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爹這一輩子最討厭的人是誰?
除了伏秋蓮,那就是伏家的人,是伏老爺,是伏展強(qiáng)。
在他的眼里面,姓伏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甚至在他的心里頭,姓伏的那都是老天爺派來隔應(yīng)他的,不然,為什么他好好的兒子,以前對他可是言聽計從的兒子,怎么就越來越不聽話,越來越忤逆?
他最倚重,最驕傲的兒子啊。
打小他就教育他,指望著他光宗耀祖,給連家爭光。
可現(xiàn)在呢?
看看,兒子當(dāng)了官,倒是給誰家爭光了?
是伏家!
鎮(zhèn)上的人聽到了伏老爺?shù)拿郑膫€不說這是生了個好女兒,嫁了個夫君對岳家好的不得了,人家現(xiàn)在一聽說伏家的女兒,哪個不說生的好福氣?
甚至鎮(zhèn)上有人說,生女兒啊,就得像伏家的女兒這樣,即能旺夫,還能有幫夫運,你看看人家,不但夫君如今成了縣老爺,成了官太太吧,你看人家本身多能干?
如歸樓啊,那可就是人伏氏自己開的!
連老爹有時侯在家里閑的無聊,是會去鎮(zhèn)上走走的。
當(dāng)然了,他現(xiàn)在有錢,雖然不多吧,但卻足夠他在鎮(zhèn)上衣食無憂的,以前去鎮(zhèn)上什么都舍不得,現(xiàn)在卻不會,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背著個手兒,裝出一副有錢人家的老爺樣,連老爹甚至曾經(jīng)瞞著人去過如歸樓幾次,那里面的飯菜不就是比別的地方香了那么一點么,怎么就那么多的人?
連老爹就覺得自己很是想不通。
不就是吃個飯嗎,至于非得去一個女人開的地方么。看著那么多的人,連老爹自己是一肚子的悶氣,不過他生悶氣,你說你就別去了唄,眼不見不煩吶。
他還偏不。
轉(zhuǎn)眼間吧,他下次還是照樣過去。
掌柜的也不知道他是誰啊,肯定是照樣收錢的。
所以呢,連老爹在心里是直接又幫伏秋蓮記了一份賬,他是她的公公啊,吃個飯竟然還要錢!這樣的媳婦,哼!
真是天可憐見的,這罪名給記的。
是,伏秋蓮是你連家的媳婦認(rèn)得你。
可人家如歸樓掌柜掖得你哪個?
所以說嘛,這人啊,要是不講理了,他所有的行為就都是偏的,旦凡他有半點的不舒心,那個在他心里不受待見的人你就看吧,直接被定罪。
本來連老爹就存了一肚子的氣,再加上之前的信,說實話吧,連老爹心里是真的存了那么一份隱隱的心思,這會一聽田氏的話,得,連老爹是立馬就發(fā)了火。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吼,“這話是誰說的,你去,你給我出去看看,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我去撕他的嘴!是我自己不去的,憑啥他亂說不讓我去?那可是我兒子,能不讓我這個親爹去嗎?”
田氏在心里暗自翻了個白眼,就您以前辦的那些事,不讓您去不是正常的嗎?換了誰也是不讓你去啊,你去了那里能做什么,繼續(xù)去攪的人家里不安嗎?
不過這些事情田氏是肯定不會說的。
她可是還指望著和連老爹去長安逛一圈呢。
那可是天子腳下,說不定能有什么機(jī)會,她也能在長安住下,不用回來這小破村子呢?怎么著也能長下見識啊,田氏在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笑嘻嘻的幫著連老爹續(xù)茶,“爹您口渴了吧,您別和那一起子混人計較,您喝口茶。”
“喝什么喝,氣死我了。”
“有什么好氣的,那三伯是您的親兒子,是咱們連家的人,難道還能有假?”田氏輕言淺笑,她人長的嬌小,素來是慣會做表面功夫的,人有幾分的姿色,如今又是正年輕,比起村子里的年輕媳婦都好看幾分,這也是她能在連非面前說一不二的原因之一。
花言巧語的,能把人哄著。
連老爹和連非還就吃她這一套!
