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表露真心
御書房外,一個極白的身影就像天上的一團白云,飛快的朝著這邊跑來。
一直緊閉著宮門的隨著幾位朝臣離開的身影緩慢地打開,望見這一幕,御天涵猛然停下匆忙的步伐,老遠的站在一處花樹下,看向那幾個朝臣在走出宮門的同時,還不斷地交頭接耳講著什么,偶爾間只能聽見細碎的詞語;什么大周?喬羽?南征之類的。
一直擔慮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在他一收到從大周傳來的信箋,里面提到西涼與大周交惡的事情之后,他就知道,如果兩國之間存在芥蒂,大周第一個沖出來的人必然是擁有天下兵馬大權的小羽;而這邊,起到關鍵性作用的人必然是戰國女帝。
想到這一切,御天涵不禁咬緊了嘴唇;眼睛堅定的看向那掛著‘勤政’牌匾的御書房,猶豫了再三后,終于抬步朝前走去。
老丞相宋非走出宮門,一如既往的縷著自己的胡須,一眼的深色:“咱們這位皇帝,完全跟先帝一個模子,遇著小事的時候鬧騰的朝野上下不得安生,但一遇見大事總是會閉口不談,可一旦開口,必然會讓大伙兒啞口無言!”
跟在一旁的趙寅也深表茍同,回眸看了一眼那金碧輝煌的御書房,道:“陛下也是多慮了,也不看看大周對咱們咋樣,居然還想要派遣使臣前去問清狀況,也不害怕那些使臣會有來無回,被大周滅口!”
跟在一邊的大學士李同倒是不迎合趙寅的話,接著道:“俗話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陛下恐怕也是明白這些,才會大著膽子派遣使臣前去大周!”
“什么不斬來使?那是不反,如果真是反了,別說是來使,恐怕連跟著使臣一塊去的奴才們也別想落下活口!”
眼看著兩位大人又開始拌嘴爭執,宋非倒是顯得很淡然;年邁的他鶴發紅潤,雙眼炯炯有神;老遠就看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公子穿著不凡,器宇軒昂的朝著他們走過來。
“趙大人、李大人,你們看那位公子是誰家的?”宋非一邊摸著山羊胡須,一邊瞇著眼睛問道。
兩位大人聽見這話,終于停下口舌之爭,各個揚眉睜眼,朝著那人看去。
“如此出彩的公子,我怎么瞅著眼生吶?”趙寅擰眉輕聲問。
“會不會是傅家的公子?按年級來看似乎就是這般大!”
“不是傅家的,傅家的那個兒子老生見過,雖然也是極為出彩,但不似他這般脫俗驚人!”宋非一口否認掉,接著說道:“好像也不是老生為陛下選的那幫清秀俊逸的其中一人;難道是……”
說到這里,宋非突然停下來;睜大眼睛看向那越走越近之人。
趙寅和李同看出宋非的緊張,同時齊齊看向他。
“丞相大人,你認得此人?”
“如果沒有猜錯,他好像就是陛下藏在合歡宮里的那一個!”
“是他?”
“看來傳言果然是真的!”
宋非一說出答案,同時引來兩人老大人的側目和驚愕。
當初后宮就有傳言說,這合歡宮里已經有了正主,戰國女帝也是極為寵愛那位甚少謀面的公子;只是陛下一直對外閉口不談,合歡宮里伺候的奴才們又都是心腹,所以流言蜚語就算是鬧得人盡皆知,可也沒有一個人敢真正站出來說一句肯定的話。
前朝的那幫老不休們也都巴巴的望著戰國女帝的后宮,希望自家的兒子能夠見這個桀驁不馴的帝王馴服,對于這些傳言也都是保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沒有太多人敢放在心上,更沒有人敢站出來問一問這帝王的私生活。
就在眾人霧里看花越看越不明白的時候,那傳說中的人物突然出現在面前;而且還是如此的出彩亮眼,著實要這三個年齡合起來已經兩百多歲的老東西驚顫了半晌。
怪不得連風流成性的戰國女帝都肯為他騰出合歡宮,小心翼翼的藏著;原來這人兒的條件未免也有點太好了點吧!
