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有受傷的好處,但對于老吳來說這壞處更多,最主要的就是上廁所費勁,他的腿不敢打彎,總不能靠一條腿蹲著吧?這也蹲不住。所以上廁所就費老鼻子勁了,要是趕在胡大膀上班沒回來,那只好憋著了,要是憋不住,就在自己屋里找個桶,斜坐在椅子上面,把屁股給露出來這樣也行,不過費勁,還難受!
蔣楠這手里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嬰兒,整天吵的不行,這小嬰兒的爹娘是趁亂過來摸東西的賊人,可能在半路上把這小孩給生下來了,到了地方就在老吳的旅館寄存著,等完事了心情好再來給帶走,可沒想到這就栽了,不僅東西沒摸到,錢也沒賺到,就讓公安給抓了個正著,所以這孩子自然就沒人要了。
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蔣楠本來打算給送到公安局里去,正好還認識老唐,讓他給送到哪個福利院去得了。可就在要送的那天蔣楠卻不舍得了,她知道當年那福利院是什么樣,這好好的孩子哪也沒事送進去,不是可惜了?但要是讓她自己養(yǎng),她還沒那份心,她怕自己照顧不了,就在權益之際,還是老吳平靜的抽著煙說:“不想送那咱們就留著吧,回頭我跟老唐說聲,給這孩子登個記,就算是咱倆的了,對外也說是咱們生的,等孩子長大了再把實情告訴他就得了。”
蔣楠一瞬間有些動容,可隨后就拉下臉把孩子往那翹著腿坐在一邊的老吳懷里一放。扭頭就走了,老吳抱著那一雙斗眼看自己的孩子,他扭頭招呼蔣楠說:“哎!干嘛啊?把孩子給我干啥啊?你帶上去啊!我是病號。我抱不住別掉地上了!”
“這孩子姓吳了,你不看著誰看?”蔣楠停住腳回頭瞅他一眼,隨后繼續(xù)抬腳往前走。
老吳轉眼想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趕緊把那孩子身上裹著的布解開,朝著腿襠里瞅了一眼,然后又給包上了。嘆了口氣笑了聲說:“我還以為是個帶把的呢!又是個丫頭,得了!這孩子隨你姓吧!成不?”
蔣楠正走著。一聽這話頓時露出了笑臉,轉身小跑著回來了,彎腰接過還在瞅著老吳的小娃,給她抱在胸前腦袋搭在肩膀上。抬手慢慢的拍著后背,晃了晃之后,低眼對老吳說:“恩,很好,老爺子你今天悟性不錯,休息吧!我給你放假了!”
“我不放假也動不了啊!”老吳心里頭想著,卻沒敢說出來,但沖著蔣楠抬臉一笑,意思明白了。
這幾天老吳心里頭一直都懸著。因為那四爺生死不明,就怕他還活著把自己以前干的勾當說出來,然后老唐帶人把他給抓走了。估計都不用嚴刑逼供,那他見著這些公安制服就得有什么事全交代了。
左等右等的沒把公安給等來,卻瞅見胡大膀大下午的回來了,手里頭還拎著一包東西,就那么大搖大擺的進了屋。
老吳瞅著奇怪,就在柜臺里坐直一些問他說:“哎!你他娘怎么回來了?你干活了?”
“干個屁活啊!老子都要去相親了。掏錢!”胡大膀進來之后直接奔著老吳過去了,到跟前就把手背朝下放在柜臺上。
老吳看著他的手。然后抬眼瞧著胡大膀的那張大臉,笑了聲說:“恩?給什么錢?”
胡大膀翻過手拍了拍柜臺,沖著老吳嚷嚷道:“哎我說,你這人怎么他娘的說話不算數(shù)啊?你不是說掏錢給我找媳婦嗎?趕緊掏錢,人家等著看我家底呢!快點!”
老吳嘬著牙花子有些無奈的說:“不是,你先等回來,人家要看你家底,你他娘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親爹,哪來的你家底啊?”
“哎我說,你起碼也得給我十幾張票子在兜里揣著吧?不然我這兩個兜比他娘臉都干凈,人家哪能跟我啊?是不是!快點著急啊!”胡大膀有些不樂意的叨叨起來。
老吳皺著眉頭說:“十幾張?一塊的?”
胡大膀從柜臺一邊繞進來,瞅著老吳受傷的腿就念叨說:“一塊也行,一張我捅一下傷口,十塊錢的就不碰,咋樣?”
老吳聽后苦笑不得的捂著自己額頭,好半天才放下手,順道把手給伸進右邊的口袋里,把口袋都翻了出來,但除了點紙渣子再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你看,我兜里也沒有,但肯定沒有臉干凈!”
