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寂靜的夜晚，街面上也沒個人，趕墳隊哥幾個和瞎郎中踩著月光就往南坡村走，還沒等出縣城，胡大膀就對哥幾個嚷嚷道：“哎我說，都過來聽說我啊...胡爺爺我今兒高興，咱們、咱們...呃...”

聽胡大膀叫喚，喝的迷迷糊糊的哥幾個就湊過去聽啊，想聽聽胡大膀說什么。可誰成想，這家伙話到還沒怎么說，就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那味全是酒氣還混合羊膻味，差點沒把這一堆人給熏的仰過去。

胡大膀拽住小七，摟住他脖子，湊在耳邊說：“老吳啊！我跟你說，那許、許什么來著？哎？媽的管他叫許什么的，就那小子，我第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鳥，趕不上那李煥兄弟，那李煥兄弟可幫咱們太多了，要是下半輩子就天天挖墳頭那得下輩子才能把情誼給還上，咱們得想點轍，撈、撈、撈他娘的一筆。哎？我說你怎么不說話？”

小七讓胡大膀嘴熏的側(cè)著臉躲開，抬手把他給推開說：“二哥，我是小七啊！你喝多了，認(rèn)錯人了！”

“哦！他娘的七兒！我說怎么不對勁，哎？老吳呢？老吳哪去了？”胡大膀好不容易抬起眼皮，瞪著眼睛到處去看，可忽然發(fā)現(xiàn)這幾個人中居然沒有老吳。

哥幾個聽后都轉(zhuǎn)頭去看，可還真就沒有老吳，他居然沒跟上來，還有許肖林剛才還在后面此時竟也沒了，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這就怪了。

幾個人里面喝的最多的是瞎郎中，他酒量不行，讓胡大膀硬生生灌進(jìn)去幾碗后就不省人事了，這時候被老五老六哥倆夾著還帶半拖著走。而喝的最少的那就是老四了，他光顧的盯著許肖林，也沒怎么吃東西，胡大膀轉(zhuǎn)圈敬酒。唯獨沒跟老四喝，胡大膀?qū)纤耐Υ蜮穑瑳]敢去跟他耍酒，而猛勁的灌他哥李老三了。

老四剛才想著事。被胡大膀這么一提醒，他扭頭朝身后看，街面上沒有人，月亮只照亮半條街，遠(yuǎn)處被一道線給攔住，那邊幾乎是全黑了，那條黑線還在慢慢抄他們移動，走過之處光線全都被黑色所吞沒，一片的黑寂。

老四先是一驚，隨后抬頭往天上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有黑云從下面把月亮慢慢擋住，原本靠著月光照亮，這下可完全都黑了，不由得心中想起一句話。

“月黑殺人夜。風(fēng)高放火時！”

還是前面的話，咱們中國人這嘴比較準(zhǔn)，凡事千萬不能瞎念叨，說好事沒啥動靜，要是背后說誰壞話，念叨點什么破事，那念叨誰誰就來。躲都躲不開。

哥幾個仰著臉看天上還剩一個小邊的月亮，像是黑褲子被刮開一個小口，露出里面的屁股肉似得，起不到什么照亮的作用，但卻不知道為何讓人看起來有些發(fā)毛。

老四想著最后見到老吳的時候，那還是在和順羊湯館的后院里。他似乎是去結(jié)賬了，哥幾個則提前先走，許肖林也跟著他們一塊出來都來到街面上，隨后還在他們身后走了一段時間，后來沒注意這人就沒了。老吳也沒跟上來。想到這，老吳心里不太舒服，他隱隱覺得可能要出事了，弄不好許肖林會去加害老吳！

隨即老四就對哥幾個說：“不好！老吳他...”

“哎？你們看，過來個人！”

老四話還沒說全，就突然被胡大膀出聲給打斷了。

但順著胡大膀看的方向瞧過去，就是他們走過的那條街面上，似乎有個身影若隱若現(xiàn)，身材很矮小而且走路姿勢特別奇怪，走的還特別的慢，晃晃悠悠的朝著哥幾個的位置就過來了。

“還真有個人！”小七眼尖，他看出胡大膀沒瞎說，的確有個人過來了。

老三搓了搓臉說：“哎呀這老吳，終于趕上來了！”

“不對！那可不是老吳！”老四繃著臉，兩眼有些發(fā)直的看著遠(yuǎn)處身影。

“哥幾個，今天幾號？”老六面色凝重的轉(zhuǎn)頭問身邊的人說。

但還真沒人知道今天是幾號，他們從橫山回來就沒看日子，都過忘了，估摸只有老吳他知道，因為到日子得去縣里拿餉錢。

就在這時候，耷拉腦袋的瞎郎中突然抬起頭，哄著眼睛顫著音說：“哎呀！忘了！今天是七月二十三啊！”

“二十三？二十三是什么節(jié)啊？我怎么不記得？”胡大膀打了個酒嗝問他。

當(dāng)老六聽到今天是二十三的時候，臉都僵了，小七也是同樣的反應(yīng)，仔細(xì)去看他們的身子都在微微發(fā)顫，盯著遠(yuǎn)處慢慢走過來的東西像是見鬼了似得。

胡大膀覺得有些奇怪，就從側(cè)邊歪著腦袋看他們表情，然后又轉(zhuǎn)頭去看那身影，問老四說：“他們咋了？吃耗子藥上勁了？”

老四有些疑惑的低聲說：“我以前在這聽說過一句話。二十三云吞月，夜半莫出門，出門莫露笑，笑婆在身后。”這句話最早流傳于四二年，正是鬧饑荒的年頭，對于現(xiàn)在盧氏縣許多十幾歲孩子來說，這句話依舊那么的恐怖。

十年前河南大饑荒，盧氏縣雖然偏西但也受到非常大的影響，縣城里資源短缺而且還流傳鬼子就要打過來了，把許多人嚇的都躲在山中。

那年還真是慘，首先就是沒有東西吃，這種饑餓感往往比*的痛苦更加令人難以忍受，甚至可以讓人變的瘋狂。但餓這事先放著回頭再說，先解釋下“二十三吞月，夜半莫出門，出門莫露笑，笑婆在身后。”的意思。

說四二年農(nóng)歷七月二十三這天的夜里，縣城里和順羊湯館的位置有三個孩童在界面上玩。雖說那是特殊時期，可還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些留在縣城了，但也是巧了，那天不算太晚，但街上就沒人了，除了這三孩子那半個人影都沒有。

孩子不懂事，吃得少也不怎么太餓，晚上天氣熱就湊在一塊蹲在門口的界面上玩。其中有個稍大一些的能有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最早發(fā)現(xiàn)天上月亮被黑云遮住，只露出一個小邊。孩子沒覺得怎么樣，雖然黑了些該玩還是玩，沒有多大的影響。孩童都很天真，不知道誰提起什么東西，三個孩子就在街上笑起來了，空曠的街道上那笑聲顯得格外響，但他們沒想到，這笑聲竟引出了當(dāng)年令人談之色變的“笑婆吃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