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梓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爬到戰凜的身邊推了推他,“戰凜!醒一醒,戰凜……”
在耳邊呢喃似的低聲表白令郁梓的心“噗通”直跳,這種感覺似乎很多年沒再有過了,在戰凜說出那三個字的剎那,郁梓的心情復雜無比!
也許有喜悅、有感動,只是更洶涌的卻是深重的罪惡感與茫然的不知所措,只是戰凜無論如何都叫不醒,讓郁梓的一顆心高高地吊了起來,慌亂的目光再次投向獵非。
因為郁梓知道獵非除了是戰凜的手下外,還是一位擁有醫學證明的出色醫師,只不過他只為戰凜效力而已。
在獵非上前查看戰凜傷勢的時候,所有的雇傭兵都慚愧地低下頭,異口同聲地請求道:“郁少!請您懲罰我們吧!如果凜爺發生任何不測……”
他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郁梓猛然抬起的雙眼射殺!
那是一種堅定的眼神,傳達給他們的是一種堅定的信念,從那雙清澈卻清冷的雙眸里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相信著戰凜,相信戰凜不會有任何事情。
“關于背叛的事情,是我一個人的過錯,你們打他是你們的不對,但他是為了我才扛的,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當然,我發下的毒誓必定言出必行!”郁梓誠懇地說著每一個字,暮鼓晨鐘般重重的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著郁梓,與其說是看著郁梓,不如說是仰望著紫色水晶散發的光芒,如果軍火鑰匙不在,他們再怎么厲害也難以守住軍火基地。
因為凜爺選擇了相信郁梓,因為他們相信凜爺,所以他們也必須要信任郁梓,曾經有過的背叛他們只能既往不咎。
“郁少,您不懲罰我們嗎?”
這在所有雇傭兵的眼中簡直不可思議!
郁梓擁有軍火鑰匙,無異于跟戰凜一樣,能夠隨意將他們的性命拿捏在手里,更何況他們剛才將凜爺打得那么重,郁梓卻如此大度地放過了他們,甚至明說了事情到此為止就好?
郁梓眨了眨迷惘的眼睛,這幫雇傭兵的轉變簡直比天氣變化還快,郁梓摸不著頭腦,根本沒料到是自己脖子上戴的項鏈所起的作用。
郁梓輕輕地搖頭,緊張地問獵非道:“他怎么樣?”
獵非查看了一下戰凜的傷勢,“別擔心,我們這些人都練過抗擊打,凜爺在這方面可是強項,傷勢的確很重,不過只是看著比較嚇人的皮肉傷而已,內臟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幾個雇傭兵輕手輕腳地將高大的戰凜扛上了獵非的車,寬大的豪華后座里,郁梓輕輕移動戰凜的身體,將他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戰凜深邃冷厲的雙眸緊閉著,傲氣逼人輪廓堅毅的臉龐上還帶著狼狽的傷口,閉著眼睛靜靜不動的戰凜仿佛收起了所有的戾氣,就像一個脆弱的孩子,緊鎖著眉頭躺在郁梓的雙腿上。
因為背部的傷口太過嚴重,戰凜的背部一直是懸空著的,很難想象那樣血肉模糊的脊背如果接觸到座椅的話會有多疼!
皮肉已經和被鞭子倒刺勾爛的襯衫黏在了一起,就連獵非查看傷勢的時候也不敢貿然撕開衣服。
郁梓閉上雙目,傷痕累累的寬闊背脊又浮現在眼前,縱橫交錯的翻卷著的皮肉觸目驚心,根本令人不忍直視!
這是本該落在他身上的傷!但戰凜卻代替他承受了所有!
身上的火辣疼痛讓郁梓微微顫抖,他睜開雙眼,修長的指尖輕輕觸摸著戰凜的臉龐,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這個男人。
看這個在過去七年里沒有一夜不以夢魘的形式出現折磨著他的魔鬼。
此時昏迷的戰凜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有血有肉的男人,為了郁梓不顧一切扛下所有的男人!
“獵非,為什么他們會突然變得那么恭敬?”郁梓將疑惑問了出來,左手依舊貪戀地在戰凜的臉龐上輕輕撫摸著,極輕的力度,仿佛生怕戰凜會疼一般。
獵非穩當地開著車,透過后視鏡注視著郁梓的脖頸上戴著的項鏈,悠悠地問道:“郁少,您有嘗試過去解開脖子上的項鏈嗎?”
郁梓下意識地低頭看著在車燈下散發著靜謐幽光的紫色水晶,“嗯,各種方法都嘗試過,但就像戰凜所說的那樣,無論如何都解不開。”
“凜爺是在最近才將項鏈送給你的嗎?”獵非邊熟練地打著方向盤邊問道。
郁梓搖頭,“已經戴在我脖子上七八年了,項鏈有什么問題嗎?”
