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翩飛的北方幽冷沉重,但是江南卻暖香四溢,微風輕撫綠葉,鴛鴦相伴戲水。
幽城今年是暖冬,四處一片暖和花香。
古老的城門上,幽城兩個字在陽光下透出一股悲涼和滄桑。久經風吹雨打的城門也顯得有點破舊,城牆亦破舊不堪。守城的士兵懶懶散散地布在城牆上,四處走動著,有點漫不經心的鬆散,一面藏青色的大旗隨風啪啪作響,模模糊糊,似乎有點無力地張揚著。
這是離江南涼城有半天路程的偏遠小城,通常這種偏遠的小城都不會引人注目的,也不會有太多人流移動,當然,戰爭的時候除外。
一輛馬車慢慢地進了幽城的城門,樸實無華的馬車進了幽城,給枯燥的城門帶來一聲生動的聲音。趕車的是一個面相剛正的男人,魁梧有力的高大身影很容易造成別人的一股壓迫感。
冷凝著眼眸,眼光瞄了那眼藏青色的大旗,下了馬車,城牆上百無聊賴的守城士兵紛紛往下看,畢竟這裡一天也不見得有幾個人走過,有點也是衣著襤褸的貧民,哪有還駕著馬車的。
馬車雖然樸實,看似普通,可趕車的人卻有一股藏不住的氣勢,看起來不是尋常人家的馬車。
城門下,六名士兵在把著關卡,本來就有點無聊的,有兩個還在打盹,看見馬車過來,都勉強打起了精神。
“站住!什麼人?”一名士兵迎了上來,微微喝著。
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冷冷地掃了一眼,明媚的暖和的天氣,卻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連氣勢也弱了些,有點不安。
“官爺,我們是進城看望親人!還希望行個方便。”男子平淡地說道,話的意思是很謙卑,可態度卻是冷硬無比,沒有一絲軟化。
士兵瞇著眼睛,掃了馬車一眼,問:“車上是什麼人?”
“是我家夫人!”男子答道,袖子一鬆,一塊小小的銀錠就出現在手掌中,偷偷地往一名士兵手上一塞,微微笑著。
士兵勾起一個笑痕,回頭,揚手,道:“放行!”
攔在城門的柵欄被拉開了,男子牽著馬車幽幽向前走,後面的那個士兵掂了掂銀子的重量,放在口中一咬,臉色喜悅。忽而,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慌了慌,趕忙喊道:“攔住!”
一排士兵頓時拿起長矛,攔住了馬車,男子的眼危險地瞇了起來,盯著那名接了他銀兩的士兵。他心虛地低著頭,走了上去,道:“楚王發了追緝令,說是楚王妃被人挾持,正全國通緝逃犯,所以……”
他不安地,瞄了瞄男子冷峻的臉色,額頭上都有點冷汗了,畢竟拿人手短……瞥了馬車一眼,說道:“我們要檢查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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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眼光冰冷地掃向他,正想發怒,一聲暖和的笑聲呵呵地從馬車裡傳了出來,接著是一雙修長纖白的手伸出車簾,慢慢地拉來,接著是一張清淡如水的少婦面容出現在他們眼中。
少婦的五官很樸素,淡淡的,小小的,充其量只能說是清秀。透出一股江南女子的玲瓏和靈秀,笑意暖暖,讓人如沐春風,似乎蒼天都捨不得辜負了她這秀美的笑容。平淡的五官因笑容增色非凡。
少婦下了馬車,笑著掃了他們一眼,笑道:“既然是檢查,我們也就不難爲官爺!”
