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年到的時候,趙佳樂正趴在桌子上背《離騷》,“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州西,惟庚寅吾以降。皇覽揆餘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靈均……靈均……後面是什麼來著,啊,後面是什麼呀?”
蘇瑾年知道趙佳樂打過電話找自己有些意外,也有些遺憾,這麼重要的電話自己怎麼沒接到,這也許關係到自己的終身幸福呀,趕緊撥回來,卻聽到一個瘋瘋癲癲的聲音說在酒吧。
蘇瑾年著急了,剛好出門的時候沒有開車,趕緊叫程光開車過來接,程光本來也是帶著好奇來的,能讓如此冷靜的蘇瑾年如此著急的人,除了蘇墨,除了蘇家父母,還有誰。
可是來的時候卻被嚇到了,什麼情況,這是喝酒大戰嗎?贏了有沒有獎勵?
周師兄倒是早到一步,看到目瞪口呆的蘇瑾年和程光,見怪不怪的笑著說:“沒什麼,估計是心情不好吧,也就偶爾一次,只是佳樂,從來沒有見到她喝過這麼多酒,以前她喝醉了背古詩,被囧到了就發誓再也不喝酒了。”
再也不喝酒?蘇瑾年十分懷疑,上次,好像是六月份吧,也是在這個酒吧,明明就看到趙佳樂喝得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穩,還是自己扶了她一把呢,難道那時候也是心情不好?
等等,心情不好?爲什麼心情不好?難道是因爲那個電話?
蘇瑾年後悔呀,就說了這關係著終身幸福嘛,她肯定是誤會了。
咦,她誤會了,她在吃醋?
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蘇瑾年腦子裡閃過,最後只留下了一句話“她在吃醋。”心情莫名就亮了起來。
不過此時趙佳樂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猜了去,還是糾結著,字餘曰靈均後面是什麼來著,“到底是什麼呀,怎麼忘了呢,忘了怎麼背嘛。”
上次倒是沒有見她這麼可愛,呵呵,蘇瑾年扶起趙佳樂,周師兄也抱起了小鳶,只有冉冉還趴在那不動,蘇瑾年和周師兄頭一致的轉向了程光。
“看我幹什麼,我是看戲的,不是表演的啊。”
“你是一個大男人,幫忙一下會怎樣,人家一個女孩子,會吃了你不成。”
“難道你不怕我把她吃了?”程光痞痞的開起玩笑。
“你還沒那個膽子,就憑這姑娘拼酒這勁,要是真把人家怎麼樣了,你不死也會殘廢吧。
”蘇瑾年悠悠的來了一句,讓程光小同學打了好大好大一個寒顫。
蘇瑾年倒是對自家兄弟很放心啦,於是很理所當然的就把趙佳樂小朋友的朋友交給了程光,程光無奈,只得扶起冉冉往外走,的確總不能扔下一個姑娘在那吧,“記得請我吃飯,我要吃那家意大利餐廳。”既然躲不過,狠狠地敲一頓再說。
“你是誰啊?你拉我幹什麼?”冉冉不幹了。
“我呀,我是程光,我送你回去吧,他們都沒空。”最怕發酒瘋的女人了,程光十分耐心的解釋了,生怕冉冉覺得他是壞人,把他生吞活剝了。
“程光?什麼東西?你是陳程那混蛋的表哥嗎?”
“什麼陳程,我不認識?”
“陳程,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和天氣第一大傻蛋,大傻蛋你知道嗎?”
“好好,傻蛋,姐姐,你好好走路,別連累我也摔一跤。”
“咦,佳樂呢,佳樂,你想出來了嗎,後面句是什麼呀?”冉冉腦袋四處轉了轉,總算能認出哪個是趙佳樂。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怎麼辦?”趙佳樂在蘇瑾年懷裡呢喃。
“哈哈,你也有不會背的呀,哈哈,趙佳樂你糗了。”冉冉似乎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的大笑著,眼淚都笑出來了。
周師兄遞給程光一張紙條:“走吧,這是冉冉家的地址,你送去這裡就行了,她身上有鑰匙。”停頓了一下又轉過頭問蘇瑾年,“你知道佳樂家在哪吧?”