御天涵老遠也察覺到了那站在宮門口的石階上朝著他偷來的觀測的目光,好在他自小到大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性子,所以也并未有任何尷尬,只是讓他們隨便打量了過去。
待他走到三位位高權重的老大人身邊時,也只是稍稍側首,接著,連話也不說一句的走開,未經通傳,直接就進了御書房。
跟在后面的王喜跌跌撞撞的從后面緊跟著,看見御天涵進了御書房,他猶豫了再三,卻也是停下了腳步;看著宮門口站著的三位大人,連連鞠躬福禮。
宋非收起驚訝,縷著山羊胡子走上前,問:“王公公,不知這位公子是誰?”
王喜知道陛下對御公子頗為呵護,再加上當初御公子住進合歡宮之后他們就被叫過去訓過話,自然也是不敢亂說的:“老丞相恐是許久不曾在這宮中走動了,不知道宮里的情況;剛才進去的那位主子奴才們也不甚了解,只是那位公子現如今住在合歡宮里!”
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之人,王喜這么一說,大家就已經一目了然了;現如今后宮上下,住在合歡宮里的,可不就只有那一位嘛!
宋非目光深沉的看著那消失在宮門口的那抹白影,又見王喜臉上的神色似帶著曖昧和說不清的情愫;著實要他心里發了一陣慌亂,莫不是陛下真的對這個男娃娃動了真情?
將宋非面色不好,站在一邊的趙寅故意開口道:“沒想到陛下當真有當年先皇的風采,身邊的男子都是如此出挑,看來咱們這西涼后宮的公子們可是要傳遍他國,享譽天下了!”
李同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也跟著有意接過趙寅的話,道:“本以為這楚月宮中有一個宋公子已是出類拔萃,沒想到還多了一個這樣的人物;丞相大人,貴公子可是要加把勁,若不然這鳳君的位置眼見著可是會飛走的!”
宋非看著兩人擺明了就是護掐的料子,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只是輕聲哼了一聲,便甩了袖袍先走一步;留下趙寅和李同這倆對頭相互對望了幾眼,然后又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我說趙大人,咱倆同朝為官這么些年,恐怕在這件事情上,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戰線上!”李同瞥著宋非負氣而走的背影,嬉笑著說。
趙寅微微一挑眉,道:“自古以來這外臣權勢過大本就是會遭人妒忌,宋非這老東西仗著自己是三朝元老,又是兩位帝王的恩師就在這里倚老賣來,先是松了自己的孫子進了后宮,后有揚言陛下與宋若卿是青梅竹馬的關系,這要我們的兒子在這后宮有何立足之地;與其讓宋若卿一個人霸著陛下吃獨食,還不如跳出來一個勁敵跟宋若卿搶一搶,這樣咱們的孩子也許還會有一杯羹嘗嘗!”
估計李同心里也是盤算著這些,所以在趙寅說著這些的時候,并沒有發表過多的言論,只是又回眸多看了這御書房一眼,意味深長道:“能這樣不用通報便自由出入御書房,看來咱們可都低估了他的存在!”
“李大人在想什么?”
李同面頰帶笑,一臉的皺紋褶子,道:“如果不出意外,這鳳君的位置,恐怕真的是要被這位公子占去了!”
“誰占了都行,就是不能白便宜了宋家!”趙寅一說完這句話,便也跟著走了;那副勢必不想看宋家再獨大的模樣被他表現的淋漓盡致。
御書房內,氣壓沉沉。
戰國正頭疼著靠在龍椅上,雙手無力的耷拉在身側;身后小春忙放下拂塵,走到龍椅后面,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給她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就在殿內一室安靜的時候,就看御天涵匆匆而來。
小春驚喜的睜大眼,忙湊在戰國耳邊小聲道:“陛下,是御公子來了!”
本是緊閉的眼睛陡然睜開,一掃現在的陰霾和無力,整個人都有了精神:“涵兒,你怎么來這種地方了?”