“這是自然的,我連家的種,還能有假?”連老爹語氣里帶著滿滿的驕傲,這可是他的兒子,是他連家的種,方圓幾十里,數(shù)十個村子,誰能有他兒子能干?
縣太爺啊,他兒子可是頭一份兒!
你也知道你兒子是官啊,你以前是怎么辦的?
老糊涂一個。
田氏心里不屑,面上卻是半點不顯,田氏素來是未語先笑的,這會也不例外,輕聲軟語的,“爹,您和那些人爭這個閑氣做什么,咱們自家的事自家知道,理他們做甚?”
“話是這樣說,可下次那些人別讓我聽到。”
“下次若是有這樣的話,不用爹您出聲,兒媳婦準(zhǔn)一個大嘴巴子刮過去,讓他再胡咧咧。不過啊,”田氏話聲一頓,猛的打了個轉(zhuǎn),“爹,那些人說的也挺可氣的,爹你心里可有別的打算?”
“什么打算?”連老爹一臉霧水,他能有啥打算?
一臉的氣憤,一副我為著公公你著想的表情,“爹啊,嘴可是長在人家身上,咱要不想個辦法,堵一下那些人的嘴?”
“怎么堵?”
田氏故意垮下了臉,“爹啊,您問這話,媳婦哪里能曉得什么,媳婦只是一個婦道人家,這么大的事能有啥主意,要不,媳婦回去和連非好好合計一下?”
“嗯,那你們快去想,想好了趕緊和我說。”
“好嘞。”
晚上,田氏笑呵呵的看著連非,小臉上透著些許的得意,“你看,我這主意如何?”
連非對著她翻個白眼,“你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去什么去啊,他現(xiàn)在想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就覺得淡疼,還有連清,什么三哥啊,就沒見過他這樣的哥哥。
憑白的放著自己的親爹親哥親弟不管。
由著自家婆娘欺到自己的頭上。
然后他還一心向著岳父,大舅哥。
把自己的親爹放在家,帶著岳父到處跑。
看看他辦的這些事。
他就沒見過像連清這樣的男人!
田氏白他一眼,“你不去我怎么能去?那可是你三哥三嫂,咱們過去了,他還能真的不管?”田氏打的是好主意,我就過去了,我好聲好氣的三哥三嫂的喊著,你不管?
長安城里是啥地方啊。
不管親爹?
連清丟的起這個人么。
田氏心里笑著,你要是真的敢不管,那你就試試,扭頭看了眼一臉無所謂的連非,田氏瞪他一眼,“我告訴你啊,你明天要是不按我的話去說,回頭別上我的床!”
“你……”連非怒,可看到田氏挑高了眉,杏眼圓瞪的神色,他又猛的焉了下來,支唔著,“隨你隨你,大哥大嫂那一關(guān)可不好過的。”
田氏吃的一聲笑,“老頭子要去,他們管的著?”
這個世上哪里有當(dāng)兒子的管老子的事?
老頭子鐵了心的要去,誰敢攔?
再說了,老頭子又不是去別的地方,人家是找自己的兒子享福去,你們攔著,你們是幾個意思啊,至于他們四房,他們是老小嘛,擔(dān)心自己的爹,親自送過去。
不可以嗎?
連非看著她的笑就知道沒啥好事,也懶得理她,翻了個身睡過去,去就去唄,反正他沒錢!
次日一早,連老爹用過早飯,直接讓金子把連非夫妻叫過去,神色焉焉的,“你們兩個說說,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沒有?”
“爹,這能有什么好招啊,嘴可是長在人家身上,難道還要你兒子我一個個的去堵人家嘴?”連非唉聲嘆氣的,直接搖頭,“爹你饒了我,兒子腦子笨,想不出好招。”
“沒用的東西,你一天到晚除了吃還會啥?”
對于自家老爹時不時的罵兩句,連非直接當(dāng)沒聽到。
沒用?
那也是你生的種!
人家不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么,你這當(dāng)?shù)臎]用,能怪他這個當(dāng)兒子的嗎?
啥,連清?