“恩”蘇瑾年點了點頭,摟著趙佳樂走向路邊招了輛出租車回去了。
程光也開車走了,周師兄看著自己懷中的小女人,寵溺的笑了:“看你,又是你忽悠的吧?以後得讓你戒酒了。”
這棟舊樓的樓梯很窄,蘇瑾年扶著趙佳樂上樓有些磕磕碰碰,好不容易到了趙佳樂家門口,蘇瑾年打算照看趙佳樂要是閣哪,結果趙佳樂突然大叫了一聲“啊”,蘇瑾年以爲趙佳樂清醒了看到自己被嚇到了,正擡頭打算解釋,卻發現趙佳樂醉眼朦朧,臉上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爲佩。汩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趙佳樂喋喋不休的開始了《離騷》的背誦大賽,蘇瑾年已經徹底的相信周興傑說的話了,原來文學院培養出來的花苗都已經扭曲成這樣了嗎,醉酒了也還記得背詩。
蘇瑾年看著趙佳樂睡著以後離開了,無法想象這孩子早上醒來看到自己會嚇成什麼樣,雖然很想看看,再三的猶豫還是算了。
趙佳樂是個簡單的女孩子,既然抱著一輩子的想法,就要慢慢的多考慮對方的感受,多按照對方的法則來。
趙佳樂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頭很疼,關於做完的記憶也只停留在三個女人不停的喝酒這個層面上,後來怎麼回來的,趙佳樂完全沒有絲毫的印象。一定是小鳶喝周師兄送回來的吧,小鳶酒量一向很好的。
電話響起來,是蘇瑾年,趙佳樂有些不值如何是好,想到做點自己的彆扭,有點不好意思接電話。可是電話卻很有毅力,一直響著,趙佳樂只好接起來。
“喂,是我,醒了嗎?”
“不醒也被你吵醒了。”趙佳樂想到昨天自己喝酒的罪魁禍首就是電話那頭的男子,說起話來就很沒有好語氣。
蘇瑾年也不在意,聽到趙佳樂這樣說反倒輕聲的笑起來:“趙佳樂,你喝酒是因爲我吧。”
“什麼,你說什麼呢,跟你有什麼關係?”趙佳樂臉哄就紅了,他怎麼知道的?
似乎猜到趙佳樂的心思,蘇瑾年很快就給瞭解答,“昨天是我送你回家的,你說你喜歡我來著,可是我卻跟前女友在一起。”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欠扁的語氣說這麼欠扁的話,趙佳樂哪裡經得起這種玩笑,會羞死人家的。
“怎麼可能,你一定是騙我。”趙佳樂其實有點相信蘇瑾年的話,因爲他說的除了自己不記得怎麼回家,那個喝酒的原因的確是真的,也許小鳶說的對,就是因爲喜歡,喜歡纔會維護他,喜歡纔會在他的事情上多留一點心,喜歡纔會吃醋。
可是現在的趙佳樂打死都不會承認的,蘇瑾年也知道這一點,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真的是我送你回家的,不信你可以問你朋友,還有,趙佳樂,我昨天下午在孤兒院,楊阿姨去世了,我一直送她到墓地,怎麼說她曾經很照顧過我,真心的把我當一個孩子來疼,她是個好人。”
趙佳樂當然聽出來蘇瑾年這是在解釋,可是爲什麼啊,自己有問他要解釋嗎?
“蔣媛走了,昨天楊阿姨下葬後,她一秒都沒有多呆,連蘇墨都沒有再見一面。這就是蔣媛,一個永遠不會爲誰停留的人。”
“……”趙佳樂沉默了,找不到話說,找到了也不想說。
“趙佳樂,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我都說給你聽。”就算看不見對方的臉,趙佳樂也想得出來,此時的蘇瑾年一定非常的認真,眼光深邃,卻又堅毅。
“沒有了。”趙佳樂確實沒有什麼想知道了,已經知道了,不是嗎?自己的那顆甦醒的戀愛的心。
“……”對方的呼吸聲傳過來,輕輕地,趙佳樂感覺自己又有些醉了,像昨晚喝的那種酒一樣,醉人心田。
“蘇墨呢,蘇墨知道嗎?”趙佳樂指蔣媛離開的事情。
“知道了,早就知道會這樣的,很容易就接受了,對於蘇墨來說,你比蔣媛更像媽媽。”
“……”趙佳樂已經羞得無處可去了,還好不是當面,只是電話而已,不然史上第一個羞死的人就要誕生了。
“我說兄弟,你能不能不要丟下一羣靠你吃飯的人在這聊甜蜜電話好不,你太沒人品了。”電話那邊的一個男聲響起來,蘇瑾年跟趙佳樂說了聲“晚上見”便掛了電話。
真是的,上班打什麼電話嘛,搞得趙佳樂心裡的心情飛飄飄的,哎,戀愛中的女人啊。
等等,剛剛說什麼“晚上見”來著,自己什麼時候說晚上要和他見面了,啊,果然遲鈍啊。
趙佳樂跟冉冉和小鳶分別打電話看還活著否,當然小鳶還很精神抖擻,冉冉卻是爬不起來的樣子,對著電話大吼,“我的全勤,我的全勤啊,就這麼沒了。”
人一旦失戀各種倒黴的事情就會跟著來,這是真理。