獵非眉毛一跳,車子差點兒往綠化帶上撞過去,將車子轉回來后,獵非抱歉道:“抱歉,郁少。”
郁梓扶住了把手,并沒有受驚,“沒事。”
“郁少,凜爺就沒有告訴過你,這條項鏈的意義嗎?”震驚!無比的震驚!原本獵非只以為戰凜是在出獄了將郁梓帶回別墅后才將軍火鑰匙送給郁梓的,卻怎么也沒有想到……
竟然在七八年前,戰凜就將這么重要的東西送出去了!
“他什么也沒有說,只說我解不下來,只有他才能解開。”郁梓認真回想著,輕聲地道。
獵非無奈地搖頭,原來愛情真的有摧毀智商、遮蔽雙目的能力,難怪有人說陷入愛情里的人都是傻瓜,都會為愛去犯傻,現在獵非總算明白,為什么戰凜在被郁梓害得坐了七年牢后,出來的第一件事依舊是去找郁梓。
因為愛,能讓人奮不顧身、不顧一切,甚至顛覆所有。
“郁少,你知道嗎?你戴著的就是無比重要的軍火鑰匙,現在你能理解為什么我們要向你下跪了吧?凜爺他……竟然在七八年前就將最重要的東西送給了你,郁少,如果您仍舊打算要背叛我們……”
郁梓震驚不已,“你說什么?紫色的水晶吊墜就是軍火鑰匙?”
“是的,采取最尖端的科技將鑰匙放進了水晶里,不知道的人只會將它當成普通的工藝品,只有我們知道,它象征著什么。”獵非無比肯定道。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軍火鑰匙佩戴在郁梓的脖子上的話,這三四個小時怎夠他們發泄?他們又怎會再次相信郁梓的誓言?
郁梓一顆心劇烈地顫抖著,軍火鑰匙,這是何等重要的東西!
戰凜竟然就這樣送給了他!難以言喻的震撼!明明他一直在背叛著戰凜,甚至另有所愛!戰凜卻一如既往地相信著他,不管七年前,還是七年后。
郁梓的視線變得模糊,漸漸看不清戰凜的臉,指尖接觸到的肌膚卻帶著熟悉的溫度,就像數不清的被戰凜緊緊摟在懷里的夜晚。
“小烈馬,你不要揮霍光我對你的信任,你真的是我最后一個信任的人。”
年代久遠的一句話突然漂浮出腦海,郁梓還依稀記得戰凜說這句話時候的認真神情,還真是夠信任他啊……
車子在別墅前停下,“郁少,下車吧。”
郁梓下了車,獵非卻沒有下車的意思,反而將車門關上又坐回了駕駛位,郁梓疑惑地跑過去問道:“你們不進去嗎?”
“我帶凜爺去療傷。”
郁梓皺眉,“不能在這里療嗎?”
“凜爺受傷的時候不想讓任何人看見。”獵非回頭看著戰凜道。
這么多年來獵非也習慣了,只要戰凜一受傷,便將他送去秘密的療傷別墅,那里所有的醫學用品與藥物還有儀器都一應俱全,因為使用得不多,所以并沒有像醫院那樣濃烈的消毒水氣味。
“可是……”郁梓咬著自己的唇瓣,微微抬起頭,清冷的雙目直視著獵非,“可是,我想看著他!”
獵非愣住了,片刻猶豫后終于點了點頭,“上車吧。”
療傷的地方其實就在附近,從外觀上看依舊是一幢漂亮的花園別墅,只是里面卻布滿各種先進的醫學用具與儀器。
郁梓打量著四周的裝潢,想起戰凜厭惡醫院的目光,大概是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吧,所以才對醫院沒有任何好感,可是卻因為受傷的他,戰凜在建民醫院忍受了五天……
看著獵非表情嚴肅地為戰凜處理著一道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郁梓的心掀起了波濤洶涌,曾經被自己忽略的點滴全部匯聚在了一起,讓郁梓清楚地感受到戰凜對他的愛。
可是知道了戰凜是愛他的后,他又能怎么辦呢?又該怎么辦呢?誰來教教他?
過去的一切該如何釋懷?發過的要為家人報仇的誓言該如何打破?
千御,我的弟弟,你能告訴哥,到底該怎么做嗎?
“傷口已經都處理好了,這里有傭人,會照顧好你們的起居,凜爺的傷短時間內還不能碰水……”獵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認真地囑托道。
郁梓點頭,“我知道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郁梓輕聲問道:“陸影他……過得好嗎?”
“他現在跟我住在一起。”提到陸影,獵非嚴肅的臉部線條柔化了不少。
郁梓一愣,看了獵非幾眼,最終點頭道:“也好,只要他覺得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