別和他提這個人。有本事你也給他連非娶一個姓伏的那樣的女人啊,人家娘家有錢,自己有幫夫運!再說了,這皇上的兒子還有不爭氣的呢。一個家里,能變異的就一個。
連清都占了,他還能有個屁運氣啊。
反正吧,連非他現(xiàn)在就是不會想錯一點的。
錯的全都是別人。
連老爹也知道指望不上這個兒子,氣呼呼的抽了兩口旱煙,咕咚咚的喝了幾口茶,他嗡聲嗡氣的看向田氏,“老三家的,你呢,你可有什么好想法?”
“爹啊,依著媳婦看呢,這事其實真的挺簡單的。”
簡單?連老爹怔了下,“說來聽聽。”
連非本來是蹲在一側(cè)不出聲的,小腿被田氏狠狠的踹了一下,疼的他倒抽了口氣,臉色都變了,抬頭想罵人來著,被田氏警告般的眼神一瞪,他硬生生把一口氣給咽下去,哼唧著,“爹,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想讓那些人閉嘴還不簡單啊,您直接過去三哥那里一趟,然后在長安住上一段時間,那些人的嘴被堵住了,自然就沒話可說了。”
屋子里的氣氛靜了一下,田氏咪了下眼,就看到連老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亮光,心里就有了數(shù),呵呵笑了兩聲,感情這老爺子也是想著過去的啊。
這可就真的好辦了呢。
她一拍大腿,“這個主意倒是好。不過,”她頓了一下,對著連老爹嘆口氣,“爹,連非什么性子您清楚,他就是個沒腦子的,隨口一說,您可別當(dāng)真。”
“怎么不當(dāng)真,我覺得這法子不錯啊。”連老爹這會看著田氏不樂意了,好不容易有人把這個念頭說了出來,正符合他的心思呢,怎么可以不當(dāng)真?
“可是爹,三伯沒說讓您去呢。”
田氏的話音一落,連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老子去他那里還要他同意嗎?他是我兒子,敢不讓我去,反了他。”說著話,連老爹已經(jīng)直接吩咐了起來,“老三家的,你去,讓金銀她們兩個收拾東西,明個兒我就出發(fā)。”
“……”連非翻了個白眼,您現(xiàn)在出發(fā)也沒人理。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和那一家子接觸啊,沒個好東西,姓伏的多狠啊,連他在內(nèi),他娘他妹,都被整成啥樣了?
自己這個親爹吧,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
可你看看,手里有多少余錢?
沒幾個的吧。
連非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就沒人家心眼子多。
斗什么斗啊,斗不過的。
田氏笑嘻嘻的接了話,“爹,媳婦這就去吩咐。不過爹,長安遠(yuǎn)的很呢,您就這樣走,不帶兩人服侍怎么成?”
“嗯,還是你想的周到,帶上金銀就是。”
田氏氣的想罵娘,她費了這么大的工夫,浪費了這么多的口舌,難道是成全那兩個小浪蹄子的嗎?自己的兒子媳婦不用,就想著那兩個小賤人,老不死的!
田氏心里罵著,面上卻是帶笑,“爹說的是,那兩個丫頭自然是要帶的,不過您一個人出遠(yuǎn)門,人生地不熟的,身邊沒兩個信的過的人,怎么成?”
“金子她們倆服侍我好幾年,我信的過。”
信的過尼瑪個頭!
田氏差點憋出內(nèi)傷來,你個老糊涂,難怪人家連清夫妻不要你,要是她的話她也不要,寧愿多花幾個錢遠(yuǎn)遠(yuǎn)的敬著,養(yǎng)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多省心?
“爹說的是,只是那兩丫頭終究是下人,而且她們的賣身契也不在爹您的手里吧,您這一路出去,身邊不能少帶銀子的,萬一這兩丫頭起了歪心思怎么辦?”
“你說的倒也對,可我一時想不起誰能跟著啊。”連老爹一臉的為難,坐在那里絞盡腦汁的想人,看的田氏眼疼,恨不得撲過去對著他一通搖晃,你還想什么人啊,你帶我們夫妻去就成了!
