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孜見過很多父親了,他也明白父愛如山的道理。比如王管家,雖然心里疼愛自己的孩子,但是從不會說出口,不過,如果孩子受了傷,他會心疼地流淚。再比如,那個蕭家的東堂主,他對自己的孩子視若仇敵,但是總會在孩子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相助。
可是,自家的爹爹怎么就這么特別呢?自從烏龍送希爾回家之后,爹爹就寸步不離,白天也是,晚上也是。
“爹,這里是朝堂,你確定要進去?”孜孜很淡定地看著雄壯的西盛大殿。自家的爹爹鎮定自若,像平常一樣走進朝堂。不管周邊很多的官員目不轉睛地盯著孜孜和他?!拔腋菹抡f過了,你可以跟著我上朝?!比荼彀矒嶙巫危麆e害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人到齊了,朝議開始。
“眾卿平身?!焙槎鞯圩詮姆昧诵魅~煮的水之后,不僅病好了,精神還比以往好很多。果真是神藥。更重要的是孜孜代傳的話讓他很振奮。
他很快注意到下面的一個小人兒,眾臣行禮時只有他沒有動,而且看他的眼神不卑不亢,沒有絲毫屈服的意思?!斑@個就是孜孜?”
“回陛下正是小兒——孜孜?!比荼旖榻B,孜孜笑了笑:“陛下好!”
“原來是朕的小外甥?。∧阆律搅?,可知道你湯武哥哥時候么時候回來???”洪恩帝想念兒子一想就是十年,有點等不及了……
“湯武哥哥應該就快回來了?!彼x完剩下的書應該很輕松了,但是紅月、白日要教的東西就不知要多久了。
“那就好,那就好……”洪恩帝表情放松了好多。大臣們的心也落實了,洪恩帝這幾年一直很想念自己的兒子,如果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知道又會失落多久。
“好了,咱們開始議事,昨天呈報的奏折里,有關于南方麥地改良的方案,現在有誰有什么建議???”洪恩帝的目光落到容秉天身上,但是容秉天沒有什么回應,注意力都在自家兒子身上。
“爹爹,南方什么時候開始種小麥了?”孩童的聲音回蕩在朝堂之上?
大伙的眼集中到他的身上,容秉天說:“十年前大旱,氣候有變,所以南方改種小麥……”
隨即有大臣站出來:“陛下,臣覺得將小麥改回水稻或許可以改善農民的收入……”……
一天議政下來,容秉天沒插手,也很順利地解決了很多事情。洪恩帝意味深長地看著孜孜,“愛卿明日還要帶著孜孜來吧?!?
“皇上英明!”大臣們齊聲稱贊,這個決定非常明智啊。這個小家伙不經意間就會點到事情的源頭,抓住了癥結,問題就很容易解決了。今天的效率就高了很多。
容秉天當然明白他們想什么,但是自家兒子這么爭氣,帶來又有什么關系?“臣遵旨!”
宴會上,容秉天也只帶孜孜露個面就離開了。回家后,一起吃飯,陪孜孜睡覺。烏龍一去三年,這種情形也持續了三年。
結果他爹就成了帶孩子的宰相。他也一舉成名,大家都很奇怪一個小孩子怎么會上朝堂,但他偏偏還獲得了皇帝陛下的認可,給他安了個小閑職。這不得不讓人矚目啊。
兮兮知道之后,撇了撇嘴巴:“那有什么,要是我的話,我也比那群大臣強?!弊巫危c點頭,“妹妹一定比我強,但是,西盛還沒有女官制度,兮兮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故意挑逗小丫頭讓她去打破成規。
“你放心!我絕對會當上宰相的!”兮兮六歲定下了自己的志向,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昂?!”一跺腳就轉身走掉了。
“好樣的,以后就看你的了?!弊巫卧谛睦镎f著,自己的兮兮妹子果真是個胸懷大志的女子。
這樣就好……
這一年,一直戍守邊境的沈將軍回皇都了。保持了邊疆的安寧,而且和邊境的人們打下友好相處的根基之后,他就被調到皇都,出任西盛兵馬大元帥。
西盛想統一天下的話,必須培養一批好士兵。而西盛最會練兵的,眾人一致推舉了沈青將軍。
沈將軍回到皇都,就搬到了烏衣巷。
孜孜這幾天一直心跳地很快,一股很熟悉而強烈的氣息就縈繞在附近。難道是某位故人來了,而且是……
而且白月、紅日也傳來消息,湯武很快就要回皇都了,他們也會來看他。真是太好了,或許那些氣息就是他們的。他多慮了……
對了,新鄰居還沒有探訪過,不如找個機會去拜訪一下吧。
“爹爹,沈將軍搬來了,不去拜訪一下嗎?”孜孜對爹爹說。
“當然了,過幾日你湯武哥哥回來了,你也會忙起來,去看一看倒是應該。因為沈夫人還是你娘的好友,他家有個哥哥,武功很厲害,你可以跟他學學。而且最近,你董姨又會生小寶寶了?!?
