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心悅誠服
張悅是給了他們母子二度生命的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她的。她可能沒有其它人的聰明潑辣,也不識字,沒讀過多少書,沒辦法用話把李嚴(yán)氏說的啞口無言,但她有自己的笨辦法。
她打定主意,以后不管李嚴(yán)氏和她說什么,她就應(yīng)著,反正左耳進(jìn)右耳出就是了。
李嚴(yán)氏眼睛眨了眨,看向低著頭,站在那里跟一根竹桿似的姚紅姑,有些無語,這就完了?難道她不該跟自己訴訴苦什么,然后讓自己替她做主的嗎?
“紅姑呀,你是不是還在生老婆子我的氣呀,老婆子我剛才那也是不得已,恒之以后注定是要做大官的人,結(jié)交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則貴,如果家中的下人不有規(guī)矩,豈不是讓人笑話嘛。”
李嚴(yán)氏當(dāng)真是用心良苦,竟然自貶身份,不再端李老夫人的架子,改自稱老婆子,就想引起姚紅姑的一點反應(yīng)和同情心。
“老夫人說的是,奴婢下次不敢了!”姚紅姑木木毫無表情的臉上眼睛看著腳尖,嘴一張,又是這樣一句。
李嚴(yán)氏磨了磨牙,她覺得自己的忍耐性已經(jīng)到頭了,也知道了再說下去,也沒什么搞頭了,便一拂袖子,提著食盒就回府里去了。
她為什么沒帶喜兒來呢,說來李嚴(yán)氏也搞笑,張悅將李府后院原先下人住的廂房改成了演武場,平順?biāo)麄兤饺站驮谀抢铮邔W(xué)功夫。
她自是不知道的,但她卻是從喜兒的話里抓到蛛絲馬跡。知道張悅在后院鼓搗什么東西,還不時有那些讓人討厭的小乞丐出出入入。
她今天一定要喜兒留下來,看著那些人,防止他們偷了府里的東西。
李嚴(yán)氏邁著小腳。深一腳淺一腳的剛消失在路的盡頭,平安就從一品香鋪子的角落里冒出頭來,一下子跳到姚紅姑面前,朝著自家娘親舉起大拇指,“娘,你剛才簡直是太厲害了。兩句話就把老夫人堵到無話可說,你是沒看見老夫人的臉色有多難看?簡直太解氣了!娘,下次她再挑撥你和悅娘嬸子的關(guān)系,你就這么干,氣死她。”
姚紅姑無辜的抬起臉來,看著自己的兒子,替平安把褲管上面的雪渣子拂干凈,滿臉疑惑,“老夫人為什么生氣,我已經(jīng)都照她說的做了。還有你這個孩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喊夫人,悅娘嬸子這四個字,還是放在心里吧。”
“噢。”平安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四處打量,“夫人回來了嗎?我和肖老板已經(jīng)對完帳了。想給她看看。”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周連勇正好把張悅送到了門口,張悅看見平安,便掐了把他紅通通的小臉蛋,“哎呀,我們家的厲小帳房先生,這速度挺快的嘛。”
平安得意洋洋的拍著胸口,晃了晃小腦袋,“那是自然。”
正說著話呢,安正陽也回來了。沒想到柳平潮挺客氣,居然喊了輛轎子,把他送回來了。
正好大家關(guān)鋪門把帳目再一齊對下。
姚紅姑正打算拉著平安回避,卻被張悅娘一把扯住了,“紅姑。你可是一品香東家之一,你往哪里去?”
姚紅姑糊涂的看著張悅娘。
“你忘記了?最開始我說拿錢給你,讓你單獨開個店做點小本生意,你不肯,怕曾氏又來鬧,我想想就把一品香一成的干股給你了,你可是一品香正兒八經(jīng)的股東噢。一呂香年底盤帳,你這個股東怎么能夠不在場呢?”張悅語氣輕松的說道。
姚紅姑嘴唇哆索了下,她神態(tài)間有些疑惑,有些激動,“可,可是……”她想說她和平安都賣身為奴了,奴才的都是東家的,就算原先有那股份,那不也還是張悅的嗎?
張悅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碼歸一碼,賣身契的事,其實當(dāng)時是沒辦法,曾氏一直糾纏不休,就算寫了斷絕書,他們也未必肯真的放過你,我也是思及此處,才愿意收下你們的,我當(dāng)時就說過了,無論什么時候,你們想要贖身或是離開,我都會同意的。”
姚紅姑一下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倒底有何德何能,能得張悅娘這樣的好姐妹?