“要不,你去問問你大哥大嫂去?”私心里,連老爹還是清楚這一點的,大兒子大兒媳婦可靠!田氏皮笑肉不笑的,“爹,大哥大嫂最近正忙田里事,哪里有時間。”
“也對,他們兩個,那田就是他們的命根子。”連老爹點了點頭,最后無奈之下,把目光看向了地下的連非,最后落在田氏身上,“要不,你們兩個跟著?”
聽聽這語氣,多勉強(qiáng)?
他們夫妻送他過去,他還勉強(qiáng)?
田氏在心里冷笑兩聲,總得拿幾分喬吧,“爹,我和連非最近的事情也挺多的,不過,爹要是實在找不到人,我們兩口子就把別的事情都推推,先把您送過去?”
“嗯,那就把別的事情推推,你放心吧,你們的三哥在皇城呢,那可是天子腳下,能干的事情多著呢,到時侯要是那邊待的好,讓你們?nèi)鐜湍銈冋曳菔伦觯蹅兌即陂L安,也沾沾皇上的福氣兒。”
“爹這話說的好,只要您好好的,媳婦都喜歡。”
又說了幾句,最后,連老爹直接拍案,“那你們明天收拾一下,咱們下午就出發(fā)。”
“啊,這么快?”連非瞪大了眼,有些不樂意,“爹,不用這么急吧?”在家里多好啊,有吃的有喝的,還不用出去上工,田里頭的事情也有人幫著他們干。
他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的,多好啊。
出去有啥好的?
田氏也有些詫異,“爹,要不后天出發(fā)?”
“明天下午出發(fā)。”頓了一下,連老爹又加了一句,“對了,這事就不用和別人說了,還有,你大哥大嫂也不用說,知道了嗎?”
對于這一點,田氏兩口子倒是沒有什么異議的。
不說就不說唄。
晚上,田氏對著連非擠眉弄眼的,“怎樣,咱們也能去長安逛一圈了吧,到時侯有了啥好事,你可別忘了今日,這些可都是我的功勞。”
“是是,是你的功勞,別吵啊,困死了。”連非有些不耐煩,嘟囔兩句,翻了個身繼續(xù)睡,真是的,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田氏踹了他一下,想了想呵呵一笑也跟著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剛好是周氏過來給連老爹送了些煮熟的地瓜和玉米,連老爹喜歡吃熟玉米,金銀兩女則是愛吃地瓜,周氏便每每家里有了給送一些過來。
都是自家田里種的,也不值幾個錢。
周氏把東西交給銀子,聽到連老爹還沒起床,便想著轉(zhuǎn)身先走,扭頭看到一側(cè)的金子竟然收拾出了幾個包袱,不禁就有些詫異,“你們兩個這是要去哪嗎?”
“沒有啊,奴婢能去哪。”
“那這些包袱?”
銀子便笑,“大太太指的是那些啊,是老爺子昨個兒吩咐收拾出來的呢。誰知道老爺子又想到了哪一招,咱這當(dāng)奴婢的只能聽著的份嘍。”最后一句當(dāng)然是壓低了聲音說的,說完之后銀子微微一笑,“奴婢也都習(xí)慣了,只要咱們聽話,老爺子的性子還是挺好的。”
“嗯,你們有啥事和我說,能幫的我盡量幫。”
“多謝大太太您了。”
和金銀兩女道了別,周氏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覺得有些疑惑,老爺子好好的收拾東西做什么?真的是如同銀子說的那樣,偶爾想到了?
不過想想最近幾年老爺子隨性之下鬧出來的種種笑料,周氏也就隨之釋然,收拾行李怕什么啊,總比半夜爬到人家墻頭找能生雙黃雞蛋的雞要好吧?
差點被人當(dāng)成賊追的滿街跑。
這可是半夜三更的啊。
鬧的那幾天她們幾家的人出門都得低著頭。
沒那個臉!
回到大房的屋子里,連夏已經(jīng)吃好了早飯,正在屋子前頭劈柴,看到周氏走進(jìn)門來,連夏咧了咧嘴,臉上是一如舊往的憨憨的笑,“回來了?”
“嗯,回來了。你吃過了?”