那士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聽見另外一名粗獷的男子喊著,“不是她啦,人家楚王妃美得和畫兒一樣……”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也猜得出來是什麼意思,他更不好意思了,特別是瞄到了男子更爲不悅的眼,抖了抖……
“沒事了,你們過吧!”揚揚手,讓他們放行,女子笑著,上了馬車,車輪開始轉了,咕嚕咕嚕地響著,在地上印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入了成,一片荒涼……
街道上,偶爾走過幾個人,神色都有點無奈和彷徨,整個大街就像是邊境起戰時的荒涼,人煙罕見。
幽城——城如其名,幽靜中透著一股死寂。
女子瑩白的手隨手掀開車簾,微微蒼白的脣色緊緊地抿著,見慣了京城的繁榮奢華,幽城顯得像一座死城。
漆黑的眼眸閃著一股無奈的嘆息,慢慢地化在脣齒邊。
腐朽黑暗的朝廷,苦了鳳天皇朝千萬的子民,特別是這種幽境的小城。
女子的手輕輕地撫著腹部,溫柔地笑著,舒了一口氣,笑得堅定。
“孩子……在你會講話之前,娘一定讓這裡繁華起來。讓你無憂無慮地長大,不用向娘一樣,一生孤苦矛盾,也不用擔心會看到罪惡和醜陋,娘會給你世間最美好的一切。”撫著自己的腹部,笑得溫柔和堅定。
北方大雪飄飛的這一年,新帝登位,力排衆議,頒佈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朝廷的文書很快就下達到各個城鎮,不管是繁華的城鎮,還是偏遠的小城,都開始慢慢地改革。
商場上,壟斷京城和涼城航運的瑤光在去年把重心慢慢地移到京城,又在今年慢慢地移回涼城。
芙蓉閣中,澄月和浮月帶著一批人回了涼城,楚月和離月留在京城。
幽城城南,一座山莊在三個月內建了起來,名爲‘望月山莊’。城中的城民們只知道,山莊的主人是一名五官平凡的寡婦。因爲不知道如何稱呼,很多人都稱之爲望月夫人。
幽城常年封閉,消息流傳不快,城中的居民大部分自給自足,女織男耕。大部分城民的生活水平都很平均,天生天養的生活,就得靠老天的意思。
去年,瘟疫橫行,饑荒蔓延,加上稅賦沉重。把百姓的生活幾乎毀於一旦,直至一年之後,幽城裡很多地方還能看見瘟疫遺留下的災難。
幽城本身就不大,城民也不多,一座可有可無的小城,朝廷一般不會重視,這裡的消息也極少能傳得出去,純屬一個封閉性的小城。
望月山莊的建造,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謀福利的機會。
所有的原料都由城中供給,所有勞力都從城中青壯年男子中挑選。
冬天漸漸褪去,春風拂面的三月,望月山莊已經坐落在城南一處幽境的小杏花林邊,在杏花飄雪中如臨風的仙子。
美得小巧秀致。
山莊建成之際,城中有了一番不小的改變,本來如一潭死水的小城頓時變得沸騰了起來,幽城中,很多人一生都沒有出過幽城,很少能看見如此秀美的山莊,人人都好奇非凡。山莊正式完工之日,來此觀賞的人幾乎佔了全程大半。
此後,望月夫人又在城中挑選了幾十名家丁和十幾名侍女。那時候的她,已經明顯看得出小腹。
一隻老鷹在山莊的上空盤旋著,沒有一會兒,俯衝而下,落在庭院中。一個俏麗的女子解下它腳下的紙條,向暖閣而去。
春風吹得人昏昏欲睡,暖閣裡,斜躺在竹椅上,蓋著一層薄薄的披風,睡得正香,細緻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長長的睫毛覆在眼瞼邊,映出一股優雅的陰影。暖閣裡靜得有點溫馨,連她淺淺的呼吸都能聽得到。
女子輕輕步入暖和的室內,都有點捨不得叫醒她,最近她很嗜睡,瞥見了旁邊的茶還散著熱氣,無奈地笑了笑。剛剛醒來一陣說要喝茶,結果茶的熱氣還沒有散盡,人就睡著了。
“夫人……醒醒了……”雖然是不捨得叫醒如此沉睡的她,女子還是搖了搖她的肩膀,笑著說:“浮月來信了!”
