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盯著花玦遠去的背影氣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花玦自動屏蔽了自身后而來的唰唰幾道帶毒的銳利目光,心情甚好,眉眼輕揚。
阿蘿回味了半天才醒過神來,躊躇問:“公主,你剛才怎么盡和百花上神瞎扯呢?”
阿蘿性子單純,說多了反而弄巧成拙,花玦打個呵欠:“夜深了,阿蘿,我們回宮休息,我累了一天,十分疲倦。”
阿蘿見狀,迷糊了半天,也不好再問,只得應(yīng)了一聲是。
第二日,清澈的陽光從寶相花軟煙羅窗紗斜斜透進來,軟紅銀粉,如夢如幻。
蘇冥純凈而悠揚的嗓音,慢吞吞叫她:“五妹妹,起床了。”
花玦頂一頭烏壓壓亂糟糟的發(fā),揉一揉惺忪朦朧的眼,從秋香色折枝海棠團福緞面棉被里露出一個玲瓏嬌俏的小腦袋:“冥哥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別,就這么闖女子閨房你要臉嗎?”
蘇冥嘖嘖,胡亂揉她的發(fā):“你才多大點啊,那身體構(gòu)造和三弟有分別不?你就男女有別了?”
果斷的打掉他的手,冷冷道:“你拿我和蘇贏那人渣比?”
她的目光陰冷,蘇冥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那分明是一張充滿仇恨的臉,一霎眼又沒了,嗽一聲,轉(zhuǎn)移話題:“不是,你說說你這未央宮是怎么回事,一進來就瞧見阿蘿一個人在掃地,有一個小宮女跪在地上。
其他那些宮女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在你生病時開溜,這時又不見半個人影。”
“那些人啊。”花玦沒睡飽,沉沉闔眼:“我在父君處請了諭旨,去了仙籍,貶入輪回。”
蘇冥沒料想事情變成這樣,這個妹妹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她以前是最不喜和這些宮女們計較的,怎的病了一場性子也變了?
想來生病時吃了不少苦心,才想通了這些,蘇冥給自己一個最合理的說法說服自己,關(guān)懷花玦:“司命星君處怕一時半會兒沒有人手安排給你,不如我從宮里遣兩人來照顧你?”
蘇冥自從失寵,日子也不好過,頤華宮就那么兩三個小仙娥。
她聽說偌大的宮殿那幾個小仙子照顧不過來,好多角落都生了灰塵。
花玦懶懶的:“冥哥哥,你的好意花玦心領(lǐng)了,只是妹妹一向愛清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未央宮有阿蘿和小勉就夠了。”
陽光溫煦和暖。
花玦睡的迷迷瞪瞪的。
蘇冥一時撿不到話頭說。
黃花梨雕石榴花拔步床很大,她一個小小的身子如身在一片無垠的海域上的一葉扁舟。
蘇冥自太子之位被廢,父君不喜他,母后因為要照顧花玦少顧及到他,在頤華宮他的寂寞孤獨無人能懂,正和花玦此刻的情景相同。
蘇冥小聲和花玦商量:“五妹妹,你可否挪一挪身子?”
“恩?”花玦睡的懵懵懂懂。
蘇冥真心誠摯的說:“我想上來躺一躺。”
花玦在昏昏沉沉的睡意下不知不覺的騰了位置。
蘇冥躺上來后,她一只手觸碰到他微涼的衣角,一個鯉魚打挺,驚醒過來,雖然她現(xiàn)在是五歲小毛孩兒的身體,對方也不過是小小少年。
但她的心理年齡卻實實在在的活了三千多年,突然和一個小男生睡一起,怎么著都覺著怪異。
她一緊張就大著舌頭說話:“冥哥哥,你怎么上來了??”
蘇冥疑惑的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私心雜念:“不是你讓的我嗎,我就是覺得你睡過的床一定很溫暖..”
“....”
花玦習(xí)慣穿衣睡覺,此刻裹得嚴嚴實實的,也沒什么見不得人,所以直接下床:“冥哥哥,你繼續(xù)睡吧,我去醒醒臉,再幫我們弄點吃的。”
如果是以前的花玦,一定覺得蘇冥是變態(tài)。
然而經(jīng)歷過血腥的洗禮,在幽川渡過千年,她已知道,有時候孤寂就像一劑毒藥,會腐蝕人心本來的溫度,忍不住就會向有溫暖的地方靠近。
幸好有溫辭在,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白的熬下去。
經(jīng)過紫檀嵌染牙廣韻十二府槅扇時,阿蘿一身月白色碧水荷花裙在透徹出塵的陽光下忙忙碌碌的灑掃院子,不時直起腰身,抹一抹額上細密的汗珠。
簡單的洗漱完,花玦于是決定不去叫阿蘿,自己下廚動手做吃的。
蘇冥躺在溫軟的床上,頭枕著雙手,沉水香樸素悠遠的香氣飄浮在鼻端,讓人莫名的安心。
他幾乎都要在這沉靜內(nèi)斂的氣息中睡著了,耳邊傳來花玦的聲音:“冥哥哥,起床吃飯。”
神仙是不用食五谷的,為了提升修煉境界,甚至要連日辟谷,才能清除體內(nèi)濁氣。
然,他們生來為神,自然是不用理會這些的。
花玦做了一碗冰蓮粥,一小碟脆蘿卜,一籠蟹黃包。
“你嘗嘗。”她把推玉色瓷碗推到他跟前。
熱氣騰騰的飯香撲了他滿面。
他幾乎不記得自己最后一次吃飯是什么時候了。
最長也不過八十年罷。
母后最愛為他做這些精致又費心思的吃食。
冰蓮的淺淡甜意融入粥的清香,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脆蘿卜以檸檬汁、小辣椒、蘋果條、糖果腌制,薄而脆,甜辣適中。
兩人默默用早膳。
“大皇子,公主,有人持帖拜訪。”阿蘿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