“嗯,我?guī)湍懔袅藘蓧K地瓜,還有兩餅,你快去吃吧。”連夏手里劈柴的動作沒有停,咔嚓劈了好幾半,然后又拿起另一塊,繼續(xù)劈,中間就沒抬眼看一下周氏。
周氏哪里還不習(xí)慣他的動作?
搖搖頭,周氏抬頭走進(jìn)了屋子,看到飯菜都另扣了起來,她笑了笑,坐在一側(cè)慢慢的吃了起來,等到一碗粥喝下去,吃了一個餅,把碗筷簡單的收了,她走到屋子里,連夏也收拾好了外頭的柴,扛了個鐵鍬在院子里喊,“娃他娘,俺去田里頭了,你要是累就在家歇著啊。”
“你等等。”周氏趕緊從屋子里走出來,兩步到了連夏的跟前,臉上有幾分凝重,“當(dāng)家的,我剛才瞅到了一個事兒,心里想著總是覺得不踏實,你幫我想想?”
“啥事啊,俺能想啥。”
雖然是這樣說著話,可連夏還是聽了腳步。
“啥事,你說啊。”
“我剛才去老屋那邊,金子在收拾行李,好大的一個包,得有好幾個呢。”周氏比劃著,連夏聽完這話倒是笑了,“就這樣啊,是不是她們兩個有事要回家一趟?”
“你傻啊,她們是三弟妹買來的奴婢,能有什么家可回?”周氏瞪了一眼連夏,怎么想怎么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兒,“好幾個呢,而且我問過銀子,說不是她們的東西。”
“那,就是爹讓她們收拾東西的唄。”
周氏看著連夏一臉沒什么事情的樣子,就覺得生氣,伸手用力照著他肩頭戳了一下,“你這個木頭腦袋,我能不知道這是爹讓她們?nèi)ナ帐暗模课揖褪桥碌砥鹆诵乃肌!?
“什么心思啊。”
這個木頭人,周氏被自家男人氣的樂了起來,不過她也知道自家男人的脾氣,索性瞪他一眼道,“我是怕爹不知聽了誰的話,一時想錯了跑去找三弟。”
連夏被這話嚇了一跳,“不會吧?”
“我哪里知道啊,你這個爹啊。”終究是自己的公公,周氏嘆口氣,對著連夏揮揮手,“成了成了,你趕緊去田里吧,家里這頭我留下神,有事了我和你說。”
“嗯,那俺走了。”
周氏在家里喂豬,喂雞,收拾院子,又發(fā)了一鍋的面,沒餅子吃了,中午得烙一鍋餅子吃,一邊擔(dān)心著老宅那邊的事,因為有這個心思,上午周氏就跑出去了兩趟。
老屋那邊門虛虛的掩著,沒什么事。
心略略的放了下來,周氏一忙便也暫時放下了這個心思,中午的飯煮好,然后開始貼餅子,又把燒開的水沏了點豬食,一通忙活下來,然后馬上去田里給連夏送飯。
等到她回來的時侯,遇到村子里的劉氏。
這是一個出了名的大嘴婆娘。
周氏平日里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
今個兒這就是沒避開,兩人直接就碰了面。
劉氏笑呵呵的,“連家大嫂子,這是下地回來了?”
“嗯,劉家弟妹好。”
“呵呵,剛才看到你家公公了,你們家老爺子現(xiàn)在可是得意了,去趕個集一大車的趕著,那車子怕是比鎮(zhèn)上的老爺都要好,你們老連家啊,可是有福嘍。”
周氏眼皮猛的就是一跳,“我公公去哪了?他說去鎮(zhèn)上了?”去鎮(zhèn)上了?
“是啊,你們家連非說的,說是和老爺子買東西去。”
周氏聽了以后稍微松了一口氣,可不知怎的還是有些不放心,“劉家弟妹,我公公他們啥時走的?走多久了?”
