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水陽與木訥男子雖然感覺到祁山大陣發生了變化,但還談不上如何恐慌,畢竟祁山大陣屹立千年不倒,要倒也不太可能這么巧的就讓他們給遇上了。難不成有逍遙高手強行闖陣?但是哪個逍遙神仙不要命了?
木訥男子收回打飛易的右手,抬頭朝紫水陽第二次開口道:“人可以不殺,烏木杖不能不拿。”
紫水陽再度飛身而起,同時冷笑道:“放心,不會忘。”
蕭煜沒有絲毫猶豫,將手中的烏木杖奮力擲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紫水陽一把抓住烏木杖,笑了笑,“小子,算你識趣,不過老夫也不是心胸開闊的人,怎么也得給你留下個教訓,打斷你一條腿可好?”
蕭煜皺了皺眉頭,忽然想起在梅山上被蕭烈踩斷一條腿的事情,不由心中驟冷。
“打斷一條腿?”
一個平靜到漠然的渾厚嗓音響起,不驚不怒,雖然是問句,但卻好似只是在闡述一件發生過的事情。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整座石廳已經被紫水陽以搬山之法堵死,來人無疑是在石廳之外的廊道中。紫水陽和木訥男子同時一驚,朝身后已經被堵死的廊道入口處擺出一副戒備姿態。
蕭煜稍稍愣住,顯然沒有想到在不正確的地點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見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出現在最關鍵時刻,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在他心頭升起,就像其他那些與父母老死不相往來的子女一般,誰又真的能做到無動于衷?
下一刻,廊道入口處轟然一聲,煙塵四起,飛石四濺,有人在外面強行打開了被紫水陽堵死的廊道入口。
一個高大身影從煙塵中走出,不同于年輕一輩中的氣焰洶洶,此人所有的氣勢似乎都已經完全收斂,如一塊璞玉,經過多年盤玉養玉,圓潤光澤。
蕭煜嘴唇微微嚅動,終是沒能說出那兩個字。
紫水陽久在東南,對于修行者中許多人只是聞名卻從未見面,一時間看不清眼前之人底細,穩妥起見,拱手試探問道:“閣下是?”
臉色分不出到底是平靜還是冷漠的蕭烈似乎有點貓戲老鼠的閑情逸致,指了指蕭煜,道:“你要打斷一條腿的人,是我兒子。”
紫水陽臉色凝重,木訥男子則是皺了皺眉頭,蕭煜的老子是誰?這個說起來可笑,他們倆人還真的不知道,他們只是知道最近草原上有個叫蕭煜的小子,攀上了公主林銀屏的高枝,又有道宗首徒秋葉做后盾,在草原上混的風生水起。至于蕭煜是哪里人士,家世如何,都是一概不知。畢竟兩位天人高手哪有什么閑情逸致去關心一個遠在草原天邊的小人物?
現在打了小的,引出來老的。倒是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但也談不上多么驚慌,畢竟兩人浸淫天人境界多年,又為宗門之長,絕不是死在秋葉手上的兩尊劍奴可以比擬的。
蕭烈似乎是看出了兩人剎那間的茫然,點點頭道:“我姓蕭,單名一個烈字,可是記住了?”
紫水陽緊皺眉頭,覺得這個名字很是耳熟,在他身邊的木訥男子卻已經是臉色大變。
蕭烈向前踏出一步,右手五指旋而成拳,大拇指上的碧綠扳指在幾盞長明燈略顯暗淡的光芒下散發出妖異的光澤。
巫教祖庭內部的天地元氣大多已經被祁山大陣吸收而去,只剩下很小一部分“漏網之魚”,所以先前易一口氣可以把石室中的天地元氣全部洗盡,而這一刻,交錯縱橫的廊道中響起呼嘯無數,方圓上下百里之內的天地元氣開始朝蕭烈涌來。
木訥男子猛然出手,同時喝道:“是蕭烈!”
這一刻,紫水陽終于想起蕭烈是誰,他整個人不知是不是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心跳急劇加速,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天人境界第一人?俗世第一人!
這一刻,紫水陽只有一個念頭,他是怎么進來的!