綠芙慵懶地睜開惺忪的睡眼,咕噥了聲,不願意醒來,女子不依不饒地捏著她的鼻子,一定要弄醒她……
“海月,我的鼻子給你捏壞了。”綠芙輕輕一拍,拍去她的手,微微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迷濛著,問:“說什麼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夫人,先聽哪一個?”女子調皮地眨眨眼睛,年輕的臉滿是作弄。
“當初應該讓你代替雪月進宮去的!”綠芙睨了她一眼,笑了笑,“說說壞消息吧!”
“夫人才不會這麼狠心呢,我的身手可沒有雪月那麼好,要是不小心讓人給害了,夫人該傷心死了!”衝她擠擠眼。
“海月,沒讓你去,是因爲那時候你不在京城,一直在涼城。”綠芙皮笑肉不笑地刺破她的美夢,惹來她嘟嘴,狠狠地瞪她。
“好了好了,別鬧了,說說消息吧!”
“浮月說,夫人肚子裡的孩子的爹最近有點發神經,他的人一直都在盯著瑤光航運。比如說,浮月想要照著原計劃把涼城和四周四個城的河運打通,結果是……朝廷不讓,想也知道誰搞的鬼了!還有,奔月也開始賴在涼城不走了,還有,王爺最近也在涼城附近出沒。似乎認定了你能躲了他三個月就是瑤光在背後幫忙的。”傳信都用沒人會注意的老鷹了……
綠芙笑了笑,躺了回去,拉起滑下一半的薄被,綠芙微微地瞇著眼,海月,也識趣地坐在一旁,她鬧歸鬧,還分得清輕重。
“你怎麼混淆他的視線的,要是弄不好,進宮去,讓雪月出來!”綠芙眼睛都沒有睜開,淡淡地說著,平淡如水的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
“夫人,不用這麼狠吧?”海月擠擠眼,說道:“他不會查到這裡來的,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不過運河的事,還勞煩夫人你費費心思,不然的話,幽城和涼城之間依然是沒法打通,靠著老鷹傳信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海月有點哀怨地看著她,“我想念雪鷹了,老是和這些黑不溜秋的老鷹打交道,悶死了。”
海月和雪月是暗探的首領,一般都是靠著雪鷹在芙蓉閣各個分點傳遞信息,又快又方便。
“好消息是什麼?”綠芙淡淡地笑道。
海月一陣嬌笑,“浮月和澄月要成親了,而且,以瑤光的名義,在涼城大擺酒席,也說了那天瑤光會出席!”
笑聲溢出綠芙的紅脣她睜開眼,看著海月笑的嬌豔的臉,搖搖頭,道,“浮月越來越聰明瞭!”
綠芙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著外頭搖曳的樹影,纔剛建好的山莊,小池塘邊,柳枝垂鏡梳妝,在水面上輕撫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在涼城嗎?
如此之近,最終還是懷疑上了瑤光夫人是嗎?
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的孩子,你的爹爹曾經離你這麼近,可惜,娘又要把他逼遠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心結能完全打開了,那時候,娘再和你說聲對不起。
轉頭,眼眸無波。
轉身,案幾上,抓起一把剪刀,堅定的,拔下頭上的玉釵,青絲如瀑布散了一背。拉過自己的青絲……
“夫人,你做什麼?”海月慌忙拉著她的手,嚴肅地瞇著眼,盯著她,不再是剛剛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綠芙盯著她的手片刻,擡頭看著她,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放手!”
海月心一驚,慢慢地放開……
古代女子有兩樣東西最寶貝,一個是貞操,一個是青絲。
咬牙,狠心,剪下了自己青絲,不是一束,而是一大把……
瞬時間,及腰的長髮只剩下及肩了。用自己常用的絲帶綁起來,綠芙眷戀地輕撫了很久,戀戀不捨。
“帶著面具本來就不漂亮了,突發一剪,更醜了!”海月淡淡地咕噥著,不經意的語氣中是淡淡的心疼。
青絲啊……凡是女子都用心呵護的青絲就這樣沒有了。
遞給海月,淡淡地笑著,說道:“把它交給浮月,還有讓她帶一句話給王爺,他要是再敢破壞瑤光航運的生意,下次送上的就是蘇綠芙的人頭!”
PS:這是根據作者的目錄來的,當中沒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