“得有大半個時辰了呢。”
“這么久了啊,行,我知道了。那個劉家弟妹啊,我家里還有事,先不和你說了,改天聊啊。”周氏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邊走邊嘆氣,應(yīng)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回到家,周氏先去老屋那邊看了一下。
果然家里是沒人。
她走回了家,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可想來想去吧,也沒什么好法子,只能等到晚上再看了,而出了村子之后,連非幾人的馬車卻是從鎮(zhèn)子上直接穿了出去,轉(zhuǎn)了個方向直奔官道而去。
金銀兩女是真的不知道去哪里的。
出來時和兩女說的是去鎮(zhèn)上。
這會車簾隔著,兩女也不知道去了哪,只是等約摸過了一個時辰,車子竟然還在走時,金子咬了下唇,“老太爺,咱們這是去哪啊?”
“去縣城。”
金銀兩女被嚇了一跳,“去縣城做什么?”好好的呀,之前也沒說啊,怎么就一下子要去縣城了?她們還想著再問時,田氏似笑非笑的開了口,“我說,你們兩個可是服侍你爹的,我三嫂沒讓你們監(jiān)視,不準(zhǔn)我爹出門吧?”
“四太太您這是說的什么話,奴婢不敢。”
就是有,這話也不能說出來嘛。
田氏眼底嘲諷一掠而過,語氣淡淡的,“這不就得了?我爹要去哪你們就跟著,身為下人的,我爹去哪還要和你們兩個報備么?當(dāng)奴婢的,你們兩跟著就是。”
“四太太說的是。”
馬車?yán)^續(xù)往前走,真的停到了縣城,這個時侯已經(jīng)是晚上了,連非直接就趕到了一個客棧的門前,有伙計迎了上來,田氏笑,“掌柜的,給我們來三間上房。”
連非則是喊,“有吃的嘛,把你們這里拿手的菜都給我端上來,我要肉多的,記著啊,肉多的,我要吃肉。”
她們這里又是吃肉又是喝酒,連家大房兩口子卻是在家里相對而坐,徹底的發(fā)起了愁,連夏一臉發(fā)愁,“照你這么說,爹和小四難道真的是去找三弟了?不會吧?”他總是覺得有點不可能,那可是皇城啊,長安。
得離著這里多遠(yuǎn)的地方啊。
那可是他一輩子想都不敢想,做夢都想不到的地方。 爹和小四怎么就敢這樣說走就走了?
周氏嘆氣,“爹那脾氣,你不清楚?”老爺子那脾氣,以前吧,家里窮的揭不了鍋,天天下田種地干活的,沒空去整什么妖蛾子,現(xiàn)在好了,啥活不用干。
老爺子現(xiàn)在是天天想著怎么作出點事兒來呢。耳朵再有個人吹著風(fēng),他一下子想著跑去長安,有什么不敢的?
連夏張了張嘴,最后蹲在地下嘆口氣,“那現(xiàn)在怎么辦?”頓了一下,他猛的站了起來,“你在家里看著,我現(xiàn)在把爹找回來。”
“你找的回來嗎?”
“我……”連夏張了張嘴,看了眼周氏,“我一定能找回來的。”說著話他就要起身往外走,被周氏給拽住,“你去縣城看看,要是能攔下就攔,攔不下就算了。”
“嗯。”
“現(xiàn)在別去,明天起早去。”
“那哪里趕的及?”
周氏苦笑,“怎么趕不急啊,你爹那個脾氣你還不了解?他們今晚一定會住縣城,而且你進(jìn)城就找那個最大的客棧,我估計著啊,他們明天早上肯定不會走多早的。”
不得不說周氏的確是了解那幾個人。
不管是連老爹,還有田氏,甚至是包括連非在內(nèi),哪一個人是能吃的苦,受的累的?沒有一個!