木訥男子剛剛出手,蕭烈已然是后發先至。
與先前易偷襲蕭煜的一拳如出一轍,直沖對手,不過這一拳的氣勢更為磅礴浩大,以拳頭為中心旋轉的天地元氣真的匯聚成一條肉眼可見的元氣龍卷,好似一條過江猛龍咆哮而至。
紫水陽也不愧是在修行界滾打多年的角色,臉色巨變的他竭盡全力擺出防守姿態,原本在身后的小山被他生生挪移到身前,試圖擋下蕭烈的這磅礴一拳。
面對這座紫水陽以元氣凝出的這座小山,蕭烈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直直一拳轟擊在小山之上。
勢如破竹。
整座小山甚至沒能讓蕭烈身形停下,直接被蕭煜打成了一團四散元氣。
木訥男子剛剛近前,紫水陽已經被蕭烈抓住脖子提在手中,不過六尺高的老者在蕭烈的手中就像一個頑童,說不出個詭異駭人。而紫水陽已經扭曲的面容又好似在一個冷笑話。
“蕭家的人,還沒有讓別人隨意欺辱的說法。”蕭烈的語氣仍舊漠然,臉色也沒有傳聞中暗衛大都督的陰陽怪氣,猙獰駭人,有的只是平靜中的威嚴和雙眼中不帶感情的冷漠。
即便是秦穆綿和慕容此時也是一臉驚愕表情,定力心機俱佳的兩女不是沒見過天人高手出手,可打天人高手像蕭烈這樣干凈利落的,真沒有。這就是俗世第一人的實力和底氣?
木訥男子停下腳步,開口道:“原來是……大都督親臨,倒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今日之事,能否懇請大都督網開一面,日后我等必將登門賠罪。”
在中都提起大都督,只能是徐林,在北斗提起大都督,只能是牧人起。而在修行界提起大都督,那就只有蕭烈。
蕭煜冷淡的笑了笑,抓著紫水陽脖子的左手猛然用力,紫水陽整張臉由紅轉紫,又由紫轉青,四肢懸空不斷掙扎,說不出的滑稽。
紫水陽不敢由絲毫的異動,因為他相信蕭烈真的可以在那之前隨手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臭蟲。
蕭烈說道:“命可以留著,不過想走沒那么容易。聽聞劍宗宗主上官仙塵有劍奴六尊,你們兩人留下一人給我蕭家為奴,今日之事便一筆勾銷,如何?”
木訥男子臉上終于閃過一絲怒色,沉聲道:“大都督,莫要欺人太甚!”
蕭烈漠然道:“是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欺人太甚?你們要殺我的嫡長子,我只留下你們一人為奴抵債,很過分嗎?”
木訥男子身為天人高手,自然不是沒有脾氣的泥菩薩,此刻怒極,“黃水泉斗膽向大都督請教!”
蕭烈只是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自稱是黃水泉的木訥中年人凝神靜氣,周身玄色天地元氣涌動,下一刻,他的身形一掠如長虹。
不過他的方向卻不是蕭烈,而是一旁的廊道出口。
蕭烈好似早有預料,只是橫臂伸手。
我有一手,喚名遮天。
這是蕭烈由繁入簡,融匯多家之長,最終自成一家的神通。
遮天手,是蕭烈年輕時取得名字,所以很狂妄。
在蕭煜等人看來,蕭烈只是伸出一只手而已,既沒有天地元氣涌動,也沒有什么異象發生,甚至博采道佛兩家之長的慕容也不能完全了結,她雖然見得多,但終究沒有踏足天人境界,感受天人境界的種種奇妙。
只有當事者黃水泉才能感受到蕭烈這一手的恐怖,整個人好像撞在了祁山上面,整個人五臟震動,好似散了架似的倒飛回來,重重落在地上。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卻胸口發悶,低頭一看,一個鮮紅的手掌痕跡印在胸口上。
中丹田被破了。
這一刻,他望向抓著紫水陽的中年男子,心底終于生出了一股不可抑止的恐懼。
蕭烈不急不慢的再問了一遍,“留下為奴,我留你們一條性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