侮辱，更是對前線數十萬奮戰的士兵極大的侮辱！
“蘇縈！你是東臨國的皇后，再說出這種話別怪朕不客氣！”東方顥快被氣死了，卻還保持著冷靜，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動蘇縈的時候！
蘇縈面無血色地坐在石椅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而我，在聽到那“全軍覆沒”四個字的時候也和蘇縈一樣，臉上的血色褪地一乾二淨，心裡的那種不安就像一個惡魔一樣要將我拖進黑色的深淵之中！
“你好好想想清楚！”東方顥臉色不善地甩袖離開了關雎宮。
耳邊突然聽到了一絲抽泣聲，我轉頭看去，蘇縈已經淚流滿面，她擡頭，沙啞地聲音說：“真的會輸的……”
“不會。”我站起來，聲音卻異常堅定，“他說了，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是的，蘇流臨行前曾和我保證過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一定——一定會活著回來的……我是他的妻子，所以我一定要相信他，不是嗎？
蘇縈擡頭看著我，秋日的太陽照在我的身上有些刺眼。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君生我生，君死我死，不過如此。這天上人間，你二哥是別想甩掉我了。”
“就像皇兄說的那樣，你是東臨國的國母，你必須要相信你的臣民，他們在努力，你也不能放棄。聽到了沒有？”
蘇縈忍不住地點了點頭，突然站起來，說道：“二嫂，我能研製出火槍！”
“什麼？！”我轉頭，驚呼出聲。
她嚴肅地看著我，說：“火槍有很多種，我研製出來的那種或許不如冰墨初手裡的那種，但是應付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我不擅長火藥，一定要個幫手。”
“我立刻讓樑進宮。”我冷聲道。
如果蘇縈能研製出火槍，那麼蘇流活著回來的機會就會更大是不是？我擡頭望著被宮苑圍起來的四角天龍，心裡有些惆悵。
蘇流，你答應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