“真的嗎?”孜孜對學武不太感興趣,“孜孜想看小寶寶出生。”
“好吧,那你勤往沈家跑跑就好了?!比荼鞂ψ巫蔚墓峙d趣還是一如既往的縱容。
沈家的的格局很奇怪。整個家的三分之二都是練武場,似乎各種兵器都有。一看就知道是個武人的家。他們被仆人領到了,沈將軍的書房。
沈將軍并不在,只有一個少年在里面看書——《遠山兵法》,一本程度不深不淺的兵書。孜孜注目著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心臟一緊一縮變得更為劇烈,全身的血管的跳動他都能感覺到。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只有在遇到他,遇到景明時才會有!“景明?”孜孜呆呆的看著那少年,少年被孜孜的聲音,轉移注意力。
他沉住氣地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書,“請問,您是我爹的客人——容丞相嗎?”
少年在邊關長大,身上有邊關的味道。但是彬彬有禮的態度讓人覺得他有儒將的風范。
“哦,正是。你是沈兄的長子破狼吧?”容秉天很欣賞少年,他眼中閃著堅毅的目光,總是很吸引人。
“嗯,這位是您的小公子——容孜孜?”沈破狼看著這個水靈嬌嫩的小男孩,確切的說樣子根本不像個男孩子。
“是啊,孜孜,快叫破狼哥哥?!笨醋巫芜€處于離魂狀態,忙晃了他幾下……回神吶。
孜孜忙回答:“哦,破狼哥哥?!弊巫未舸舻亟辛巳耍荼炜此惶珜牛蛦枺骸白巫螌氊悾阍趺戳??是不是不舒服了?”雖然孜孜沒生過什么大病,但是身體還是很弱。
“爹爹,我沒事……你和沈伯伯有事,不如待會兒叫破狼哥哥陪我一起去玩,你們好好商議一下國事。”孜孜想和他獨處,他還記得自己嗎?
“哈哈,破狼拜托你好嗎?”容秉天不想讓這個少年覺得自己強迫他,但是,如果他拒絕,自己也不會讓他好看。
“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破狼你就陪孜孜弟弟走一圈吧。也好去看看你母親,你母親還是孜孜母親的好友呢。”沈青豪氣沖天,沈破狼對父親的命令也不敢不從。姑且帶著個小公子哥兒見見母親也沒有什么。
“沈兄,你來了。”容秉天見到好友也非常開心。沈青是他在年少時認識的朋友,當時還只是個云游江湖的少俠,經他引薦成為了將軍,現在倒是成了大元帥,真是出乎預料啊。
“好久不見了!今天我們就好好敘敘舊,喝個一醉方休?!鄙蚯嗯闹嫌训募绨颉R黄鹜蛷d去了。
沈破狼帶著孜孜去看自己的母親,小家伙走在他身后,一直很安靜。這倒是奇怪了。
“破狼哥哥。”孜孜叫他,他停了下來,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孜孜從背后擁住?!熬懊?,你還認識我嗎?”
