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繡鳳見拂柳出來,揚了揚手中的香囊袋,笑道:“你猜是誰給我的?”
拂柳打趣:“瞧你笑的那得意樣子,難不成還是二姑娘給的?”
繡鳳瞪她,抿嘴笑:“倒也差不離了,是她跟前的念棋給我的。”香囊袋針腳綿密,繡著鳶尾花,很精致。
“念棋?好端端怎么會送你東西,拿來我瞧瞧。”拂柳秀眉微蹙,畢竟這么久了,都知道二姑娘和自家姑娘不對付,平日里兩院里的丫鬟也互相看不順眼,這無事獻殷勤的,怎么不讓人懷疑。
繡鳳點頭:“我也是覺得不正常,你不知道她拉著我那叫一個親熱,往日里可沒見她鼻孔這么低下的時候呢。”沈明嫣四大丫鬟,司琴沒了后,一直是念棋在跟前伺候,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再加上沈明嫣受寵,待下人寬厚,平時就有些猖狂。明秀沒崛起之前,繡鳳她們可沒少受她們奚落,如今風水輪流轉,明秀如今可不是當初任人欺凌的可憐庶三姑娘了,而是太后跟前的紅人,皇上親封的毓秀郡主,還有權臣舅舅,靠山一個比一個厲害,招惹不得。
拂柳接過香囊袋,拿著剪刀拆開,聞了聞味道,猛地抬起頭,眼神凜冽,繡鳳心里一咯噔,趕緊問:“怎么了?”
拂柳冷笑道:“這可是能耐了,連這種歹毒的藥都有,真不知道這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這藥還不是一般的毒藥香料的,而是一種可以致使人發狂的秘藥,人一旦聞久了,脾氣就會越來越暴躁,尤其是脾氣原本就不大好的,更是聞不得,一旦發狂起來,就會神識不清,就跟瘋了一樣。”
繡風氣的滿臉通紅,罵道:“真是豬油蒙了心,爛了心腸,竟然想著借著我的手來算計姑娘么?”轉眼一想,就覺得不對,“不對,她一個丫頭怎么會有這樣歹毒的秘藥?不行,這事要給姑娘說。”
拂柳緊皺著眉,冷冷的捏著香囊袋,跟著繡鳳去里屋找明秀,明秀正奮筆疾書,書案上書本擺了一摞,隨便擺放,就督出明秀伏案那一塊兒干凈地。
聽了繡鳳和拂柳的話,明秀不怒反笑,問拂柳:“你是怎么知道的?”
拂柳有些猶豫,嘴唇蠕動,最后才道:“奴婢父親曾專注過毒經,奴婢耳濡目染懂得一些。”
明秀覺得沒什么,再說拂柳是陸旭堯派來的,跟在她身邊也這么長時間了,胳膊放在書案上雙手托著下巴,“這藥,對脾氣平和的人也有用嗎?”她覺得她脾氣挺好的,輕易不會生氣的。
“是,會影響人的情緒,讓人覺得煩躁,就算脾氣溫和的人也會漸漸脾氣變得不好,控制不住就想發脾氣,而且滾雪球一樣日益嚴重,最后很可能會受不了,是很歹毒的一種秘藥,而且解藥已經失傳了,就連這藥方也不全,奴婢父親也是偶爾從一本古書上記錄下來的。”
明秀挑眉:“也就是說會把人的負面情緒無限擴大,還有內心的黑暗面也不受控制,到時候理智就會被主觀情緒壓制,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是吧?”
拂柳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繡鳳急得不行:“姑娘,這明擺著是要算計你啊,真是黑心腸,又來這一套,想上回在木蘭圍場的時候,是奴婢知道了。”在明秀清澈的目光下,有些尖銳的聲音漸漸平息下去。
“啊,難道這么快就起作用了?”明秀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繡鳳和拂柳都有些無語,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呸呸,是姑娘不急急死丫鬟。
“這么精致的香囊,剪了多可惜啊。”明秀還真一臉可惜的挑起被拂柳剪開的香囊,眼波流轉,“你們說我和二姑娘脾氣誰更不好?”啊喂,這是自黑的節奏嗎?
繡鳳咽咽口水,在明秀灼灼目光下開口:“其實我覺得二姑娘的脾氣更易變一些,雖然平時二姑娘表現的很溫柔,可很容易被姑娘您激怒就能看出來二姑娘脾氣不像表現出的那么平和,再加上如今姑娘處處高二姑娘一頭,還有像二姑娘那樣驕傲的人,對這次指婚有所不滿,應該更容易焦躁呢。”
“啊呀,我就是讓你說誰更不好,你扯這么一堆做什么。”
“姑娘?!”