母親早早撒手人寰,爹爹只聽信繼室的讒言,遠(yuǎn)嫡子女,親庶子庶女。親生哥哥懦弱無用,被方氏百般折騰,繼妹妹只知道爭風(fēng)吃醋,繼弟弟也只知道從她這里榨錢,枕邊人又拋棄她另結(jié)新歡,沒有一個人把她當(dāng)人看過,沒有一個人為她著想過,她這一輩子都充滿著悲劇,只有在遇到張悅娘后,才慢慢活出一點色彩來。
她在心里暗自感謝上蒼,感謝老天爺,讓她遇到了張悅娘。沒有張悅娘,哪里有她姚紅姑的今天呢。
“哎呀,好好的哭什么?”張悅趕緊使眼色給平安,平安立即摟著自家娘親,遞了帕子過來,“娘,夫人說給我們一成股份,這是好事呀,你該高興的。”
姚紅姑一邊抹眼淚一邊點頭,哽咽道,“娘,娘高興,娘是真的高興。夫人,謝謝你,真的!”
她跪了下去,眼里還含著淚,平安雖然不知道娘為什么這樣,但也跟著跪了下去,同時又不停看著姚紅姑,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
“紅姑,你這是做什么,地上涼,快起來!”張悅想去拉姚紅姑,姚紅姑卻是搖頭,搖落一臉的淚水。
“夫人,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奴婢的現(xiàn)在,夫人的恩情,奴婢和平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奴婢嘴笨,說不出動聽的話來,但是奴婢保證,從今天開始,誰要是想對夫人不利,奴婢哪怕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他們得逞。更不會聽信讒言,做出傷害夫人的事來,如有背叛,定叫天打五雷轟,死后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張悅從這番話里聽出些不同尋常的事來,一邊將姚紅姑扶起來一邊柔聲道,“今天店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平安咬了咬唇,這才將李嚴(yán)氏來給李恒之送飯,臨走前和自家娘親說的一番話告訴了張悅娘。
張悅娘不由驚訝的看了一眼姚紅姑,如果今天不是平安說的,而是旁人說的,她會覺得以姚紅姑的個性,會被說動是很正常的,但是姚紅姑的反應(yīng)實在出人意料。
姚紅姑看了一眼張悅娘,眼圈仍紅紅的說道,“奴婢只是老實,但不是笨,更不是那等沒有心腸的人,夫人對奴婢的好,就算是石頭也該捂熱了。”
張悅娘聽到這句話,心中十分感慨,只是想到某些人,心情卻很差,突然冷笑起來,“只是可惜呀,我們這位李老夫人的心,恐怕是千年鋼精鑄就,那些事在她眼里,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算什么恩情呢?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要捂熱她,她只要不來鬧我,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大家相安無事,如果她真鬧到我頭上來,我張悅娘不發(fā)威不代表我就不是老虎了。”
她轉(zhuǎn)念想想,還是矚付了姚紅姑了一句,“你是我的人,李嚴(yán)氏看見你心情定然不好,想出這辦法來,挑撥離間,想讓你成為傷害我的利器,或是她的眼線,這也是很正常的行為。只是你們要明白一點,我并不怕她,也不介意和她鬧翻,要不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理她。你們也是一樣,不用太過懼她,面子上過得去就好了。紅姑今天的做法非常好,既滴水不漏,讓她找不到錯處,又能好好氣一氣她。平安平順,你們以后也可以學(xué)學(xué)紅姑,用這個辦法對待那位李老夫人。”
接下來開始對帳,姚紅姑、平安、安正陽留下來,其它人去前面看著,防止有人過來敲門。
先是安正陽,他拿出一本冊子,那正是平安記錄的,從一品香送往翡翠軒的,干柳葉面和骨頭原湯及香香小饅頭的數(shù)量。
“蘇帳房計算的數(shù)目是截止到昨天的,原湯共是三百一十倆銀子、干柳葉面是二百八十九倆銀子、小饅頭是四百零八倆銀子。夫人,您再算一遍吧,我早就聽說夫人的術(shù)算很是厲害,今天正想見識下呢。”安正陽怕張悅不好意思復(fù)帳,便找了這樣一個借口。
張悅笑了笑,算是承了他這番好意,便拿過冊子來,對著給出的價格和送過去的數(shù)量,一一心里默算起來。
小數(shù)字的計算,她根本不需要算盤,只要心算就能解決,數(shù)量稍為大點的,再用炭筆記下來,到最后再將這些得數(shù)一一相加,即得到總帳。
再算出成本的數(shù)目,將總數(shù)減去成本,得到的就是純利潤。
一盞茶功夫過去后,張悅眸子里帶笑,看向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平安,將毛利和總數(shù)推過去,“考考你,這三樣的純利潤是多少?”
平安看著上面記著,毛利潤共計是一千零七倆銀子,柴禾費、人工費、材料費等共計是三百六十倆銀子,所以純利潤就是六百四十七倆。
他幾乎是掃了一眼,就快速報出了答案,連算盤都沒有拿,看的安正陽目瞪口呆,第一感覺是平安在胡謅。
怎么可能?這么多零零碎碎的小材料的費用加起來是多少筆,平安只是掃了一眼,再用這些毛利潤減去他算出來的成本費,得出的當(dāng)然是純利潤,只是這也太快了些吧,有點妖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