他在說什么?為什么語氣這么哀傷?他不認識什么景明的,之前更是沒見過他。他遲疑的轉過身,看著孜孜。
求求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不要不認識我……孜孜在心里祈求,但是在看到他眼里的懷疑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他不記得自己了,他也沒有景明的記憶。雖然,他的的確確散發著景明才又的氣息那種讓他迷戀一生的氣息。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破狼哥哥,董阿姨住哪兒???小弟弟還有幾個月才能出生???”
孜孜轉移話題,瞬間換回陽光燦爛的樣子。沈破狼發覺了他眼里的落寞。景明?是什么人?
“那我們繼續走吧?!鄙蚱评菦Q定忽略掉這家伙的異常情緒,既然他不想讓他知道,他也沒必要深究答案吧。
孜孜聒噪了一路,但是腦海中卻在想著:他究竟是怎么了?難道這一世,他不是該和他一樣擁有所有的回憶嗎?還是說,還要其他的條件?景明……
沈夫人全名叫董倩,曾經被蕭芙救過,兩人性情相投就成了好朋友,雖然不常見面,感情卻很深厚。
沈夫人挺著大肚子,慵懶的樣子卻沒有出現在她的臉上,依舊元氣滿滿。
“哇!你的樣子像極了蕭芙哎~”董倩瞅著孜孜,孜孜也不般一般孩子害羞或者不高興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讓她看。
“蕭芙是我娘親?!弊巫挝⒙N嘴角微笑。
“那你就是小麒麟咯?”董倩明知故問,孜孜很配合地點點頭。
“麒麟?”沈破狼不懂他們聊什么?但是對麒麟,他總是很敏感。“世上怎么會有真的麒麟?”
孜孜安然地低下頭,他竟然連他的存在都不相信了。
董倩以為他是生破狼的氣了,于是開始數落兒子:“破狼啊,孜孜就是個小麒麟啊,你或許不相信。但是孜孜的母親真的很神奇呢。”
“哦?”沈破狼還是抱持懷疑態度。孜孜也好奇地看她,希望能夠聽到一些有關母親的事。
董倩開始像數寶似的說蕭芙的事。“你娘啊,她能夠和動物交流,讓動物聽她差遣。他用這招讓當年的趙丞相屈服,救了櫻妃和容氏一家。
“但是,看這個趙丞相是個小人,竟然給你娘下毒,還是堅持生下你才走的。你爹傷心欲絕,你還被別人抱走了,所以這些年,他過得也很艱難,人都憔悴了下去。幸虧你回來,不然吶,你爹肯定會找你娘親去了?!倍徽f完嘆口氣。
沈破狼也同情地看著孜孜,這個孩子或許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娘親有爹爹愛著,也是幸福的。她走的很安心。”孜孜知道失去好友是什么樣的感覺?!鞍⒁?,不要擔心?,F在,我娘很好?!?
董倩點點頭,孜孜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我聽說,容相爺還帶著你上朝,而且,一天不帶眾臣頹廢,是不是真的???”董倩早有耳聞,容秉天成了“帶小孩的宰相”,能帶的孩子就只有一個容孜孜嘛。
“娘,那個小孩子就是他?”沈破狼挑眉,用贊許的目光稱贊他。
孜孜臉紅了,破天荒第一次。董倩看著孜孜確實有些不一樣的情緒啊,不會是喜歡自己的兒子吧?
“孜孜,你不是喜歡破狼哥哥啊?”當面問了,孜孜的頭低得更低了。
“娘,他是男孩子吧?”沈破狼依舊懷疑。
“小孩子不懂別瞎說?!倍淮驍嗨?。“你不說話,我當真的了哦。那我今天就跟你爹求親好了。就這樣決定了!”
“娘!”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娘賣了自己。他氣憤地摔門出去了。
“孜孜,我好像辦錯事了?!倍话欀伎粗巫危瑳]想到兒子反應這么大。
“沒事,反正他早就不記得我了……”孜孜慢慢的抬起頭,那張掛著淚花的笑臉讓董倩的心狠狠地揪緊,她一把把孜孜摟進懷中,“孜孜,你放心,我一定會讓破狼娶你的。沈家的媳婦,非你莫屬。”孜孜沒有說話,現在他只想把眼淚收起。不然爹爹恐怕會整他了。
景明,這一世,無論如何,我都會抓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