“好啦,我逗你玩的。其實姑娘我的脾氣向來是很好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不像明嫣,一丁點事兒都記仇,真是的。”明秀說的理所當然,繡鳳和拂柳聽了在心里默默吐槽:前面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姑娘您真的做到了嗎?這幾天,您可是一直熱衷于給二姑娘添堵呢。還有以前都是叫二姐的,現在都開始直接叫名字了。
“怎么難道你們覺得本郡主說的不對嗎?有不對的地方,你們盡管說出來,讓本郡主聽聽。”明秀笑瞇瞇的說,繡鳳和拂柳趕緊搖頭,笑話她們怎么敢否定明秀的話,雖然平時寬和慣了,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整,苦不堪言啊。
“嗯嗯,看來你們都很同意我的觀點嘍,那繡鳳,既然對方送了這香囊袋兒給你,你不回禮真是說不過去呢。”明秀又看向拂柳,“你有辦法把這藥味用其他類似的香料遮蓋住嗎?”
拂柳旋即明白了明秀的意思,“奴婢試試。”
明秀點頭,“很好,我希望明天能看到結果,姑娘我很看好你們呢。”
繡鳳和拂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病相憐”四個大宇,可又能怎么樣,對上明秀笑盈盈的俏臉,只能苦逼的應了下來,然后被明秀擺手攆出去了。
拂柳想起去年她對明秀的評價“耿直是福”,覺得自己當時被豬油糊住了眼睛,耿直什么啊耿直,要是姑娘這樣的叫耿直,那全都是耿直的不能再耿直的人了!比起姑娘的段數,她們真的不夠看啊。
繡鳳突然有種“我就知道會這樣”,哭笑不得的開口:“為什么我們覺得天大的事,到了姑娘那里就是芝麻大的小事似的,突然覺得好失落啊。”在拂柳開口想說“我也這么覺得”的時候,作為明秀頭號腦殘粉繡鳳眼睛卻是異常炯亮,“果然還是我太弱了,學不來姑娘的大氣磅礴,拂柳你說我該做什么回禮好呢?不能太明顯,而且念棋還不能拒絕的會經常穿戴在身上。”說著興奮的搓搓手拂柳咽咽口水,皺眉:“咱們不能以回禮的名義,這樣說不定就太異常了,會被懷疑。這次念棋就是昏招,無事獻殷勤就有問題,所以還得想個法子,對了我記得春燕和春鵲那兩個妮子手巧,絹花做的好。”
下面的話不用拂柳說,繡鳳就明白了,“我去找她們倆說。”
春燕春鵲和繡鳳連夜做了不少絹花,繡鳳臨了了還給了春鵲和春燕一錠銀錁子,春燕和春鵲高興還來不及呢,原本這繡活就該是小丫頭干的,沒想到還有銀子拿,這錠銀錁子都快趕上她們一年的月錢了,歡天喜地的謝了繡鳳。
主子跟前的大丫鬟都很得臉,如今明秀得勢,她身邊伺候的也跟著水漲船高,就連老太太房里的瑞珠幾人也禮讓三分。繡鳳和瑞珠熟絡,和沈明雅跟前的素秋感情也不錯,正巧湊她們得閑的時候,繡鳳包袱款款的過去,不但帶了吃食,還帶了個錦盒,一面打開一面道:“除了吃的,我還給你們每人帶了點東西,雖然算不上什么值錢的物件,可難得做的精巧,正是日常戴的。”眾人探頭過去,只見打開的錦盒里擺著五顏六色的絹花。
“喲,這絹花做的可真精致,看起來跟真的一樣。”瑞珠一個個看過去,挑了朵芍藥,“這是誰的手藝,手這么巧?看上去不比往常姑娘們佩戴的差呢。”
繡鳳面帶謙虛道:“這哪能和姑娘們戴的比,單料子就差遠了,就是兩個小丫頭手巧,扎出來的花還能看,如今這個時節花還未開,想插鮮花都不易,所以我才拿這個來給你們戴,別嫌棄就行了。”
素秋挑了個朵鵝黃的梅花,愛不釋手,笑道:“還不是你自己做的,就拿出來顯擺,敢情你是借花獻佛來了。”
繡鳳作勢要過去搶,罵道:“你還不領情,那你別要啊。”
笑鬧了一陣,繡鳳才罷手,過了沒半天,沈府上下有名號的丫頭們都收到了繡鳳送的絹花,這絹花做的很精致,栩栩如生,得了的人識貨,知道是好東西,自然不會把它束之高閣,而是把它戴在了頭上。
旁人戴了,自己若是不戴,那多沒面子還不好意思,再說那絹花是真的好看,念棋無疑有他,美滋滋的戴上跑到鏡子前比來比去,最后簪在左鬢上,撫了撫,才過去沈明嫣房里伺候了。
沈明嫣抬頭看到念棋戴的絹花,覺得還挺好看,卻不是她喜歡的顏色,就沒再關注了,看來沈府的姹紫嫣紅的絹花風還得再興起一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