胡大膀瞅著老吳說:“哎我說,老吳你是不是覺得兄弟我傻啊?還有那邊的口袋呢,我看看有沒有!”說罷就要伸手進去掏,老吳則攔著他說:“真沒有了,這兜里就一包煙,你要是嫌棄先拿著,等相親的時候,你掏出來一下點三根,這一看就是富裕的人,那姑娘肯定能跟你!”
“滾犢子去!真當我傻啊!快點給點錢,我著急用,那老唐的媳婦還在等我呢,她對我這事特別的上心,今天都把人家姑娘給招出來了,我想請人家吃個飯,但兜里沒錢啊!左邊沒有右邊也沒有,你快點!”胡大膀又要去掏老吳的兜。
老吳沒辦法只好抬手擋住他說:“好了好了!老二啊,我跟你說啊,我現(xiàn)在是真沒錢啊!”
“你他娘沒錢你跟我許什么愿啊?人家姑娘都出來了,我還能帶人家去大馬路上遛彎啊!我...”
“行了行了別絮叨了!你聽我說完啊!我這雖然沒錢,但我媳婦那有錢,錢都在她那!你去找她要,就說是我答應的,咋樣?”老吳仰著臉沖胡大膀笑著。
胡大膀有些狐疑的瞅著他,朝周圍看了看才說:“你不是騙我吧?那你去直接去要,我在這等你!”
老吳嘬著牙花子說:“能不能有點眼力見,我他娘這腿都是什么德行了?我從二樓下來容易嗎我?讓你去你就去唄,都是自家人,怕啥?我媳婦難不成還能給你錘倒了?”
“這說不好,我們哥幾個剛認識她那天都被她給打倒了,現(xiàn)在想起來脖子還他娘疼呢!”胡大膀想到了以前的事,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被胡大膀這一提醒,老吳后背都嗖嗖的冒涼風,帶著腿都疼。隨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反手拍了拍胡大膀問他說:“好了別鬧了!我先問你,手里頭拎著什么玩意?”
胡大膀低頭瞅了一眼,然后就當著老吳的面把包打開了,那里面居然是一件干凈的衣服,而且尺碼還很大,看起來似乎是胡大膀的,但他沒有這種好衣裳。
“老唐他媳婦,就是我嫂子,她托人給我定做的,錢還沒給人家的,這不是相親的時候得穿得好點嘛!是不是!”胡大膀摸著那衣裳咧嘴笑起來了。
老吳挑了一下眉頭,看著那衣服愣了一會后才說:“這也算在我頭上了?”
胡大膀點頭說:“你廢話,我有錢嗎?”
老吳瞇著眼睛有些發(fā)愁:“你真是我親大爺!哎呀,你他娘相個親趕上領導視察待遇了,不是,那姑娘你見著沒啊?都下血本了,別到時候再賠了!”
胡大膀本來還是笑著的,聽老吳的話后突然沉下臉,悶著聲說:“這不是還沒見著嗎!我回來找你要錢,然后換衣裳,總不能穿著燒死人的工作服去相親吧,到時候一抖,還掉骨灰渣,這哪個姑娘跟我啊!”胡大膀不光說話,還真就抖了自己衣服,頓時就有一陣白煙被抖了出來,嗆的老吳都咳嗽了,引的他破口大罵。
“你、你他娘的滾一邊抖去!我要是死了,就是讓你活活給折騰死的,去、去換衣服吧,順道自己找我媳婦要錢,實話實說,順道是我答應的,她就給你了,然后你趕緊滾蛋,資本主義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老吳對胡大膀擺擺手,讓他趕緊走。
胡大膀也不生氣,反而嬉笑著就朝拎著自己那新衣服跑二樓去了。沒過多長時間,就聽見他下樓那沉重的腳步聲,還帶著小碎步走到了老吳的柜臺前,把手里的錢晃了幾下說:“老吳,謝了啊!”
“趕緊去吧,讓你煩死了!”老吳又沖他擺擺手。
等胡大膀走了之后,頓時就清凈下來了,老吳就靠在椅背上想瞇一會,可剛把眼睛給閉上,就忽然聽見二樓往一樓走的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很輕很慢,但每一步似乎都踩得非常實,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老吳一開始沒多想,那樓上的有好幾個人,下樓什么很平常。可不知為何這個腳步聲讓老吳心里頭特別的不舒服,似乎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就把自己從椅子上撐起來,腦袋探出了柜臺,朝著一樓那樓梯的拐角處看,因為下來人了,都會先出現(xiàn)在那。
可聽著腳步聲老吳感覺那人應該已經(jīng)下樓了,但卻看不到任何人。那一樓的盡頭沒有窗戶,所以顯得有些黑,可再黑也是大白天的,那借著外面日頭的光也能看個大概,可真就沒人,但腳步聲卻還在,而且似乎離老吳的前臺的位置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