連夏撓了撓頭,“成,我聽你的。”
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連清夫妻還在過著和穩(wěn)的日子,拋開連清的政事,伏秋蓮不用去外頭和那些所謂的太太夫人招呼,甚至連如歸樓都不用她去想,夫妻兩人圍著兩個孩子轉(zhuǎn)。
連清親自教導(dǎo)辰哥兒,過了半月有余,總算是有了進(jìn)步,辰哥兒能當(dāng)著他的面熟練的背誦一篇文章了,識字,習(xí)字,練字也都有不小的進(jìn)步。
為了表示對辰哥兒的獎勵,夫妻兩人商量后,在問過了莫大幾個的意見,最終決定這一天放辰哥兒一天的假,一大家子帶著幾個丫頭下人去西郊的白龍寺上香,游玩。
伏秋蓮是覺得去去也好。
如今連清被吏部通知在家里等消息,自己則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酒樓,只能慢慢來,總不能為了怕出事就天天悶在家里吧,帶足了人,小心些就是。
辰哥兒一聽說要出去,樂的直接在院子里跳了起來。看的伏老爺哈哈的大笑,“你啊,可小心點,一會讓你爹看到你這樣,又要說你是失態(tài)了。”
辰哥兒吐吐舌,“外公,我爹不是不在么。”
小妞妞也是來了皇城之后頭一回出家門,一家人坐在馬車上出去,緩緩的駛出城門,伏秋蓮就掀起了車簾,小妞妞也是一臉的興奮,伊伊呀呀的,偶爾能蹦出一個單字。
會叫娘,爹爹叫不清楚。
余下的也就是指望著蒙了。
劉媽媽抱著她,掙著小手伊伊呀呀的往外夠。
那意思是要出去呢。
自然是沒人同意的,小家伙嘴就扁了,一側(cè)冬雨趕緊拿了塊綠豆糕,笑咪咪的哄,“姐兒,看看,這是什么?”
“糕,吃。”
冬雨咪著眼,如同哄小紅帽的大灰狼,“嗯嗯,姐兒不鬧,咱們吃糕,好不好?”
小妞妞才聽不懂她的話呢,小手一伸直接就搶。
嘴被塞了起來,然后,暫時不鬧了。
伏秋蓮在一側(cè)就忍不住嘆氣,她女兒現(xiàn)在就是個小吃貨,你說是個兒子也就罷了,女兒又是這樣,長大了要還是愛吃,吃成個胖子怎么辦?
誰敢娶啊。
要是一側(cè)幾個人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計準(zhǔn)得翻白眼。
你女兒才多大?
一歲還沒有呢,想著出嫁的事?
這不是太早,而是太太太早了吧。
連清是和著莫大幾個騎馬的,辰哥兒則早就纏著華安了,車子里只有伏秋蓮母女,還有劉媽媽和幾個丫頭,幾個人圍著小妞妞轉(zhuǎn),不時車子里有小妞妞銀鈴似的笑聲傳出去,辰哥兒聽著就笑,“華大哥華大哥,你聽,我妹妹的笑聲,真的是我妹妹在笑呢。”
華安伸手拍拍他的肩,“嗯,是姐兒在笑呢。”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車子遠(yuǎn)遠(yuǎn)的停在白龍寺門前。
莫大對著連清和伏秋蓮恭敬的回話,“大人,太太,白龍寺門前三百米是不準(zhǔn)停車,騎馬的。還請大人下馬,太太下車才是。”
“嗯,我們這就下去。”即然是規(guī)矩,萬沒有給她們一家破例的道理,再說,也不可能為她們一家破例。掀起車簾,伏秋蓮就著連清的手下車,轉(zhuǎn)身接過了小妞妞。
一側(cè),冬雨跳下來,扶著劉媽媽下車,“媽媽您慢點,小心,奴婢扶您。”
劉媽媽就笑,“我還沒老到下不了車呢。”
連清親自扶了伏老爺下車,看了看足有幾百層的臺階,伏秋蓮看向伏老爺,“爹,您要是累的話咱們就歇歇,在這里的集市上隨便逛一逛。”
伏老爺笑,“在這里有什么好逛的,要是逛下山回來再逛,走,咱們先上山,給菩薩敬香是要心誠的。”說著話,伏老爺已經(jīng)是抬腳自己先往上走了過去。
后頭一行人趕緊跟上,伏秋蓮看向連清,“我這里有她們幾個呢,你去隨著爹爹吧,小心別讓他閃了腰。”上了年紀(jì)呢,再怎么不服輸,年紀(jì)在那里擺著呢。
連清點點頭,“你放心吧,我這就過去看著。”
一行人約摸著用了小半個時辰,才走上了白龍寺。
當(dāng)然了,一行人走的慢。
邊走邊歇,邊說話邊聊天的,一會辰哥兒又跑到了別的地方,然后讓一通人好找,就這樣走走停停的,竟然比別人多花了一小半的時間。
白龍寺的香火很好,伏秋蓮等人上到寺里,很多人都在大殿虔誠的上香,布施,伏秋蓮一行人直接去了大殿,每人敬了一支香,伏秋蓮添了香油錢,然后,伏老爺看向連清,“連小子去請一支簽吧,問問菩薩你的事,請菩薩保估一下也是好的。”
“岳父說的是,小婿這就去。”
最后的結(jié)果是四個丫頭,連清夫妻都求了一支簽,莫大幾個也經(jīng)不住伏老爺和劉媽媽的勸說,直接去求了一支,等到大家去解簽時,就連伏老爺和劉媽媽手里都拿了一支!