御天涵是頭一次看見戰國身著上朝的龍袍,頭戴龍冠的模樣;就看那俊秀英氣的五官之間,女子的陰柔之氣和嫵媚之風恰到好處的相互融合,再加上自小就醞釀著的渾然天成的君臨天下的氣概,著實要此時的戰國看上去是如此風采迷人、鏗鏘嬌媚。
看見這樣的她,饒是御天涵的滿腔急火,此刻卻也慢慢消停下來;目光怔怔,盈盈閃爍。
看他只是一言不發的望著自己,戰國也猜不出他前來的意圖;只是退了伺候在側的宮女奴才們,只留下小春一人在旁照顧著。
戰國這幾天都在為大周和西涼的問題勞心傷神,此刻好不容易清閑了點,再加上眼睜睜看見心愛之人出現在面前;這一直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也終于松活下來;面上的笑意更深,坐在龍椅上竟也不想動彈,只是招了招手,對著御天涵道:
“站在那里做什么?來!”
說著,她就親熱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稍稍往旁邊移了移,露出那象征著帝王之色的黃橙橙的墊子。
小春會意,忙小步上前替御天涵解下披風掛在一邊的衣架上,然后又退后幾步,安靜的連口氣也不敢大聲喘,只想留下這份寧靜給這兩位尊貴的主子。
御天涵倒是也不客氣,直接走上前,來到戰國身邊;看著她懶洋洋的牽著他的手,就也坐下;目光清澈的看向這個一掃先才威儀的一國之君。
戰國斜斜的靠在龍椅上,眼睛瞇成月牙狀,看上去倒是舒服極了:“從你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寡人在說話,涵兒難得來一趟這御書房,難道就只是想要看寡人唱獨角戲嗎?”
御天涵眸光輕輕地顫動了一下,順著她好看的眉形看向她英氣精致的五官;常年在宮中養尊處優的日子讓她的肌膚白若積雪、紅唇不點自絳;渾身上下總歸還是帶著點女子還有的柔軟和綿軟;只是那牽著他的手卻讓他隱隱察覺到掌心中薄薄的繭子;應該是她自小勤奮練武所致吧。
御天涵想到這里,就輕輕攤開她的手,果然就看見在她白嫩的掌心中,看見薄薄的黃繭子在幾處關節,顯得尤為乍眼。
戰國見他翻開自己的手看的仔細,不禁有些好奇的也低頭多看了幾眼;在一陣沉默之后,終于明白了他的意圖:“涵兒是不是第一次看見一個女人的手長了這么多繭子?”
御天涵依然做垂眸狀,只是另一只手卻帶著愛憐般的撫摸著她的粗繭,動作就像在撫摸世間最柔滑的錦緞一樣,道:“陛下年幼時,必然是很奮進的!”
戰國微微一笑,道:“寡人的母皇在寡人記事之后就一直是個半吊子,若不是寡人的幾個爹爹有著通天本事,恐怕這西涼早就被其他幾個國家吞并了!寡人是西涼皇室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要有一天肩負這天下大任;所以自小寡人便習武練劍,手上身上比其他女子粗糙些也是理所當然!”
聽她這么說,御天涵終于抬眸看她;似乎是第一次,又重新認識了她;這個總是歡笑示人的一國之君,在不為人知時,她曾經也是刻苦努力著,想要向世人證明她的力量和能力。
一國天下,一個男人擔負起來都會覺得重的喘不上氣,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女孩兒;她經歷的,必然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多一些!
“所以天涵才說陛下是十分奮進的!”說完這句話,御天涵就伸出手輕輕地撥弄了一下她耳畔的青絲,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莞爾一笑。
自從上次戰國再一次對御天涵表露心意之后,兩個人的關系就有所緩和;眼下,御天涵更是主動示好,這要戰國更像是找了瘋魔一樣,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瞳孔之中,驚喜、歡悅之色滿的都快溢出來。
就在戰國對著御天涵那一抹淺笑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御天涵轉過身朝著龍案上看了幾眼,待他瞧見在桌角放著一張牛皮繪制的邊境地圖時;猛然心口一揪,眼底的點點笑意好溫和之氣也慢慢散去。
輕握著戰國的大手緩慢的松開,站起身的同時,拿起那卷牛皮地圖,翻看了兩下后,終究還是開了口:“陛下當真存了對大周用兵的心思?”
戰國還被御天涵哄得身處云里霧里,眼下被他這樣一提,居然沒聽明白:“啊?什么?”
