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朵身上穿著單薄的白紗睡衣,臉上負著幾處輕傷,卻都只是輕微不留疤痕的。
完顏靜歌急忙將宮女遞上來的狐裘與錦織雲肩替她同時披上。
她微微皺眉,只覺著左臂處的傷口拉扯著有些疼,便不敢再動了,“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五夜,你要是再不醒來,會把我急瘋的呢。”
朱小朵微微垂頭,面色有幾許蒼白,兩片薄脣盡失水色。
她微微啓齒,輕聲道:“對不起,讓你著急了。”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急急擡頭,滿眸痛楚地望來,“靜歌,月紅呢,月紅呢?”
完顏靜歌的臉色驀地一沉,緩聲道:“小朵對不起,月紅她……”
朱小朵急忙抓緊完顏靜歌的手,微微顫抖道:“我知道月紅已經死了。你們把月紅安埋了嗎?她跟了我這麼些年,一直對我忠心耿耿。若不是她,死的那個人便是我。我就是想你們能把她好好安埋了……”
她的語聲越來越弱,最後低不可聞,尤有悲痛。
完顏靜歌也垂了頭,沉聲說,“小朵,對不起……那場大火已經將親王殿燒成了灰盡。我將你救出來再返回時,整個殿堂都坍塌了。所以,月紅的屍身也隨著大火燒成了灰盡。靜思僥倖逃了出來,我將她關在大牢裡,打算等你醒了想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她。”
朱小朵的眸光瞬間一聚,“那就讓她一輩子都呆在大牢裡。月紅的死,她也有份。我絕不能讓月紅就這麼冤死了。”
她驀然握拳,心裡狠狠說,“但凡算計我,害死月紅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完顏靜歌反握緊她的手,滿目疼惜,“小朵,太醫說你這次動了胎氣,而且比較嚴重,不能再如此悶悶不樂的,否則隨時都會有滑胎的跡象。”
朱小朵依然愁眉不展,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
孩子已
經有四個月了,小腹處微微隆起,可覺一陣隱隱作痛。
這疼痛,時輕時緩。
她扶著肚子裡脆弱的小生命,彷彿覺得它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似的。
是她的身體太弱了吧,經不起這些折騰。
她一陣苦笑,若是自己的身子爭氣一些大氣一些,這孩子一定可以順利生產。
完顏靜歌望了望寢殿內的幾名宮女太監,輕輕揮了揮手,將其撇退。
這些宮女太監們便魚貫而出。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哄道:“小朵,你不要太難過了,高興一些。只有你的身子好了,這孩子才能順利生產。”
他頓了頓,又道:“陸遠之生死未卜。我知道你恨毒了他,卻也忘不掉他。不管你刻骨銘心地記住這個人,是因爲愛還是恨,都是你的痛處。別再讓自己如此悶悶不樂了,好好地,讓身子好起來,讓孩子順順利利地生下來。我完顏靜歌不能給你想要的愛,但是我一定盡我所能地疼著你,護著你。這個孩子,我也會視如己出。我們開開心心地,不要悲傷,好嗎?”
他輕笑著凝視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如一江三月春水。
朱小朵緩緩點頭,嫣然一笑,笑著笑著眼裡便有了淚,“好,我開心一些,讓身子好起來。”
完顏靜歌輕攬她入懷,“小朵,你若是一天不醒來,我便一天不舉行登基大典。”
他的語聲變得有些不安起來,深深凝望她,“原諒我,在你熟睡的時候做了一個違心的決定。本來我打算帶你回到婷蘭小築,從此不問塵事。但是父皇留下的江山我不能不顧,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撐起西琰國的危難局面了。經此一戰,百姓們顛沛流離。我要留下來,讓百姓們重新過上太平的日子。小朵,原諒我!”
朱小朵忽而擡頭,輕輕捂住他的脣,搖了搖頭,“不要說這樣客套的話。既然你待我如此真心
,我怎麼能負你一片癡情。你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完顏靜歌立馬豎掌發誓,“我完顏靜歌發誓,此生只娶你朱小朵一人爲妻。我的子女,必定是你朱小朵所生,即便是登基爲帝,縱然不會負你真情,三宮六院再無妃,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子。”
朱小朵嗤聲一笑,“這誓言,你已經第二次發了呢。”
完顏靜歌一臉認真道:“雖是發了兩次誓,卻截然不同。”
朱小朵輕笑,“怎麼個不同法?”
“上一次,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這一次,我卻是身不由己的皇帝,皇帝爲了穩定前朝,必然應該是三宮六院的。可是我不願去應付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此生得你足矣。若不立誓,我怕會讓嚮往自由的你,沒有安全感。一沒有安全感,你便會離開我。”他一一說道。
朱小朵聽著真情意切,心裡雖是欣慰,卻也隱有不安,輕笑道:“你不負我,我便不會負你。”
但願這一句此生唯一,並不會隨著時勢與歲月的摧殘,而變成“紅顏未老恩先斷”。
“靜歌,我想請一樽菩薩放在殿上方日日供著。”
“既然你信奉神佛,改日我便隨你去郊外清雲觀請一樽回來便是。”
朱小朵輕輕點頭,“見了戰場上的那些廝殺場景,我現在還心有餘悸。我只是想替死去的人,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子,還有西琰國的百姓,還有你祈福。”
她回想起方纔的噩夢,便心有餘悸。
穿越這樣的事都能發生,這世間便無奇不有。
也許真有轉世輪迴,真有神靈。
如果是那樣,陸遠之一定會受到輪迴之苦與因果報應。
她其實知道自己爲何要去求佛拜佛,卻違心地這樣說道,心裡倒有些不安,於是又補充道:“還有,你征戰沙場,斬敵無數,我多拜一拜佛,總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