伏秋蓮哈哈笑,直接指揮著幾個女孩子去解簽。
她可是覺得好玩的很。
前世這可是只有電視里才看到過的呢。
雖然也有些人請她去,但前世她是醫(yī)生,而且還是出了名的醫(yī)生,她怎么能信這些呢?可就是這樣的她,最后為了一個孩子,還不是四處求神拜佛,就為了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那會認(rèn)識她的人都說她瘋了,可瘋了嗎?
伏秋蓮苦笑著站在了菩薩的面前。
是不是知曉前世自己的心愿,所以才把自己送到了這里,變相的來成全自己?不管以前如何,這一刻的伏秋蓮心情是虔誠的,是感激而感恩的。
謝謝菩薩,讓她在這一世得以重生。
讓她擁有這么好的家人,讓她擁有這兩個天使般孩子。
解簽的是長樂和尚,冬雨幾人的簽都是中上,說的話也都是相差無幾,不外乎就是什么先苦后甜,最后得償心愿諸般的話,伏秋蓮聽著就覺得好笑,原來,所謂的佛門圣地就是這么的哄弄人的么?
直到連清的簽,長樂和尚看了一眼,挑眉打量連清一眼,“這位公子是問官事?”
“嗯,本官是前來吏部述職,想看看順利與否。”連清徑自開了口,對于他來言,那就是事無不可對人言,不就是一簽么,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長樂和尚閉了下眼,嘆口氣,“如果和尚說,公子這簽是大兇,公子可信?”
“是么?”連清皺了下眉,下意識的想起了之前萬山的事,他也知道那事肯定是沒有完的,本來以為路上會有人對他們出手,結(jié)果一路平安,到了現(xiàn)在還沒一點動靜。
對方是在暗中綢繆著什么嗎?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一擊而必中?
難道說,大和尚說的大兇是指這一樁么?
他對著長樂和尚拱手一笑,“多謝大和尚,我知道了。”也沒說什么信不信的,只是拱手一笑,站在了伏秋蓮的一側(cè),“娘子,你的簽?zāi)兀俊?
“我……不解了吧?”不知怎的,直到她站在這位大和尚跟前,被大和尚這雙眼那么平靜的一望,伏秋蓮?fù)蝗挥X得自己心頭直發(fā)顫,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她竟然升起一種不想和這個人見面,說話的感覺!
她轉(zhuǎn)身想走,身后,長樂和尚微微一笑,緩緩的開了口,“這位施主,你的簽?zāi)兀煞窠o貧僧一看?”
“給你。”眼看著被和尚喚住,她要是再走,就有些不好了,伏秋蓮垂著眼把手里的簽遞上去,“請大和尚幫忙解一解,隨意就好,我不信這個的。”
“你信與不信,它就在這里,你即然來了,如何又不肯信?”這話聽在旁邊人的耳中,頭一句好像是說我這寺就在這里,你信不信的它都在,第二句則是直接埋怨伏秋蓮,你都來了,又說不信?
可聽在伏秋蓮心里卻是讓她霍的眼皮一跳,一顆心都跟著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嘴唇蠕動了一下,她看向長樂和尚,“大和尚,你看到了我?”這個我自然不是眼前的她,而是真正的,來自于另一個異世的靈魂。
“那是自然,姑娘別來無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