御天涵看她眼神氤氳,目光癡迷,似乎還沒明白他說的話;耐著心思,抖了抖手邊的地圖,再一次開口問:“陛下要舉兵南征大周嗎?”
一聲‘大周’讓戰國頓時回過味來,本是柔和的眼瞳跟著也變的平淡冷靜下來:“你是從何得知這前朝之事?莫不是合歡宮里的奴才多嘴,在你耳旁亂講的?”
聽出戰國有責問之意,御天涵擔心王喜他們受到牽連,忙開口否認:“不是他們亂說什么,是我自己知道的!”
戰國猶豫的看了一眼御天涵,見他神色淡定,眼神沉穩,不似在說謊欺騙她;只是,這后宮之中只要有些許亂子都會立刻傳到她的耳邊,再加上合歡宮內盡是她的人,怎么還會讓前朝之事給他知道了。
似是察覺到了戰國的疑惑,御天涵坦白道:“不瞞陛下,天涵雖然人在西涼,可還是有些可信之人身處大周;只要小羽身邊發生了什么事,不觸及日,我定然會知道些消息。”
本來因為心愛之人的到來而歡喜的心,在這一刻重重的跌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戰國緊擰著眉心,難以置信的看著御天涵:“派了心腹在喬羽的身邊?她發生什么事你都會知道?御天涵,你同寡人說這些,是在像寡人宣布他身在曹營心在漢,至今還對那個喬羽一心一意嗎?”
看戰國領會錯了意思,御天涵也有一瞬間的慌亂:“你明明知道我現在只想一心一意的對你好,你何必要在此曲解我的意思!”
“不是寡人要曲解,而是你給寡人的暗示就是這樣!”戰國攥緊了手底下的龍頭把手,面帶惱色,極為不悅。
站在不遠處的小春突然聽見戰國拔高的聲音,這嬌小的身板跟著一顫;擔慮的隔著明黃色的綢帳往里面多看了兩眼;先前還一見面就再也移不開目光的兩個人,這廂又是怎么了?好話恐怕還沒說出幾句吧,又掐上了?
御天涵看戰國怒氣沖沖,就知道跟她再爭辯下去恐怕只會讓她更加疑心;眼神晃了晃,干脆提到正事上:“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想要出兵攻打大周?”
戰國一直都是極為自負之人,從小到大做的事雖然看似荒唐,但沒有完全的把握她定然是動也懶得動一下;可眼下,這幅自信心在御天涵面前卻蕩然無存,那種心里的患得患失幾乎快要將她折磨瘋掉;這段時間她雖然知道御天涵對她大有改觀,兩個人在一起開心的時間也是大大的增多,她本以為自己終于贏得了真心,可是就現在看來,她甚至都開始懷疑他以前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是裝出來的;為了讓她放松對他的盯視,為了在心里安全保護著喬羽;假意和她詳談甚歡,其實卻還是心存他人?
這些歪曲惡念幾乎盤踞了她整顆心,雖然冷靜告訴她應該在這個時候好好跟他說話,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第一次來御書房看她并不是出自于自己的真心而來,而是為了那個女人而來;這滿腔的醋意熏得她差點咬碎了銀牙,捏碎了手下的把手。
戰國目光堅定,迎向御天涵質問的目光,一字一句,回答的清楚明了:“對!寡人是要對大周出兵,是要在戰場上和喬羽好好一較長短!”
“你……”御天涵氣噎:“你簡直就是混蛋!”痛心疾首的責罵脫口而出。
戰國臉色乍然蒼白,看向御天涵一字一句的問道:“我是混蛋,那喬羽是什么?!”
御天涵就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他明明在跟她說兩國之間的戰事,她卻一次又一次的提起小羽;縱然他再三壓制自己的火氣,現在被她這樣挑釁,恐怕也是臨近爆發的邊緣:“陛下,我在跟你說大周,沒有提起喬羽。”
看著他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戰國冷笑一聲:“是!你是沒有提起她;可是,你來這御書房的目的還不是為了她?”
戰國眼目瞪瞪,盯著御天涵的臉,語氣中惱怒和責怪之意如狂風暴雨,擊打著眼前這口口聲聲說要和她慢慢開始的男人:“寡人還以為,你來這里是想念寡人了;但就現在看來,恐怕是寡人一廂情愿了吧;御天涵,寡人的耐心在你身上快要被你消磨殆盡了,兩國交兵,她喬羽身為三軍統帥不管愿不愿意出征必先身先士卒,戰場上血戮沖殺,浮尸千里,就算她能力再強恐怕也會受些小傷小痛的;御天涵啊御天涵,那個女人還沒有出事你便為了她如此心焦躁慮,若是出了事你會不會陪著她一起共赴黃泉呢?”
聽著如此薄情寡性的話,御天涵駭然抬起頭看向那坐在龍椅上的人;這一刻,他似乎不認識她了,說著這樣冷酷無情的話,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著他的人,還是那個先才在他懷里懶懶的撒著嬌帶著笑的戰國嗎?
這時候,他終于明白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縱然她疼他愛他,但是在他威脅到她的時候,她依然可以冷酷無情,甚至可以將他傷的傷痕累累。
喉間還是發麻,甚至連眼眶都變得酸澀起來;強忍著心底的顫抖,御天涵攥緊了拳頭,回答道:“如果這是陛下希望的,那么天涵,愿意陪著小羽一起共赴黃泉!”
“御、天、涵!”
一聲震怒,帶著咬牙切齒的痛恨,一字一字的從戰國發青的唇瓣中蹦出來。
手底下的龍頭椅把快要被她捏碎,沉重的雙腿就跟灌了鉛水一樣,讓她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藏在一旁偷聽的小春聽見這番對話,嚇得他都站在原地開始發抖;目光閃爍不定,硬是不敢去看戰國一眼。
戰國眼瞳幽亮,就跟半夜出來覓食的野狼一樣,臉上帶著悻悻的笑,但那兇狠的模樣卻是從未有過的:“好!寡人成全你!在戰場上,寡人一定會親手提著喬羽的首級回來,到時候不管是自縊還是吞毒,你最好說到做到,別那那個該死的女人死的孤零零!”
御天涵知道她這些話不似在講的怒氣,酸脹的眼眶在聽完她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一顆晶瑩,掉出了眼眶;他看向她,看向這個似乎太愛他,愛的已經什么都看不見的她,吐了口氣,說道:“我一直以為,只要試圖放下就能有一個重新的開始;但是事實證明,并不是只有我放下就可以重新開始的;你說我來是為了小羽,但你可曾也想過,我也許是擔心你,才會出現在這里!”
“兩國交戰,不管是輸誰贏,流血犧牲是鐵一般的事實;西涼和大周不同,大周國君,可以派自己最得力的將軍在前線作戰拼殺,保家護土;可是西涼,凡是戰事一開,穩坐三軍帳營之人必須是一國之君;小羽自小就是練武奇才,她在戰場上,就算是打輸了也不會丟了性命;可是你不同,你不是喬羽,不是那個一個人就可以獨挑幾十幾百個大男人的喬羽;你手中的繭子沒有喬羽的厚,不管你承不承認,她的武功必然是在你之上,而戰術,擁有著如此身份的她,更不會比你差!”
說到這里,御天涵吸了吸鼻子,眼圈紅紅的看著因為他的話而露出驚愕之色的戰國,“如果你一味要南征,我不會阻止你!自是想要請你想一想兩國百姓,再想一想在這個后宮等你的人,不要讓太多的人死在異國他鄉,不要讓自己出事!”
說完這句話,御天涵就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奪門跑出御書房。
書房龍案上,本是放在硯臺上的毫筆‘吧嗒’一聲從上面滾下來,亦如她此刻的心,狂亂不止!
戰國看著已經消失了佳人芳跡的宮門口,眼神木木的。
小春實在是看不下去,大著膽子走上來,小聲說道:“陛下,就算是御公子心里想著那個喬羽,可他剛才的那番話,總歸是假不了的!”
戰國側首,看他:“你是在寡人剛才亂發火嗎?”
小春戰戰兢兢,忙矢口否認:“奴才哪敢有那樣的膽子,只是覺得……”
“覺得什么?”小春咳嗽了兩聲,道:“覺得,御公子應是對陛下,上心了!”
戰國睜大眼看小春:“你……也這么覺得?”
小春肯定的點頭,道:“不是奴才幫著御公子,奴才真的覺得御公子剛才的話是真真的!御公子生性孤傲冷淡,對于不喜歡的人和事,他連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可是今天,被陛下您那么大聲的吼過之后還說了這樣的話,可見是御公子是真心想要對陛下好,是關心陛下的!”
戰國木噔噔的:“那就是說,寡人真的比不上那個喬羽了?”
“陛下,喬羽算什么東西,說好聽點那是三軍統帥,難聽點就是個假男人、武夫!陛下您是九五至尊,整個西涼都是您的,光是這一點她都比不上你!”
戰國聽著小春在耳邊聒噪,眼神還是戀戀不舍得看向宮門口;許是她剛才真的太敏感了,敏感到他一提起來大周就會想到那個曾經霸占了他少年最美好歲月的那個女人;可是,她這樣大發雷霆,也是因為在乎他呀!
想到這里,戰國就苦惱的一猛子扎到龍案上,腦袋門硬是重重的磕在硬邦邦的桌邊緣,嚇得小春驚叫連連,手忙腳亂的想要扶起戰國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傷著沒有!
戰國閉著眼睛,眉心緊擰;任由腦袋上的痛楚一點一點的傳到四肢百骸,似乎只有這么做才能讓陣陣揪痛的心好受一點!
“小春啊!”戰國有氣無力的喊他。
小春苦著臉色,擔心的看著只露出后腦勺的戰國:“陛下,小春在呢!”
“擺駕,咱們去一趟楚月宮,給宋公子講一聲,接駕!”小春駭然睜大眼:“陛下,您……您是說要去……宋公子?”小春的公鴨嗓子都開始一百八十度回轉發音了。
戰國抬起頭,額頭上正中心處被磕的紅彤彤的一片,還好沒有磕爛:“寡人心煩的很,不知該跟誰說說話;若卿哥哥自小就認識我,他會懂我的!”
小春本還以為戰國是要移情別戀了,原來是想找個人聊聊天,疏散疏散郁悶的心情!
知道了這些,小春忙甩著拂塵,應和了一聲后就出去張羅龍攆去了!
與此同時
京城郊外,一輛樸實中透著貴氣的馬車卷著滾滾的黃塵由遠及近飛馳而來!
馬車內,可不就是戰云女帝嘛!
就看此時戰云女帝全身癱軟在自己的三夫君懷中,正張口吃著一邊大夫君送到嘴邊的葡萄,一口吞下的同時,還嘀嘀咕咕的咒罵:“那個死妮子,把皇位才交到她手邊多久,這死小孩就開始鬧著兩國交戰?我這個親娘還沒死呢,她就翅膀硬了是不是?”
常瑜聽見她這帶著咒罵的言語,忍著不笑:“小國年紀也不小了,當初可是你說要趁著她年輕多多的歷練她,就想也不想的直接退位,將皇位交給她;現在孩子長大了,兩國之間存在摩擦,她會好好處理,也用不著我們這樣心急火燎的趕回來不是?”
“我的夫啊!”戰云看著還有心思笑她的常瑜,心急的都快要跳河了:“你的女兒是什么德行你會不知道?這小事變大事的能力她可是無人能及!”
顏行書笑道:“小國是什么德行我們會不知道?看看你這樣,我們就知道小國像誰了?!”
戰云本想著兩位夫君會好好地幫她說話,沒想到都是見了女兒忘了媳婦的混蛋;一個都指望不上!
眼見著沒有援兵,戰云也只有自己扛著:“總歸她是什么德行我不管,我只要西涼不要敗在那敗家丫頭的手里就好了!”
“放心,西涼沒有在你的手里毀了,就更不會在小國的手里毀了!”顏行書淡淡的瞥了戰云一樣,說的那叫個毒舌吶!
戰云翻白眼,瞅著最疼那死丫頭的三夫君,嘆了口氣:“三哥,我可是說真的!我總是覺得此次和大周鬧不和有些不對頭,好像有點不同尋常,就像一出戲,也像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局,心里隱隱有一種感覺,更大的陰謀還在后頭呢!”
聽戰云這樣一說,常瑜和顏行書都沒有說話;只是彼此忘了對方一眼,便都沉默不語了!
其實不用戰云說,他們也覺得,此次事件,發生的極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